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念珠泛着光华,都说珠玉镯子养人,这句话不假。
他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一本画册,曲指敲响桌面,唤她道,“替本公子选个人。”
明日便是交差的日子,既然有人做参谋,他又看不下去,为何不找参谋呢,这个小婢女可是闲得很。
尤酌听见画册,心中难免咯噔一下,“什么?”该不会又是什么春宫画册,看着封面隐晦,难不成还是什么典藏版,分年限的那种。
之前巅峰版和终极版都见识过了。
看着这个比之前的画册都大,难不成还是什么杀手锏。
郁肆看着她讳莫如深的脸色,哪里还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心里登时觉得好笑。
“放心,不是房中画册。”
“哦。”那还好。
接过画册,尤酌半信半疑的打开,说句实在的,她还心存戒备,郁肆朝她扬了扬下巴。
尤酌心中忐忑着翻看了,待翻看了几页,再加上郁肆的话,瞬间就明白,假道士年及弱冠了,侯夫人替他选的梁京闺秀,给他挑一个门当户对的正妻。
这就是侯夫人拟成的贵女手册。
平津侯府的门槛果然够高,画册里面的女子都是高官之女,个个品貌非凡,甚至有一些比她还生得妙。
再看看左下方标注的贵女特长。
琴棋书画,绣工女红,能歌善舞,啧啧啧,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就不会产生落差。
这些个贵女会的东西,和她会的基本背道而驰。
她会做甚,舞刀弄枪,飞檐走壁,酿酒售卖。
别人养在闺中,而她抛头露面。
这些东西抛开不谈,这些个贵女,冰清玉洁,而她已经劣迹斑斑。
尤酌越想越气,要不是那个王八蛋在她酒里放了药,她也不至于过得这么如履薄冰,惨不忍睹。
此番回去,必须势必要找出这个见不得她好,害她的人!
将她扒皮抽筋,丢进猪圈,与猪同吃同住同眠。
说到底,她和这些人比个什么劲头。
这些人嫁过来也是受罪的,看看假道士,哪里是个会疼人的。
还像皇帝选秀一般,先看画像,接下来选中了是不是就要双方见面了。
尤酌越想越觉得堵,又堵又难受。
她堵个什么劲头,有人帮她应付假道士,得了空闲,有什么不满意的,她本来就不喜他,不是吗。
“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翻到一半,忽然不想翻了,越想越觉得烦,郁肆季今儿个是看她不顺眼,处处和她作对,好不容易她静一下,没隔多久,就给她找事情,还个个都是添堵的事情。“你自己选。”
说罢,将画册合上就要递过去,郁肆就这样看着她怒起的娇脸,心里的不适,瞬间就散了一大半。
尤酌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嘴脸,恨不得将画册呼到他脸上。
上苍,收了这个妖孽。
信女愿意一辈子不食荤腥,信奉神君。
“你伺候本公子也有些时日了,你仔细看看这些人里,谁更适合当本公子的夫人。”
夫人,夫人。
迫不及待就唤上了。
非要她选是,好啊,就给你选个‘最最好’的。
尤酌重新翻开画册,将画页翻得噼啪响,郁肆提眉,也不说她。
他深觉得怪,适才将画册递过去的时候,有想过小婢女的反应,若是她风轻云淡,自己或许不是滋味,如今看她愁眉不展,越翻越大力,竟然觉得身心无比畅快。
瞧瞧,吃饭都要人喂的。
此刻手用的这般顺溜,是不是不疼了。
郁肆斟一杯热茶,善解人意的给她递了一杯过去,“不着急,慢慢看,叫你选也是有目的,选中的女子若是进了门那便是生妻,日后你和她必要碰头,如今本公子给你机会,你要学会把握,到底是挑个什么样的,与你才好相处。”
呵,看个画册,还能看出花来。
就一张脸,几行字,她怎么知道这些贵女脾性怎么样。
她又不是看相算命的。
尤酌翻到中间,她的手顿住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
郁肆起先以为,她还真给他指了人,瞥了一眼瞧,瞬间明白小婢女到底为何停下来。
今日画册的那页正正打开,是折损最严重的,他抚平纸页还花了不少的心思。
尤酌捏着页角,倏然想起,她今日坐在书桌上的时候,总觉得臀/下方好似有什么东西。
假道士用力撞的时候,她不免往后挪了几寸,那时候听到的纸页撕开的声音,原来不是幻听。
这本画册,当时就垫在下方。
这一页画的贵女,面相早就模糊不清了,职业撕了大半,左下方的小字,依稀只能看到几个,评凑出来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就知道她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小娘皮脸热啊。
她当没看见,匆匆翻过这一页,谁知道接下来的这几页也基本损坏了,污糟糟的,不像之前的那页那么严重,但也基本各有损坏。
要不是脸没了半边,就是小字和特注都没了。
全花了。
尤酌快速翻过,终于到见底还剩两张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长呼出一口气。
脸上的热没有散去,因为小娘皮还发现了一个见鬼的现象,之前流的少的东西,竟然留在了这本画册上,翻着纸页,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潮意。
她待会要洗手,实在是罪过。
假道士说他已经温柔了许多,温柔个大锤,看看这本画册,要不是他用力过猛,画册会成这个样子?
