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边境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张硕已传回最新消息,说已经掌握了当地官员罪证,如今,只需将之审问,必定能得到想要的。
可是,好消息传回不久,便又来了坏消息。
原本被张硕秘密控制起来的那些证人,其中有一个最为关键,却在昨天突然逃了。
也就是说,张硕现在所查到的一切都成了空口无凭,除非将逃掉的那人找到。
“逃了多久了?”
“三日。”
“严密注意近日进入帝都的人群,特别是灾民,一旦有任何不对,及时向我汇报。”
“大人的意思是?”
“我们都知晓那人的靠山在哪儿,既然逃了,就必定会寻找自己的靠山,为了不引起我们的注意,我猜测,多半会乔装打扮,混入难民群中伺机而动。”
青玄点头,“属下这就去。”
“等等。”
“大人还有何吩咐?”
“严密监视尚书府……”
“是。”
青玄走后,商云浅满面愁容,“大人,您说李文海会不会狗急跳墙,直接将那人灭口?”
“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所以,我们必须要在李文海之前,将那人揪出来。”
“人海茫茫,若他当真混入人群之中,无疑是大海捞针。”
秦慕寒摸着商云浅毛茸茸的小脑袋,他最近突然就喜欢上了这个动作。
“总有破绽,放心。”
皇宫,御书房。
太子暮修染跪在案前。
老皇帝坐于上位,不怒自威。
“太子这是做什么?”
“儿臣自知罪孽深重,特来向父皇请罪。”
“太子何罪之有?”
“儿臣……”
不等暮修染说完,老皇帝径自开口,“原本是个大好的机会,你却将这等拉拢人心的机会给了别人,确实有罪。”
闻言,暮修染脸色大变,接连磕了好几个头,“儿臣本是想着,等那些灾民走投无路之时再伸出援手。届时,效果会更好,却没想到,被秦慕寒捷足先登。儿臣……”
皇帝淡淡的扫了一眼暮修染,看不出喜怒。
暮修染的话,却是戛然而止。
手心,已经溢出汗珠。
方才一紧张,他竟将心中想法脱口而出,若是父皇怪罪,那他……
皇帝叹气,像是不曾听到他话中的其他意思,“秦慕寒野心勃勃,这等大好的机会,他又怎会放过?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盏,血红血红的,像极了人血。
他语气淡漠,半点情绪起伏也无,“责罚?能改变什么?”
“可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已经知道错在哪里,想办法补救便是。”
暮修染眉头紧皱,“事已至此,儿臣还能做什么!”
皇帝的声音不喜不怒,“秦慕寒想要好名声,你便将之毁去,如此,很难?”说这话时,他斜眼看了一眼暮修染。却刚好看到暮修染失神,眼中,有精光闪现。
“不难,只是,要那秦慕寒毁掉名声,就必定要……”
老皇帝反手一扣,血红色的杯盏便砸在案前,“区区几条贱命而已。”
听到这话,暮修染心中的担忧彻底落下,将目光从琉璃盏上收回,再度磕头,“多谢父皇提点,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
正在暮修染松了一口气之时,皇帝的声音再度传来。
“近日,可有西北边境的消息?”
听到这话,暮修染刚刚放松的神情再度紧张起来。
他悄悄打量了皇帝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听闻,七弟已经取得边疆战士的信任,不日,便要出兵,想必,很快便能听到七弟凯旋而归的消息。”
“啪。”那血红色的琉璃盏,终是脱离了皇帝的手心,直直砸在地上,瞬间碎了一地。
有碎渣溅到暮修染手背,立即便溢出血丝,可暮修染,半点也不敢动弹。
他甚至不知道,皇帝的怒气,因何而来。
“你的人,怎就这般无用,区区半月,便已臣服他人。”
“父皇。”暮修染立即将头垂得很低,却是不敢多说半个字。
心中警铃大作,不明白皇帝这话是试探还是其他。
他确实安排了人过去,不止是他,其他皇子亦是如此。
这本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也做得足够隐蔽。
却没想到,皇帝,居然都知道。
只是,父皇此刻提及,又是何意?
