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本没有什么急务,赶路却跟催命一般,不愿在竹方多停留半步,和当初驰援黎国也没什么分别,快马加鞭日夜赶路,用了平日不到一半的时间,就赶到崇国了。
到了崇国便接管了新师队的训练,再加上大商邑和封地送来的政务,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崇明身为好友,一切都看在眼里。
殷受面色一日冷厉过一日,周身都是生人勿进的气息,练兵也越来越狠,不过两月的工夫,崇邑周边山上的匪寇被铲了个精光,子民们拍手叫好,兵营里的骑兵们对他又敬又畏,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会喘了。
起先还回府住,后头直接住在了军营,十天半个月也不定能见到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了。
崇明拿着甘棠的信找去军营时,殷受刚领着小队人马从外头回来,浑身的煞气和血污,后头的士兵押着一千多人,都是俘虏。
殷受见了崇明,将匪徒首领的脑袋往他怀里一扔,大步往里头走,“后头的人牲都送去冶炼厂,给你用。”
匪徒彪悍,都是刀尖上过来的,又熟识山林地形,想一窝端了没那么容易,在山林里匍匐周旋十天半月是常有的事,崇明一扫眼,见这些士兵皆是一身血污肮脏疲惫不堪的模样,便知经了不小的恶战,吩咐人下去休整,追去殷受的营帐了。
殷受正坐在舆图前,目光落在西周的地盘上,毕程氏、西落鬼戎、燕京之戎、余无之戎、始乎之戎……这些原本都是被季历夺取的土地,西伯昌一步步自西往南推进,目的不言而喻,他总有一日,能将这些土地拿回来。
崇明进去见殷受还不肯歇息,将甘棠的信放到他面前,直言问,“你近来情绪很不好,无事却急冲冲回了崇邑,又不喜欢棠梨了么?”
喜欢……光他喜欢有什么用。
殷受听提起妻子,心里发闷,案几上的信筒是竹制,青青黄黄的有好几种,他离开竹方有四月,总共也有三封,大小不一,也不知里头写了什么。
殷受伸了手,又顿住,顺势拿过旁边的竹简,朝崇明道,“我和她本就是假意成亲,如今用不着,这些信我也没空看,以后不用送来了。”若非完全不当他是一回事,她如何能这般自如大方的写信来给他。
崇明讶然,毕竟年长些,看他神色暗沉,料想两人之间是出了事,并不想掺和,想了想便道,“你们虽是假意成婚,但眼下刚成亲不久,做戏做全套,回信我也代笔么?”
她连做戏都不愿意和他做了。
殷受没再多看那信筒一眼,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了舆图上,瞧见有苏氏,觉得这个小得名字便能填满地望的小国有些耳熟,想起是甘棠说他的心爱之人在那儿,颇为嘲讽地勾了勾唇,他的心爱之人是有苏氏人,除非甘棠是有苏氏人。
若她就是妲己,那他就是她命定的夫君,她等的人了……
这想法难免让他心头发热心绮神摇,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病得不清,立马将这些荒唐无用的念头赶了出去,知晓自己又想起了她,心生恼恨,开口问道,“这个小国如何,地望多大,可有入朝岁贡?”他倒想看看是怎样的女子,可有她三分博学多才,可有她坚韧聪慧,可有她精致漂亮……
只要有她三分,他便愿意宠她护她,与她一生相伴,全了这命定之情,也免得忘不了甘棠。
殷受心里闷痛不止,他近来十分熟悉这样的感觉,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异样,见崇明点头说有苏氏就在年方和崇国之间,当即便唤了唐定进来,吩咐道,“带人去有苏氏走一遭,把这个方国的情况打听清楚,速去速回。”
唐定领命,他前些年负责在外给圣女找药,天南地北的走,对有苏氏也不陌生,只先前打听得没那么细致罢了,这任务也不难。
崇明见殷受脸上带着乏意,有心想让他休息,便拿过案几上的信,起身道,“信我拿去看了,你早些歇息。”
殷受喉咙动了动,抿紧唇一言不发,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拿走。
崇明看出他外强中干,目光自他不自觉握着短剑的手上划过,站定了问,“你既然不喜欢棠梨了,那把短剑你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你上战场也不用它,存粹挂着玩,不若送给我,我有用。”
他是怕弄坏了才没舍得用,他还想要回他那一柄呢!