罪证!
这就是明晃晃的铁证!
有了证据又能如何,且不说面前这厮狡猾得紧,就算他认了,又能如何。
尤酌想想,还是不要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中间大部分的画像都被折损了,只能从首尾挑,前面的几个,尤酌认真瞧过,身家背景都可以,不然也不会让侯夫人放到前面去,希望这最后两个不要让她失望。
倒数第二页,京兆府尹之女,笑颜如花,瞧起来是个性子是个极开朗的,再看特注,那就稀罕了,竟然擅长骑射。
这个可以,就是生得好看,有些便宜了假道士。
他深沉难测,这样的女子到了他手里,只怕也是个骨头都会被坑得不剩的。
最后一个,哎,这个面相就很满意了呀,鼻根不高,印堂凹陷,双腮少肉,简直一个刻薄的面相。
这个人就很可以了呀。
最好命格硬一些,把郁肆克走,她也就潇洒了,之前的尤酌是最不信这些神理缘分的,直到碰上郁肆,她现在总觉得冥冥当中有所注定。
有些孽缘呢,你避不开,就要想办法化解。
这个京兆府少尹之女,就是她的贵人。
叫什么来着,白京芙。
“就她,少尹之女,无论是面相还是别的,与公子最是相匹,选她。”
郁肆搁下茶,他早有心理准备,小娘皮是绝对不会给他好好挑选的,此番来看,恰恰印证了。
“噢,中间的,你怎么不看。”
哪壶不开提哪壶?尤酌想了想说,“看了呀,都不合心意,最后这位白小姐,很合适,你不喜欢吗?”小婢女语气委屈,“不是说好,以我挑的为准吗,难不成你要反悔。”
郁肆忽的笑了笑,合上她手里的画册说道,“怎么会反悔呢。”
.........
雨到了早晨天蒙亮的时候,终于小了一些,但依然没有停,还在淅沥沥下着。
因为下雨,平津侯没有练兵,而是一早就被召进宫去。
侯夫人一早便起了。
她每隔几下看着门口一次,有些等不及清竹苑那边送消息来,原想派敛芳过去问问,到底这人是选没选出来,但又觉得太过于操之过急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应当到晚上才算完完整整的三日。
思及此,侯夫人没派人去。
到正午一刻,向真带着一页画册姗姗来迟,侯夫人起身去迎。
笑得险些合不上嘴,子离终于愿意娶亲了。
脸上的笑没挂多久,她看到画册上的人险些栽倒,敛芳和张妈妈赶忙去扶,“夫人!您没事。”
一堆的婢女婆子簇拥而上,就怕侯夫人栽地上了吃什么意外,那侯爷绝对是要怪罪的。
侯夫人抚了一把心口,身后的人连忙搬来塌子扶她躺下,又端来水给她喝。
侯夫人拂开递过来的水,挣着起身,拿着手中的纸页,“子离真选的这个?”难以置信的语气,怒目圆瞪地看着向真,就怕他把画册给送错了。
向真硬着头皮说是。
他拿到手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公子竟然选了这个白京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京兆府少尹之女,就是夫人故意放的,敢情是为了和前面的贵女形成鲜明的对比,谁知道公子竟然瞧上了这个。
再想想郁肆叫他带的那句话,向真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了。
他要是真的说出来了,侯夫人会不会气到叫郎中。
但公子又说,话若是带不到,就不用回去了。
意踌躇再三,硬着头皮,向真支支吾吾说道,“公子还说.........”
“说什么?”侯夫人的心倏然被吊起。
只盼这话有回还,白京芙根本不在她心中的名列啊,子离莫不是在同她喧个闹话。
心一横死就死,向真闭着眼睛,“公子说,非她不可。”
果然,话音未落,侯夫人眼一翻,人就这么晕了。
众人乱成一团。连忙去叫郎中,叫平津侯。
向真也往清竹苑跑,去唤郁肆。
公子这次真闹大了,夫人都被气晕过去,要是侯爷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罚。
主院乱成一团,郁肆倒风轻云淡,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在慢慢斟茶,翻看经书。
向真立在一旁,指着门口说,“公子,您要不然去主院瞧瞧,夫人气晕了,院里的婢女去叫了郎中,您......”
尤酌早醒了,她闭着眼睛,竖着耳朵偷听。
不是?就因为选了白京芙,侯夫人就气晕了?
这递上来的名册不是侯夫人亲自筛选送上来的吗,里面的人竟然有让她如此不满意的。
那白京芙虽说的确是长得不太好,但就因为长得不好看,所以侯夫人这么大反应?
