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走,王子腾便忍不住问道“我说恩候兄,你刚怎么一直瞧着我那老管家?可是他有什么不对?”
以贾赦的性子,没必要如此注意着一个下人。
贾赦微一沉吟,转头向二一吩咐道“你先出去瞧瞧,外面有没有旁人?”
“是!”二一二话不说,转身就出去守着,不但如此,他还顺手把贾瑚也给拎了出去。
贾瑚不满道“二先生,我留下来也无妨。”
他挺好奇老爹是不是也发现了啥呢?如果没发现……当真是白瞎了他先前的教导啊。
二一意有所指,“小孩子做孩子的事就好了。”他顿了顿又道“王大人外粗内细,可不似你爹那么没心眼。”
这孩子也是太大胆了,仗着贾赦宠他,什么都敢往外说,也不怕让人察觉他身上的不对之处。
贾赦毕竟是亲爹,装傻也就罢了,还时时以贾瑚是张阁老亲自教养过为由来解释,不过说也奇怪,他自个明知道这个孩子有些不对,但怎么从来没想要点破呢?那怕是贾瑚算是自家的半徒儿,他也未免太相信瑚哥儿些了。
正当二一疑惑间,只听贾瑚顿了顿,直言道“因为他是我爹!亲爹!真的亲爹!”因为很重要,所以说三次。
他自然知道自己近来稍稍的出格了些,但他是真心喜欢考古,即使重生一次,他还是打算走考古之路,不过就是考啥古得好好想一想,万一被人当成盗墓贼给宰了,也未免太不划算了,或着是把自家老爹和祖父给气疯了。
因为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考古之路,提早让贾赦他们察觉他的喜好也没什么不好,这在某方面来讲,也算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再则,贾赦可是他的亲爹,而且还是无条件宠着他的亲爹,他自然是无所顾忌,不过……
贾瑚抬了抬头,吐槽道“家里摆着这么大一只北戎探子都不知道,你真的觉得王大人是外粗内细?细在那里?”
长相之事或着还能说情有可原,毕竟此处仍是辽阳府,本就是北戎与汉人混居之地,有所通婚也不足为奇,但那颜文字……呵呵……看见那颜文字之后,贾瑚百分之百确定老管家绝对是北戎探子。
王叔父虽然没有他的金手指,但好歹是自家用的管家,怎么也得查一查?再想想王子腾在红楼梦里死的不明不白,一个庸医开错药就简简单单的要了王叔父的命,也着实太容易了些,也因此,他对二一嘴里的外粗内细顿时打了个大折扣。
二一诡异的停顿了好一会儿,有些干巴巴的回道“或许王大人的心思不在府里。”
这王大人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外面官场上,压根没半点放在自家里头,要不也不会把自家娘子丢在京城那么多年,连子嗣之事都不顾了。
“不过……”贾瑚突然一叹,“多谢你的提醒了。”
他本想等他再确定了些再动手的,如今看来倒是不好再等了,毕竟他观察了许久,始终查不出暗卫与暗卫之间是怎么互相沟通的,要是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让二一把他的事情泄露出去便不好了。
二一不明究理的瞧了贾瑚一眼,只见贾瑚露出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容,眼神微微上瞄,然后……
二一只觉得脑袋一空,不知过了多久,才从一片空白中隐隐约约的听到贾瑚传来的声音。
贾瑚满意的看着二一头上扭曲变形的颜文字,不过是一瞬间,二一头上的颜文字已经变成了呆滞。
贾瑚淡淡道“存在即是合理。我所做、所说,一切都是合理的,不合理也自行合理化,明白吗?”
