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
长灵小声回了句,指着铺展在床上的大红喜被道:“能、能不能去那里。”
“这里不舒服。”
后面那句,声音更小了。
昭炎没接这茬,依旧垂眼问:“到底怎么了?”
他天罗九阶的修为,目力自然也非常人可比,方才虽短短一瞬,已敏锐捕捉到小东西额间迅速渗出的细密汗珠。
长灵眼睛眨了下,道:“没事。”
昭炎目光微冷,没再说话,直接将人翻弄过去。
长灵欲挣,被昭炎按住。
“不许动。”
昭炎警告了句,直接扒开小东西后背衣料。
空气突然沉寂。
昭炎盯着陈列在少年玉白肌肤上的一道道新鲜伤痕,稍一辨,便瞧出那是灵竹鞭的留下的痕迹,为内廷所用。灵竹鞭伤虽不重,却难愈合,极折磨人,所以内廷常用此法来训诫人。
昭炎皱眉问:“谁弄的?”
长灵安静趴在枕上,揪着衾被一角玩,没吭声。
昭炎又问:“为何宁愿忍着也不告诉本君?”
长灵手指无意识蜷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小声道:“下次我不会咬你,不会贪睡,也不会私动你的膳食了。”
昭炎转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昭炎沉默着,深深盯着这个乖顺趴伏在他臂间的小东西,心尖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下,忽然明白,这小东西,定是觉得昨日他任由内廷那些人处罚他,欺负他,让他捧着诫鞭跪了一日,所以今日也觉得没必要告诉他。
不由问:“你在责怪本君?”
长灵侧过头,半张脸颊贴在枕面上,乌眸里黑漆漆的,像盛了一池深水,又用那种类似于打量稀世物件的眼神打量着他,像是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
这眼神很熟悉。
昨夜他投喂小东西肉片时,小东西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昭炎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但一时又说不上来。之前他虽一心扑在政事上,清心寡欲,从不近男色或女色,可明里暗里想爬上他床榻的男男女女却是不计其数,哪个不是奔着他的恩宠以及与之相对应的权势来的,以前他父君宫中那些个为了争宠而斗得昏天暗地的嫔妃们更不必说了,但凡在别处受了一点委屈,必须跑到他父君面前哭闹一番,非要讨回公道才肯罢休,男妃女妃无一例外,以致他父君也时常为内廷事头疼。可这小东西,虽然也表现的很乖顺,可受了欺负与委屈却并不在他面前哭闹或告状,对于他主动抛出的关心与询问亦表现出迷茫的反应。
这令昭炎极为费解……与不爽。
见昭炎迟迟不说话,长灵试探着往床帐里面的衾被上挪了挪,待终于寻到一处柔软所在,道:“这里就可以,不会影响你的事。”
说完,长灵将整张面都埋在了枕间,身体线条肉眼可见的紧紧绷起,显然在等着上面人下一步动作。
他口中所说的“影响之事”是什么,昭炎自然明白。昭炎眉梢慢慢压紧,阴沉不定的打量着下面的小东西,仿佛又看到了初见那日,少年藏在斗篷间那双平静到薄情的乌眸,顷刻,倏地撤了臂,撩开帐子下了床。
长灵悄悄侧过脸,乌眸一路追随着昭炎背影,看他仅披着外袍便出了殿,不多时又携着两肩寒意推门进来,手中却多了个白色的瓷罐。
与昭炎目光一撞上,长灵又飞速扭过头,把脸埋回枕间。
昭炎只当没瞧见他这番小动作,嘴角一勾,回到床帐内,打开瓷罐,用指腹挑了些琥珀色的药膏出来,沿着那一道道渗着血色的鞭伤慢慢涂抹了上去,动作轻缓而老练。
浓烈的药草气息立刻弥漫帐间。
像这样的鞭伤,伤药对伤口的刺激几乎等于二次伤害,长灵趴在枕上,手指攥紧衾被一角,始终未发出任何声响,只轻轻皱眉,额上迅速渗出一层新汗。昭炎却忽然暂停了动作,擦净手指,从贴身的灵囊里掏出一粒丹丸递到了枕边,低声道:“含住,再忍片刻。”
长灵没问是什么,乖乖含进口中,一股蜜甜立刻弥漫齿间,原来是一颗寻常的糖丸,而非药丸。
这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甜蜜味道让长灵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某些模糊破碎几乎拼接不成具体画面的往事。可具体是什么场景,长灵却想不起来了。
“为何之前不上药?”