殷受心绪翻腾,一面想着索性把她的东西都送出去,免得睹物思人,手又没动,朝崇明道,“你快走,我困了。”
崇明有些想笑,复又摇摇头,抱着信筒出去了,走到帐门前,又停住,“我今晚在营里住一夜,有事尽管来找我。”
殷受不理他,径自卸了铠甲,径自去了后头,早有随从备好水,水温温热,好歹去了些疲乏之意。
殷受沐浴完,待要给自己处理伤口,见伤药是甘棠先前给他准备的药包,拿在手头心里一时甜一时痛,目光游离落在案台上摆着的短剑上,又想起她当初送他时眉开眼笑的模样,还有他抱着她手臂间轻飘飘的重量,胸腔里更是情思翻涌心潮起伏。
唐泽在外候着,没听见动静,轻轻唤了一声无人应,进来便见自家主上正瞧着圣女给的东西出神,心中猜到几分,想着他贵为储君,要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得,便劝道,“主上你还是忘了圣女罢,圣女心慈天下,哪里有多余的心思装其它,还是早些忘了,也免了些自苦。”
殷受回过神,点点头,他寻常忙着的时候还好,略停一停,时时间有了空隙,脑子里必定满满是她,说是茶饭不思也不为过。
魂牵梦萦,偶尔睡着梦里面也是她,怨不得她说他做梦也想她……
殷受自嘲一笑,长长吐了口气,见天色晚了,便朝唐泽道,“你去歇息,不必管我。”
唐泽点头,要去拿案台上搁着的短剑,“眼下这剑也不难得,随意拿个工坊都能炼出更好的,属下给您收起来了,免得看了难受。”
殷受披了件衣衫,将短剑和陶埙拿起来,想放回袖中,又发现只着了中衣,没处藏,便拿在手里没搁下,浑不在意地道,“何必这么刻意,没什么用处,你且下去罢。”
唐泽摇摇头,附和着安慰道,“说的也是,圣女手底下的巫医是最好的,伤药是最好的,我们手里拿着的兵器,身上穿着的铠甲,马上用的马具,吃着的面饼子,哪一样不和圣女有关,收了这些东西也无用……”
他一通话说下来,殷受心情越发不好,唐泽见话没说到点子上,闭了嘴,收拾了脏衣服,说了声主上早些歇息,自个快速出去了。
晚间睡觉的时候最是难捱,殷受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起来将政务翻了一遍,大商邑、封地上传来的消息都很正常,崇国和饥国的牛耕也在推行,新开采了两座矿山,六个工坊,井井有条没什么遗漏,攻打有苏氏的事,一时间又做不了。
殷受烦闷不已,只想天快亮,天亮,便有新的事情可做了。
也不知她的来信都写了什么。
大抵都是些公事,若无公事,可能也就照惯例做做样子,里头都不见得有字……
殷受翻了个身,又想左右无聊,看看也无妨,省得牵肠挂肚。
总归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夫妻,怎好让崇明与她回信。
殷受起身出了营帐,大步往崇明的营帐去,进去便将正熟睡的崇明摇醒了,“信我拿走了。”
崇明睡得正熟,他料想兄弟定忍不住要来,倒也没多惊讶,明悟又感慨地看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拿,自己倒头就睡着了。
竹筒放在案几上整整齐齐的,殷受拿回了营帐,开封前心跳都快了几分,薄唇紧抿,把信按时间顺序摆好,看了一会儿,先拆了第一封。
她的字迹他闭着眼睛都能描绘,都是些蝇头小字,这么一卷显得很冗长,内容却古板之极,通篇没找到一个亲昵的语气,还没有军报让他心顺。
另外两封也一样,一封讲工坊的匠人在冶铁炉里烧出了一种砖块,可以小范围用来建造房屋,另外一封讲匠人烧出了瓦片,也是建房子用的,最后一封说的是一种三合夯土,扩散给崇国的子民盖房子用,说用这些材料建盖出来的房屋会更结实,砌筑也方便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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