二一眼神涣散,“……是。”
贾瑚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的金手指可不是光看见人头上的颜文字而已啊。
这点也是托了小贾琏之福,先前跟小贾琏比手划脚之时,他隐约察觉自己可以控制自己头上的颜文字和旁人头上的颜文字碰触,借而影响旁人的心思,偶尔甚至还可以看到旁人的片段记忆。
既然能看见,再之后……便就是修改了。
看见、感受、影响、再到调整,贾瑚这一路以来倒是让他花了不少心思研究试验,不过先前虽然试过几次,但都是小范围的调整,如此大范围的操控还是头一回,好在还是成功了,不过……
看着隐隐奉他为主的二一,贾瑚感觉自己似乎是有些调过头了。
人脑是最精密的东西,记忆亦是如此,他每一次试验所消耗的精力不下于挖掘一处大墓,更别提是比调整更加费力的操控了,这精力花的多了,贾瑚也有些精神不济。
他看着那呆滞的颜文字几眼,隐约感觉得出他可以再调整一下二一的颜文字,让他更加自然些但再继续下去,只怕收获极小,而且说不定会有反效果。
贾瑚挠了挠头,最后还是决定待他精神恢复了之后再说,横竖老爹在辽阳府少说要待的三、五年,那么长的时间也够让他挖掘出更多颜文字的功能了。
就在贾瑚稍稍的调整二一的记忆,让二一把他先前出格的事情尽数自行合理化之时,在屋内的王子腾与贾赦也恰好谈起二一。
二一毕竟是暗卫,隐密身形什么的已经成了本能,那怕现在站到了明面上保护贾赦,但这习惯终究已经养成。
先前二一在屋子里时,王子腾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存在,要不是他带着贾瑚出去,只怕王子腾都不会注意到这人。
王子腾不由得问道“这人是……?”
虽然他有着荣国府与何老将军的帮衬,但王子腾也是自身有几分能力,一身战功也不是假的,一瞧便知道二一这人不简单。
贾赦淡淡道“老头子身旁的侍卫。”
除此之外,贾赦旁的也不肯多说了。
王子不腾不疑有他,以贾赦的身份地位,还有荣国府的背景,贾赦身旁有个高手护着也不足为奇。
王子腾顿了顿又问道“你还没说我那老管家有何不对呢?”
贾赦微一沉吟,先是把路上遇见北戎行商之事说了。
王子腾本来没当回事,但听到后来,脸色越发凝重,自家老管家的事都摆到一旁了。
“恩候兄弟是怀疑……”
“不错!”贾赦点头道“我疑心那行商是北戎贵族。”
贾赦顿了顿,又添了一句道“说不定还是北戎王族。”
王子腾眼眸突然瞪大,犀利的眼神直望贾赦,“恩候兄弟,你可确定?”
紧张之下,王子腾的声音都有些抖了,要是北戎商人,他也就讹点钱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但遇到北戎王族,这可不是件小事,要是捉着了人,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贾赦直言道“北戒贫苦,除了王族与贵族之外,谁能出行时一口气带了数十只上等良马?还敢用上东珠!?”
东珠这玩意,大晋人看不上,北戎人用不起,除了北戎贵族,谁会去用东珠!?
他顿了顿又道“再则,除了北戎王族之外,还有谁会想着要千年不腐?”
那怕是他,也没有这么无聊……咳咳……伟大的梦想。
要不是见那人对防腐技术那么感兴趣,对瑚哥儿随口唬烂的那些几乎不可能,又几乎要倾全国之力而做的陵墓,连眼都不眨一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也不会疑心起他就是北戎王族。
王子腾眼眸微眯,“倘若如此,倒是咱们兄弟的机会了。”
但想想他先想所问的问题,王子腾不由得微感不安,他是疑惑着贾赦为何防着自家管家,但怎么贾赦避而不谈,倒是谈起北戎王族了?
“恩候兄弟,我那管家……”
贾赦脸色凝重,“你那管家……跟了你多久了?”
先前瑚儿说什么通古斯人种的特征,他还以为瑚儿在说笑,不过瑚儿随口说的那些特征之中,老管家便应了好几点,总觉得太巧了点。
若非如此,他跟瑚儿也不会忍不住一直盯着老管家的脸看了。
王子腾心中一澟,诚实答道“老佟原本我王家此地庄子里的庄头,我瞧他办事还成,帐也算得清,便提了他做管家,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这老管家虽然不甚聪明,但胜在听话,也没多少不该有的小心思,是以,王子腾平时对这个老管家还是颇为满意的。
“老佟!他姓佟!?”贾赦眉眼一跳,越发疑心起老管家。
王子腾笑道“佟乃辽阳府内的大姓之一,这辽阳府内姓佟的人当真不少。”
佟姓在关内或许少见,但在关外可有不少,佟氏一族隐然成为辽阳府内的大家族之一,倒也不足为奇。
贾赦面色古怪,淡淡道“你可知道,太子前些时候才捉到一个北戎探子,正好也是姓佟!”