昭炎重新挑了药膏,像漫不经意一问。
久在军中,上过药与没上过药的伤口,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看小东西这伤口的样态,应当是白日就有的。
长灵起初没吭声,等感觉到一缕糖丝又在口中化开时,才小声道:“我不喜欢。”
不喜欢?
昭炎先一愣,继而想通什么,慢慢挑起嘴角。这“不喜欢”,自然不是不喜欢给伤口上药,多半是不喜欢被旁人触碰,正如平日里出行必穿斗篷,连狐耳都不肯给旁人看到一样,而伤口在背上,这小东西自己又没法上,才干忍着。
世上无人不希望自己是那独一无二、可以在禁制之外,即使是野心勃勃雄霸一方的年轻帝君亦不例外。
昭炎十分受听,直接把人捞进怀里,道:“所以就大半夜的来折腾本君,是不是?”
“说,劳累了本君这么久,你打算怎么补偿?”
长灵将脑袋埋在枕中,耳朵尖红了红,乖顺道:“只要不在那里,都、都可以。”
因要上药,昭炎特意把鲛灯移了一盏过来。
此刻,小东西绸袍被剥落大半,雪颈连同整段肩背都裸露在外,不少地方渗出了汗,湿淋淋的,在灯火辉映下晶莹如雪,熠熠生辉,晃得人错不开眼,交错的鞭伤印在雪白肌肤上,更添了许多隐秘的旖旎味道。
昭炎喉间有些发干,这是他过去清心寡欲三百多年从未有过的体验,强忍着把药耐心抹完,便将人抱在怀里狠狠弄了起来。不由想,这小东西也太能撩拨人了,天天勾着他想荒废正事。也不知受了伤还是在枕间趴了太久的缘故,小东西肌肤温度比平时都要热,还主动攀住他肩膀,破天荒的回应了他,并发出了他之前怎么要求都不肯发出的声音。
这勾人的小东西。昭炎只觉周身血液都烧成了燎原荒火,一直做到快天亮时才把人放开。他喘息片刻,找来条毯子把人裹住,准备抱去浴房,却发现长灵面颊红的有些不正常。昭炎拿手往少年额上探了探,触手滚烫,才意识到小东西是发烧了。
昭炎面色一沉,立刻命阴烛传医官。
医官很快赶来,没来得及行礼,便被昭炎赶到床边把脉。医官如芒在背,近前一望,才发现床上躺着的是个极精致漂亮的少年,发顶长着对雪白狐耳,睡颜安静乖巧,只露着一截手臂垂在外,登时明白这多半就是新君从狐族掳回的战利品,涂山博彦的血脉,一直被新君圈养在惠风殿里,虽行了婚娶之礼,现在还没有定名分。这两日朝臣们正因这事闹呢。
医官登时不敢再多看,把过脉,恭敬禀道:“君上不必担忧,只是外伤引起的发炎,无大碍,喝两副药就能退热。”
昭炎一摆手,阴烛立刻随医官去取药,命侍官煎好后,捧着送到殿里。
长灵还在昏睡,显然没法自己喝,他也不敢擅自把人叫醒。阴烛思量着,正要近前给长灵喂药,不料昭炎道:“给本君。”
阴烛一愣,险些没压住眼里震惊之色,不敢多言,忙恭敬递了过去。
昭炎坐到床帐内,将长灵连同衾被一起圈到怀里,而后用玉匙舀了勺汤药,晾温后才伸到小东西嘴边,低声道:“张嘴。”
长灵模模糊糊听到他声音,睫毛动了动,便睁开了眼睛,乌眸水汪汪的,眼尾有些泛红,是夜里向他讨饶时哭的。看样子还委屈的不行。
昭炎心一软,破天荒的就哄了句:“听话,你发烧了,喝药。”
长灵望着他手里的汤匙,似乎终于信了他的话,乖乖张开了嘴,含住了汤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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