果然啊,高门贵胄家的女主人,到底在想什么,旁人是很难知道的。
不过目前来看,假道士把他亲娘气得不轻。
主要还是郁肆吩咐带过去的那句话,尤酌总觉得,有一半的原因出在这句话上,郁肆避开尤酌,和向真小声说,所以她不知道,到底带了什么话。
“公子,您不去瞧吗?”
“不去。”郁肆淡淡说道,翻了一页书。
“夫人这......”母子之间,何必呢。
梁京贵女,有的是好的妙人等着挑,何必选这个京兆府少尹之女。
郁肆难得开口解释了,他讲道,“我既以说了要选白京芙,便只能是白京芙,母亲不会有大碍的,此刻若是去了,她趁着虚弱施压于我,我该如何处之?”
这时候才不该去,此举表决他的心,那就是没有退步。
说到底,还是要非白京芙不可了。
那白京芙,公子到底看上她什么地方。
尤酌心里一咯噔,心跳加快,白京芙是她选的,归根结底,气晕侯夫人的应该是她才对。
看这个架势,平津侯若是过来了,郁肆会不会把她供出去。
要是被平津侯盯上了,届时还怎么逃。
“下午。”
“是。”
向真走后,尤酌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个身。
郁肆开口说道,“既然已经醒了,又何必装睡偷听。”
“???”他怎么知道她醒了,不过翻了一个身就露馅了。
郁肆沉声道,“还不起?等着本公子去扒你的眼皮?”
尤酌揉揉眼睛从榻上起来,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郁肆搁下书,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道,“我听到你的心跳了。”
“胡扯!”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得到,又在唬人。
既然被识破,那就不装了,正好肚中饥饿,起来吃些梳洗一番,吃点东西,最近郁肆的房中估计不□□宁,她要留意一些,以防姑姑来接应的事情被打乱了。
郁肆看她打着哈欠去梳洗,复又拿起书看。
这小婢女晚上只要睡够了,翌日清晨,睡眠是极浅的,就是他下榻趿鞋没发出多大的动静,她都皱着眉哼。
昨夜可没有做别的事儿,早上向真送早膳进来,她翻了一会身,滚到里侧去,估计那会子就醒了,后等向真送白京芙的画册过去又回来,她才从里侧滚出来。
向真因为侯夫人晕倒的事情着急,忘了压声量,他说话的声音不低,郁肆为了试探,也没有压音量,谁知道这个小婢女竟然哼也不哼。
等到人出去了,她才翻了一个身。
这不是醒了还能是什么。
她倒是古灵精怪。
尤酌梳洗好了,她看着柜子里面的两件春衣,心有一计策。
一手拿一件衣裳,左边这件是岚媛青绿芊纱裙,右边这件是她之前留的,许久没穿的大一个号子的婢女衣裳。
她两件比划着,拧眉苦思,拿不定主意,转头问道,“你觉得哪件好看?”
此番不过时为了试探郁肆的审美。
可千万别是皮相好的男人,眼睛是个瞎的,她看着郁肆的柜子里,清一色的白色,到底是因为不会选,还是因为他就钟爱这个白。
怕郁肆跳不出来,她还分别展开了两件衣裳的样式给他瞧。
“你选,我穿。”
这句话有一语双关,一是试探,二是选择,岚媛青绿芊纱裙华贵,婢女裙简陋,看他要给他选什么,若是选了婢女裙,今夜不管是侯夫人或者平津侯过来,看她的穿衣,都不可能联想到她,若是选了岚媛青绿芊纱裙,那就代表他要庇护她。
笑话,通房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婢女裙她还能收敛一些,若是张扬了,侯夫人或者平津侯看不下去,她也能说,这是公子给选的,说明她听话乖怜啊,侯夫人喜欢乖巧的婢女。
这一点,鸢溪和她说过了。
郁肆不容易上套,他竟然说了一句好听,又模棱两可的话,“你穿什么都好看。”
把问题抛了回来,尤酌有他这句话,也不虚,径直选了岚媛青绿芊纱裙,毕竟前几日她都没有穿婢女衣裳,贸然换了也不好。
假道士聪明,也不能在他这里放松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日没有更新。
因为8号闹出来的有人来我文下刷负空口鉴抄袭的事情。
前应后果都发在碧水了。
我要的这声道歉,不止是为了我自己,还有的就是为了看我书的小主儿们。
之前有个叫花花城的读者看了我的书,当时这位作者说我抄袭的时候,她也在下面指责我。
我当时收到的更多的暴击其实是来自于追我书的小主儿,她不相信我。
很委屈又很气愤,我想告诉她不相信我就别来看我的文了。
之前一直在等调色盘,结果等不到,事情的经过你们全都看到了,就在帖子里,很错乱,第一次上碧水做这种事,很害怕,但是如果因为害怕就不去做这件事情,没要到一个结果,我以后都会埋怨我自己的,以后都过不去这件事情。
我只想安安静静写文,不想惹事。
抄袭的事情我不会做,也不屑做。
一万字更新奉上,感谢小主儿们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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