王子腾心下一动,接着贾赦又丢出一件更让他惊讶的消息,“另外,这北戎可汗达日阿赤亦曾经是佟家赘婿!”
这佟家与北戎之间,怕是早就有了些首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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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听这事之时,王子腾头一个不相信,“恩候兄,你是在唬我的!”
骗人前也好歹该好好先编一编,这种事情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了,堂堂一个北戎可汗,怎么可能会是赘婿!?
况且如果北戎可汗当真是佟家赘婿,这佟家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好端端的在大晋朝内生活着,早就被诛九族了。
“我又何需欺骗你。”贾赦难掩八卦之色,神神秘秘道“这事我也是听了我家老头子说了才知道。”
达日阿赤可以说是北戎的传奇,就连大晋人提起此人都多有佩服,他是真真正正的草根出身,全靠着自身努力而成了北戎可汗。
北戎始于春秋战国时代,也算是历史悠久的民族,但北戎部落散于东北与西北各地,向来以游牧、狩猎为生,如同一盘散沙,本来这东北一带北戎人虽多,大晋朝也没北戎放在心上,直到北戎里出现了一个达日阿赤!
达日阿赤出生贫寒,原先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北戎猎人,凭着自身能力,统一了北戎各部落,被北戎部落主奉为可汗。但就因为达日阿赤并无背景,他的掘起也伴随着无数的黑历史,而曾经做过佟家赘婿一事,更是其黑历史中的黑历史,而且还是绝对洗不白的那一种。
贾赦说的坚定,王子腾也信了几分,“那佟家……?”
说不得,可以拿这事让佟家大大的出一次血。
贾赦一瞧王子腾眼里的贪婪之色,便猜出他的几分想法,贾赦摇摇头道“既是赘婿,便可猜出那一支佟氏家族已经是断了血脉,虽然也姓佟,但与眼下辽阳府里的佟家并无多大关系。”
若要能利用,他家老头子怎么可能会放过,之所以不利用也不过是因为着实难以利用。
贾赦叹道“这事情我父亲也曾经细细查过,不过达日阿赤成亲之时,不过是一普通戎人,与佟家女之间无媒无聘,官府中并无记录,至于那佟家也不过是山里的山民,虽有汉姓,但反倒与习性近似戎人,与北戎人间亦多有通婚,较真论起来,与辽阳府里的佟家人并无多少血脉关系,不过……”
贾赦话虽未说全,但王子腾已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就太子身旁的北戎奸细来看,只怕佟家早就投了北戎。
虽然一直弄不清是谁对张氏和瑚哥儿下手的,不过既然知道手底下的笔帖式有问题,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太子又怎么可能不细细追查一番呢?
那名从贾政嘴里套话的笔帖式名叫佟世瑞,出生于东北苦寒之地,平康三十二年的新进进士,像这种人,京里一捉就是一大把。只不过那人办事仔细,又有几分机敏,便得了太子几分青眼,太子待他也不薄,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和贾赦在东北遇袭之事有关。
佟世瑞的身份大半是真的,毕竟这科举可不是件易事,说是过五关斩六将也不为过,若身份有假,早该被人挖出来了,断不可能让他一直考到举人还没被人揭穿。但大伙万万没有想到,佟世瑞虽是汉人,但从祖上开始便已经投靠了北戎人,其嫡亲妹子还是北戎大王子的庶福晋。
他原本不过是北戎安排在太子府里的一个探子,不过他在太子身边日久,自然也瞧出几分太子的心思,贾赦遇袭的事情也与他有关,只不过荣国府在辽阳府也有几分脸面,佟家内部也不是铁版一块,多少有人有些顾忌,这才让贾赦有惊无险的回到京里。
也因着那北戎探子姓佟,这不一听到佟老管家姓佟,贾赦便下意识的想起了这事。
王子腾可不知道太子身边那北戎探子之事,只是听得贾赦说此佟非彼佟,微微皱眉,叹道“如此一来倒是可惜了。”
这么一大块肥肉放在眼前不能吃,岂不是馋死人。
本来他王家也是有钱人,本不该对佟家家产起了心思,可做为武官,手底下还有不少士兵要养活呢,朝堂里发的饷银是越来越少,给的兵器也是越来越不像样,要养活底下人,王子腾没少想办法搂银子,这银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贾赦明白他心思,不赞同道“佟家可说是此地的地头蛇,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是做的过了,惹起佟家反弹,只怕反倒不美。”
王子腾不屑道“不过是一区区佟家,抵得过咱们四大家族吗?”
