虞清的病经过赵太医的诊治,非但没有好转,竟然一天比一天严重,赵太医急的满头大汗,虽然皇上对这位似乎不怎么上心了,但他作为一个医者的本心,还是非常想把虞清医好的。
然而这一日,赵太医照常进重华宫给虞清请脉,虞清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门口迎接。
赵太医吓得慌了神,冲进去一看,虞清躺在床上,已经无法起身了,赵太医的心当下就凉了半截,忙不迭上前为虞清把脉,又再次看了看他脸上和手臂上的红疹。
红疹并未增多,脉象有些古怪,赵太医把不出是什么毛病,但是人就是一天天虚弱下去,这是赵太医行医多年,未见过的顽疾,赵太医摸索着开了新的药方,又安抚了虞清几句,一筹莫展地走了。
之后他日夜在太医院调配药方,若能治好虞清,他在太医院的身份或许能升一升,可是,这样耗了几天,虞清终究在一场大雪的天气中,没了呼吸。
这是新年的第一场大雪,来势汹汹,只一个早上的时间,就将皇宫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重华宫主子过身的消息就这样在雪地里悄无声息地流传,有宫女路过时,探头去看,也只能看到宫墙上厚厚的雪,原本就无人问津的重华宫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被大雪悄然掩埋。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惊起的雪花扫在人的脸上,刀割似的疼,年长的宫女摇着头叹息,“真是可惜了。”
然而叹息过后,仍得转身离开做自己的差事,这宫里少一个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等这场大雪化了,或许再不会有人记得曾经有个如雪般清冷的人出现过。
事情传到淳王府的时候,孟言正在安排府中事务,他刚搬进来,很多事情都需要交待,兴儿跟着他出来,如今一跃成为了淳王府的大管家,玉芙则成了掌事女官,另有一名小厮,名叫小满,是孟言在越州时候的亲信,年前才到京城。
除了他们三人,其余人等,都不可近身伺候,孟言跟着兴儿核对府中各处的人事安排,玉芙快步走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虞公子去了。”
纵然知道是假的,孟言的心还是忽的一滞,像是无数根细针同时刺入,细密地骤疼了一瞬,他定了定心神,挥挥手让兴儿走了,问玉芙:“那药能管用吗?”
玉芙道:“那是封住经脉穴道的药,人服用后,即刻陷入昏睡,无脉搏无呼吸无心跳,殿下放心,绝不会露破绽。”
“能保几天?”孟言之前已经确认过无数次,仍不能彻底安心。
“至少能保三天无虞。”
孟言面色凝重,“我去一趟宫里。”
孟言换了衣裳,片刻不耽误,只身一人就往宫里赶去,连马车都没坐,骑着马飞奔起来,夹杂着雪子的冷风吹在脸上,他也浑然不觉。
如今死讯已经传出来了,皇后必然要禀报皇上处理虞清的后事,帝后各怀心思,孟言不知道会商量出来什么结果,他不放心。
一路赶到朝阳宫,皇后果然在,踏进去之前,隐约听到他们正在谈论重华宫事宜,孟言走进去,恭敬跪下身道:“儿臣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皇上坐在暖阁的软塌上,身边燃着两个大大的火炉,整个屋子被烘得暖烘烘的,皇上道:“大雪天的,你怎么来了。”
孟言站起身笑道:“儿臣昨日搬进王府,如今一切已经打点妥当了,特进宫来禀报父皇母后一声,以后儿臣虽不住在宫里了,也会日日进宫给父皇母后请安的。”
“你的孝心朕知道了,内廷司给你拨了几个宫人过去,你如今还没成亲,一个人住着,也要有人照顾才好。”
孟言顺从道:“儿臣多谢父皇关怀。”
皇上手中拿着两个玉石盘着,看一眼孟言,“瞧你冻得,脸都红了,坐下暖和暖和再走。”说罢唤人前来为孟言赐座。
孟言谢过恩,在皇上下首坐下,伸手烤着火,皇后虽然不喜孟言,但他到底是皇子,算不得外人,便继续方才的话题问皇上,“臣妾方才说的,重华宫那位的身后事,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皇上低着头沉思半晌,开口道:“好歹也伺候过朕几年,如今去了,便以贵人的规格葬了。”
皇后脸色微变,显然不赞同,但是又不好反驳皇上,正要开口应下,孟言在一旁道:“父皇恕罪,重华宫的事儿臣也有所听闻,儿臣觉得,以贵人的身份处置他的后事不太妥当。”
皇上抬起头来,看不出情绪,“哦?此话怎讲。”
孟言道:“虞家当初犯的是谋逆的大罪,重华宫那位又是被父皇废弃了的,父皇念着旧情,以嫔妃身份将他安置了,此事若传出去,世人难免对父皇议论纷纷,或许会说父皇不顾大梁安危,留着罪臣后人,美色误国,有损父皇清誉。”
皇后不料孟言会这么说,这一番话正中她下怀,她忙附和道:“言儿所言极是,陛下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这么个人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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