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杨柳本不该姓杨。”
一个小丫头罢了,郑父并不在意她姓什么,她姓牛、姓马还是姓朱,都和他们郑家没有丁点儿关系。郑父知道,郑铎接下来说的所有的话,那都是为了能将这对姐妹留在府中,他已经说了他想要说的,有些没有耐性听郑铎想要说的是什么。只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这对麻烦的姐妹送走。甚至想着,夜长终究梦多,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趁着她们还没在府中落脚,直接就把人给转送出去。
看出了郑父的不耐烦,郑铎忙在他开口吩咐将人强行送走之前继续说道,“杨柳出生官宦人家,她父亲和姨父皆是翰林出身。”
郑铎自然是知道的,多年之后,那两人一个是户部侍郎,一个是吏部侍郎,但是此刻,他们的官职还不足以引起他爹的重视。所以郑铎并未说起他们此刻的官职,只强调他们乃是翰林出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一般情况下,翰林院出身的官员是注定清贵,注定前途无量的。
郑父有些狐疑地看了郑铎一眼,他觉得,他儿子似乎是在把他当做傻子看。一个官宦人家出身的姑娘,哪里是能用一纸卖身契买来的。要知道,签了卖身文书之后,那人就落入奴籍了,奴婢的身份,那甚至是连平民百姓都不如的,一个京官之女,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做,却来做他们郑府的丫鬟?简直荒谬!
郑铎毕竟不是真正的九岁孩童,很轻易地,他就从郑父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的心思。
“杨柳是正经的嫡出,只当年她娘来晋城龙泉寺求子……”郑铎说得虽然不是特别详细,但几乎已经把基本的情况都说了个遍。
郑父听他说得若有其事的模样,只问了一句,“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因缘巧合罢了。”郑铎自然不可能把自己重活一世的事说给郑父听,“……儿子当时正巧在当铺里头,因为好奇,看了眼那张画上的玉佩图案……杨家就恰好有那么一块玉佩。”
听郑铎这么一解释,郑父刚才被挑起的兴味突然就淡了,“玉佩是死物,一块玉佩能说明什么?就算杨家真有这么一块玉佩,那也不能证明什么,也许这玉佩是杨家的人捡来的?而且你不过看了一眼罢了,怎么就能确定杨家的这块玉佩就是那什么白家要找的那一块呢?行了行了,别再多说了,趁早,把那两个小丫头送出去。”
“爹,在京城的时候,儿子见过白家夫人。杨柳的面容极其肖似她。”
“面容相似?这世上面容相似的人何其多?”说完之后,郑父转念一想,“既然你有这样的猜测,那么也容易,就让人把那块玉佩和这俩小丫头送到京城白府去,让白家的人认一认,那小姑娘是不是他们白家当年丢了的女儿,若真是,那正好让他们一家团圆,若不是……”郑父不想说不是的情况,他现在倒有些巴不得郑铎的‘以为’和‘猜测’都是真的,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人送出去了,还能挣个人情。那小丫头的年纪那么小,她的爹娘年纪应该也都不大,年纪不大,也就说明官职不大。这人情其实也就可有可无了。
说完之后,郑父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方法妥当,反正他们只是把人送过去,至于确定和是否承认,那就都是白府的事了。就算不是,也许那位白夫人也会看在小丫头长得像她的份上,把她留在白府……
“现在不行!”说这话的时候,郑铎有些许急切。就怕说得慢了,他爹立马就能叫人进来给杨柳她们准备好一辆马车,直接就往京城而去。
“现在不行?为什么?”
因为杨柳的年纪还小,还不识情爱,因为白府在京城,而郑府在晋城,因为他还没让杨柳倾心于他,离不开他,非他不嫁……这些都是缘由,但更多的,是他舍不得她。‘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想和她一块儿长大。
“因为儿子年纪尚小。”
郑父不大能想得通,把那什么杨柳送回到白府去和她可能的亲人团圆,和儿子的年纪大小能扯上什么必然的联系。
似是看出了郑父的不解,郑铎解释道,“父亲,儿子想过了,儿子要好好读书,以后做大官,为郑家光宗耀祖。”郑铎重生之初,其实就已经考虑好了,与其走前世的老路,最后落得马革裹尸的结局,不如好好读书,为自己挣一个前程。毕竟他不是不能、不会读书,而是不想,和寒窗苦读十年相比,他更愿意过逍遥不受约束的日子。
“你?光宗耀祖?”郑父就差嗤之以鼻了,如果长子是读书的料,那么早就被留在京城了,哪里还会每年这样跑来跑去的。当然,郑父也不好说他什么,这什么竹子出什么笋,他不是读书的料,他儿子以后估计也就和他一样,靠着家族的势力做个微末小官,吃不饱,也饿不死,没有什么大作为,一辈子就那么碌碌无为地过去。
“父亲。”郑铎撩开衣摆,跪在了郑父跟前,“儿子因为不想独自离家,所以藏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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