虽是如此,王子腾终究还是听了贾赦的劝,不再执着佟家之事,他在辽阳府也有好一阵子,对北戎情势也有几分了解。
他沉吟道“莫非那佟家女……便就是北戎大王子──桑布与二王子──扎木朗的生母?”
北戎可汗毕竟是草根出身,背景不够雄厚,要在短短时间内将其他几个北戎部落拉拢在一起,除了征战讨伐,以力服人之外,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联姻。
娶的妻子多了,生的孩子自然也多,北戎可汗膝下足足有十六位王子,足足比当今还多了一倍,不过唯有大王子与二王子母不详,算一算年纪,怕是佟家女所出。
贾赦点点头道“虽未证实,不过按年岁来算,应该是佟家女所生。”
虽说是母不详,不过想来北戎大王子与二王子应该是知道一些,要不佟家也不会把自家嫡出的女儿送到大王子府里做什么庶福晋。
贾赦续道“瞧着太子身边的佟家探子,还有北戎大王子的佟庶福晋,只怕佟家背地里没少跟北戎往来。”
王子腾脸色微沉,“如此说来,佟家这个局布的可真久。”
老管家在他王家的庄子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佟家还真沉得住气。
王子腾摇摇头,“这桑布的位子可有些不稳啊,佟家怕是压错宝了。”
他待在东北多年,对北戎情势也看的明白,和早立太子的大晋朝不同,北戎王并未定下其继承人,北戎眼下虽风平浪静,但内里早已经有了夺位之争。桑布虽是达日阿赤的长子,但因为其母不详,又无母族扶持,他在北戎的势力远不如其他兄弟。
据闻达日阿赤最信任的是四子──卓力格,在北戎里亦颇有几份贤名;最疼爱的是幼子──莫日根,论贤论宠,怎么排也排不到桑布,桑布的位子怕是悬的很,佟家这般拼死拼活,只怕也是白忙活一场。
不过……赘婿虽不是什么好名头,但也坐实了桑布的嫡出之名,北戎讲究子以母贵,挟着嫡子之名,说不定桑布还有机会挣上一挣。
王子腾略略一提,贾赦倒是摇了摇头,“咱们瞧不起北戎人,北戎人又何尝瞧得起咱们汉人,若是让人知道桑布体内有一半汉人血统,我看他更没什么得位的希望。”
若非如此,佟家人何必什么事都暗地里来,想来也是不想让佟家拖了桑布的后腿。
王子腾微微沉吟,“这倒是可惜了。”
他们自然是希望北戎越乱越好,最好乱的像一团混水,若是只有卓力格和莫日根相争有什么意思,两人年岁差的大了,再加上小王子并无军功,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小王子可不是四王子的对手,这参与夺嫡的王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倒时北戎忙于内乱,便不会有心思出手对付大晋了。
王子腾虽然是个官迷,也希望立功再升一级,不过他也心下明白,这大晋与北戎之间有些小打小闹倒是无妨,若是闹大了,以大晋眼下的国力,只怕这一仗……悬了。
贾赦微一沉吟,“冒然挑明桑布的身份固然不好,不过大可以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像是……”
贾赦顿了顿,“大王子与二王子的生母死的不明不白,怕是达日阿赤下的手,为的是遮蔽他的丑事。还有……北戎四王子的生母乌拉氏乃是二嫁,怕是血脉不纯……云云。”
北戎四王子的生母可是北戎里出名的美人,不过人美但命不好,出嫁后没多久便死了丈夫,达日阿赤不忌讳其寡妇之身,爱其美貌,大张其鼓的迎娶回来,同时也顺便继承了乌拉氏前任死鬼夫君的势力,是以这四王子年纪虽轻,但要论其背后势力,可不输给其他兄弟。
