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夜被她撞破颜夕的男子身份,颜夕为了让她不要声张而承诺娶她后,他对她的反应也是一直淡淡的,偶尔还会无缘地表现出对她烦闷的感觉。这些…其实微醺还是有所察觉的。
只是她性子恬淡,又不愿故意给自己添烦心事,所以才一直以来都熟视无睹的。
自从那次在回廊,他清清晰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告诉她,不愿她继续烦他,打扰他。那么,难道她还能装作不知,继续厚着脸皮缠他吗?不过是…让人徒添厌烦而已。
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微醺都过得极为平静。平静得…几乎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
她每天在拂冬的伺候下起床洗把脸,也由拂冬照着以前颜夕绾的样子给姑娘绾髻,虽然这段日子技术已经有所提升了,但那鬓边的小髻依然简陋而松垮,只是,这些微醺都不甚在意。
梳洗后到东院定省完毕,她要么留在琴室抚琴,要么在绣房绣花,通常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吃过午膳后,她就撇下拂冬,自个收拾东西到翠竹苑去。
近日她翻了许多颜夕以前为了帮她做雕工而看的书籍,她决心以后雕刻这一部分也由自己来弄。
她把木头、刨刀、锯子、角尺等等工具都搬到了院里,这时虽然已过隆冬,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只是,雪似乎还积得不是很厚。廊庑前的一小块雪地上,依旧斑斑驳驳地露出灰色的青石板铺就的地面。
她脱掉了套在外面的袍子,就把木块架在板凳上,从木匣子里掏出一个榉木制的墨斗。往墨仓里倒下墨汁后,绞动线轮,把绳子末端往半块的钉子上固定好,伸出指尖捏上墨线轻轻一弹。
然后,挽起了袖子用刀锯对准了墨线开始锯动。
细细碎碎的木屑开始在冰冷干燥的空气里飞扬开来,微醺撩开裙裾死死地踩住木料,双手使力一前一后地锯动,身体也不知不觉发热起来,压根感觉不出寒意。
木头“啪”地一声被锯断掉落到地面上,她往空中吁了口白气,拾落起地上均裁截好的木,退回到正房屋内。
如今这庭院内的房屋皆被她清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只是,个别地方由于长期无人修葺,木头已经腐朽,有一股腐化的气味。
她决定自己动手修葺一番。
就在这个正房屋内,以前是她的生母生前养病移居的房间。据说当年就是病死在这个屋子里。
微醺握着手边的木块,用雕刀沿着她用炭笔绘好的花样开始一下一下开始雕琢。
偌大空荡的屋子里,只听得见雕琢的“萧萧”声,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内心的宁静。
每当她全神贯注于一件工艺时,她常常能废寝忘食,甚至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包括发生的一切。
可是,兴许是昨夜里挑灯研究《营造法式》中的搏风板式样和工程量直到深夜,所以此刻雕着雕着禁不住眼皮交加。屋内又放置了取暖用的熏炉,在热气袅娜中,她只感到眼前木块的棱角和刀锋在氤氲中把自个的凌厉都抹圆润了。
接着,手边雕琢的气力仿佛渐渐被抽离了一般,再然后眼皮盍上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后,终于招架不住盍上不动了,人也依着身后那堆零落的木料滑落下来,动荡了一室细屑翩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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