这下子,王子腾看着贾赦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还以为自家老友是个傻白甜,现在看来,最邪恶的还是他,这话一传出去,便让大王子、二王子、还有四王子与北戎可汗心中埋了一个死结。
贾赦微微一叹,“我这也是从瑚哥儿身上察觉得。”
贾赦心下微酸,声音里隐隐带了点醋意,“你是没见到瑚哥儿有多在乎他娘,见了他娘便腻的像什么一样,对我可不理不睬。”
他也不懂明明他也是瑚哥儿的爹,平日里用在瑚哥儿身上的心思也着实不少,但瑚哥儿待他可真不如待他娘那般亲近,害他都有些吃味了。
“你啊!”王子腾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失笑道“跟个妇人孩子计较个什么。”
贾赦小傲骄的冷哼一声,像王子腾这般没儿子的人是不能了解他的心酸的。
王子腾也不过就是一说,不过看见贾赦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心里也不免动了一些念头。
何氏一直吵着要来辽阳府与他团聚,他嫌何氏碍手碍脚,又怕让圣上不喜,便一直不许她前来,不过夫妻分隔两地也的确不是件事。
不说旁的,这子嗣大事便就被耽误的厉害了,就连他哥哥都有了一个仁哥儿,但他膝下空虚,那怕挣了个金山银山,也不过是便宜旁人啊。
“至于那佟管家……”王子腾沉吟片刻,“兄弟我建议暂且留着便是。”
经了贾赦一说,他也有些疑心起佟管家了,不过与其把他赶走,还不如留下来,如果用的好,这可是一把好刃。
贾赦提醒道“你可别阴沟里翻船。”
王子腾一向急功近利,只怕反而误了事。
“放心!”王子腾自信道“我自有分寸。”
贾赦嘴唇微动,终究没再劝了,他来之前,他爹曾经说过,王子腾虽有几分才能,但性子太急,听不得旁人劝,得让他自个狠狠摔上几次之后才知道厉害,摔的越重,对他越有好处,遇上事也不必急着劝,且看着便是。
贾赦沉吟道“我得先把瑚哥儿送回京里。”
明知道辽阳府里有着不少北戎探子,他可不可能留瑚哥儿在此地冒险。
“何必这么麻烦。”王子腾笑道“直接把瑚哥儿往你大舅兄处一送便是,你大舅兄一家正好在住在军镇之中,料想北戎蛮子也不敢靠近。”
先前张家流放途中被不明人士袭击,那怕到了辽阳府之后也不甚安稳,王子腾也是个有心的,便干脆把张家人安排在军镇。
那镇子虽小,但大部份住的都是军队里的军眷,人人都会几手,而且平日里去巡逻的士兵也特多,要论安全度怕是比辽阳府里还安全些。
贾赦脸色一僵,“把瑚哥儿送到我大舅兄那?”
王子腾见贾赦神色古怪,奇道“有什么不恰当吗?”
不恰当!太不恰当了!
一想到要跟大舅兄见面,贾赦顿时觉得全身不舒服,不过……
为了瑚哥儿,他忍!
王子腾原以为也就只有贾赦会怕见张大公子,万没想到,一听到要去张大公子那儿小住,就连瑚哥儿都是一脸紧张之色。
王子腾“???”
不过是去张大公子家里小住,怎么一个两个都如临大敌的模样?
贾赦与贾瑚不约而同以一种哀怨的眼神瞧了王子腾一眼,王子腾这家伙实在太小看张大舅的杀伤力了。
有一种冷,叫做奶奶觉得你冷。有一种人,叫做全天下都觉得你烦,而张大舅就是这种人。
想到要面对和比唐僧更胜一筹的张大舅,贾小瑚就想心疼的抱住胖胖……不!壮壮的自己。>﹏<
“爹!咱们还是别去烦大舅。”在去张家的一路上,贾瑚还不死心的游说着贾赦。
“大舅说不定挺忙的,还是别打扰他们了。”
贾赦皮笑肉不笑的轻拍宝贝儿子的头,“儿啊!最近字练的怎么样了?”
呵呵,当他还不明白瑚儿在怕什么吗?
贾瑚别过脸,不爽的轻啧了一声,老爹当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
这字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虽然他已经尽量练了,不过来东北的一路上他们一路疾行,那有功夫静下来练字?再则,他这字都荒废了四十多年,那有那么快捡回来,不过好在总算从不可见人成长成勉强可以见人了。
贾赦苦口婆心的教道着,“你大舅虽然啰嗦一点,不过学问本事的确是一等一的,你要是有他一半挣气,为父也就放心了。”
张大舅兄虽然啰嗦,但他好歹是当朝榜眼,瑚儿虽然来了辽阳府,但这课业也不能落下,让张大舅教着,正好!
贾瑚幽幽的望了贾赦一眼,“大舅只是啰嗦!?”
想想张大舅的功力,贾赦捂着良心,默默地转过头去。
无论贾瑚怎么耍赖卖乖,终究还是被贾赦押着直接送到了张家,在张家中,张大舅一家子早就在里头等着了。
张阁老膝下有二子一女,长女便是贾瑚他娘;长子彦博早已娶妻;次子彦卓本已定了亲,不过张家出了事之后,女方便立刻退了亲,张二舅也是个有气性的,二话不说便还了婚书,是以张二舅至今仍未成婚。
张大舅膝下只有一个嫡女与一个庶子,长女比贾瑚还大上二岁,而庶子倒比贾胡还小上一岁,还是个小不点。
本来像张家这般的书香世家,是不该有庶长子的存在,不过这也是因为大舅母当年生女之时不幸伤了身子,逼不得已之下只好停了通房的避子汤,这才有了张家小表弟,不过张大舅明明生了庶子,却极为不见待庶子,至今都没给小表弟起名,大伙也只好以小弟胡乱称之。
张小弟以往跟贾瑚这个表兄也极为要好,难为隔了一年多,还记得贾瑚这个表哥,待贾瑚还一如以往的亲近,一见到贾瑚便直接冲上来抱大腿,一个劲的直唤哥哥。
大舅妈──张郑氏一把抱住了瑚哥儿,“天见可怜的,好险瑚哥儿没事。”
她们虽然被流放到辽阳府,但也略略听说了一些荣国府里发生的事儿,想到小小的瑚哥儿在妹妹重病不起之后,一个人在荣国府里支撑着,她就心疼的不得了。
张郑氏膝下无子,面对庶子也着实疼爱不起来,贾瑚又恰恰正是最可爱的时候被公公接过来教养,她那一腔爱子之心倒尽往贾瑚身上去了。
她往昔倒有几分把外甥当成儿子养的意思,况且她心里也有些想头,自家长女就比瑚哥儿大上二岁,所谓女大三,抱金砖,两个孩子也算年岁相当,又是姻亲,门当户对,倒也适合,只可惜现在……
虽是暗暗捥惜瑚哥儿做不了自个女婿,不过张郑氏对贾瑚的多年疼爱可不是假的,一想到瑚哥儿小小年纪便面对这么多的变故,他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无法帮他一丝半点,张郑氏便心疼的不得了。
不只大舅妈心疼,就连张大舅都是极心疼的,一个劲的直说“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若是以往,张大舅不说个十分钟以上长篇大论才怪,而如今就简简单单的翻来覆去的说着‘人没事就好’,可见其担忧。
贾瑚心下暗暗愧疚,想着几位长辈对他的重视,先前真不该因为大舅平日里太过啰嗦而不愿来张家的。
贾瑚重重地一躬身,“让舅舅、舅母担心了。”
张大舅又道了句,“没事就好。”接着叹道“咱们远在辽阳府,你娘病的厉害,先前全靠你一个人支持住,难为你了。”
毕竟不是自家骨肉,他们张家又是在圣上跟前挂了恶名的人家,贾府虽然不至于对他妹妹有什么不好,但也不会特意护着他妹妹。
他妹妹能够重病不死,又得圣上恩许,时时让太医前去照看,这其中没有瑚哥儿的努力是不可能的,难为他一个小孩家家,竟然能做到这一点,着实不易。
贾瑚低声道“这是瑚应该做的。”
那个可是他娘,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贾瑚环顾四周,奇道“怎么不见小舅舅?”
二舅彦卓虽然还未成亲入仕,但因为是张家人之故,也被判了流放,按理说这时也该在啊?
张大舅不悦的冷哼一声,“你小舅跑去从军了,眼下还不到探亲日,还在军里呢。”
贾瑚一楞,“小舅舅竟然跑去从军了!?”
天啦!小舅舅竟然去从军了?这事要是让外祖知道,只怕会气的从墓里跳出来!
当然,外祖父绝对没有岐视武将的意思,若有,当年也不会让他娘嫁给他爹了,可是外祖父最最重视的便是小舅舅的学业,外祖父认定小舅舅有状元之才,就盼着小舅舅再给张家添上一个状元,对小舅舅的课业从来没有松过手,怎么会允许小舅舅放弃学业跑去从军呢?
虽说外祖父死了,但大舅舅还在啊,怎么会由得小舅舅从军?再说了,张家虽然没落了,但也不是缺那一口饭的人家,非得要儿子从军谋求生路。
张郑氏微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为了这事,张家前些时候也没少吵过,但二弟说的句句在理,最后他们还是由得二弟从军去博一博。
张郑氏也是个明白人,她叹道“咱们终究是罪官之后,被圣上亲口说了三代不许入仕,二弟既不能科举入仕,除了从军之外,还有什么法子能出人头地,为公公洗刷污名呢?”
夫君和二弟都一心一意想重回官场,为公公翻案,可他们眼下是罪人,三代不得科考,二弟想要出人头地,除了从军这条路子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呢?
张大舅微微一叹,难得的没有再碎碎念。
大舅母只略略一提,贾瑚顿时明白了,当年外祖不知道身犯何事,不但自己没了性命,其子孙亦是三代内不许科举,小舅舅如果想出人头地,除了从军之外,别无他路。
就好似因红楼梦后四十回因为是后人所续,其中也有人说贾兰的结局应是投笔从戎,后不幸战死,李纨才见儿子好不容易混出个人样,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以大晋律法,倘若荣国府当真落到了一个抄家的下场,其子孙还能够科举入仕的可能性极小。
真要出人头地,还是得拿命来拼!这世上唯有军队不计较出身,只看本事,将士中就连死刑犯都有,又那在乎像小舅舅这般因父祖入罪之人,不过……
贾瑚不免有些担心,“小舅舅他……行吗?”
小舅舅生的有些女相,又饱读诗书,一副文质斌斌的模样,他还真想像不出小舅舅拿刀砍人的情况呢。
张大舅嘴角微抽,“你放心,他混的好得很呢。”
他也没想到,他这个弟弟竟然还有这份本事!?
张家老二初进军营之时,因为他长相柔弱,又是文人出身,一开始也是被其他将士所轻视,因为王子腾的照抚,还有人看不过眼,想要欺负二弟,不过全都被二弟给打跑了,还在军里打出了名头。
想想二弟一副独孤求败,憾军中竟无一战之人的模样,张大舅也不免有些疑惑,自家二弟也不知是从那里学来这一身武艺!?
他们是书香世家,各种珍稀的孤本名画是不缺的,但要说什么武功秘籍是绝对没有的,张家的家丁也不过就懂几个花架子,平日里赶赶几个小毛贼还成,想要像二弟这般打遍军营无敌手是绝不可能的,张大舅百思不得其解,而且……
张大舅微感不满,“二弟也不知从那里学来的招式,着实太下流了些。”
二弟能打遍军中无敌手,大半也是因为其招式太过下流有关,二弟的武功也也不知是从那里学来的?尽往男人的下三路攻去,一副不让人绝子绝孙就算他输的架势,着实非君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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