怪他做事没有分寸,大敌当暗中搞小动作,还是真的觉得他没用,居然连一个久居冷宫之人都斗不过?
“朕从小便教过你,做任何事情,万不能妇人之仁,孩子,你最近的表现,当真让朕,很不满意。”
很是柔和的语调,却偏偏让暮修染溢出汗来。
此刻,说什么都不对,只能认错。
暮修染垂头,态度诚恳,“是儿臣的错。”
不管皇帝心思为何,反正,都是他暮修染错了。
“何错之有?”
“儿臣,儿臣……”
暮修染不断打量着皇帝,虽他是他的父皇,可他觉得,他从未了解过他。
是以,也从来猜不透他的心思。
虽承认了错误,可具体错在哪里,又不知该如何诉说。
皇帝微微叹气,“一个庶出罢了,这么多年,你竟让他有机会出现在世人眼前,这是其一。”
“是……”
“出现便出现了,但是,你万不该手下留情,让他有了领军上阵的机会,这是其二。”
“儿臣只是想着,大敌当前,任何事情都该先放下,先解决敌人再说……”
“放屁。”
皇帝怒言。
“我朝能人异士何其多?会缺一个暮修黎?再不济,商战不也好好的?让他出战便是,朕,从不缺领兵打仗之人。再者,那等小国家的挑衅,朕,并不放在心上。”
暮修染额头上的汗珠,终是掉了下来。
“儿臣知错。”
“好好反省,这两件事情,想想怎样应对。”
“是。”
“孩子。”
“儿臣在。”
“你该知道,朕向来对你寄予厚望。”
这是皇帝第一次这般明确的对暮修染表明心意,暮修染瞬间惶恐,心中的激动,却是不断放大。
“你,万不要让朕对你失望才是。”
“多谢父皇,儿臣知道了。”
皇帝挥手,像是累了,“下去。”
“儿臣告退。”
待暮修染离开之后,皇帝冷哼一声,这才将手中的折子砸了出去。
眼中,阴郁一片。
他的这片江山,果真有太多人惦记了。
既如此,那就且先让他们,狗咬狗。
只有这样,他才能看清楚谁是谁的人,他们的心思,又是如何。
这几日,商云浅一直在郊区帮助众人。
将军府二小姐的好名声,也因此传了出去。
“二小姐和九千岁都是好人,不仅为灾民提供吃住,任何事情也都亲力亲为。”
“就是就是,关键时刻,才能看出到底谁对咱们百姓好。”
“听闻二小姐外公也送来了大片物资,为灾民解了燃眉之急呢。”
“说起来,叶老太爷才是真正的大好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年,他给边疆战士送去的物资简直数不胜数。”
“二小姐一家都是好人。”
……
诸如此类的传言,让商云烟立即就发了火。
她也在帝都给那些贱民施粥了,为何没人记得她?
该死。
“大小姐,您消消气,我们回去找大夫人商量商量。”
商云烟记得直跺脚,却也知道目前没有其他的办法。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大夫人一脸愁容。
看着一桌子的美食,商云烟气急,“母亲,父亲可是又去找那贱人了?”
大夫人回神,短短几个月,她手中的权利已被商战拿走不少。
尽数尽了那对母女手中。
此刻,她愁容满面,脸色憔悴,再也没有昔日那趾高气扬的势头。
“也不知那贱人最近使了什么妖术,竟将你爹迷得团团转。”
商云烟不屑,“本就是狐媚子,还能是什么手段。”
“烟儿,你是说?”
“听闻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最擅长那些,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动物,可不就喜欢那些?”
“烟儿,你……”大夫人震惊,似是没想到,这些话竟会从她为出阁的女儿嘴中说出。
商云烟却不管这些,“母亲,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大哥是尚书,姐姐是贵妃,这是何等高贵的身份,怎能让那贱人骑在你的头上?”
“那烟儿的意思是?”
商云烟眼中闪过一抹狠毒,趴在大夫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大夫人脸色突变。
“眼下你爹最是宠爱她,若我这般对她,只怕……”
“父亲顶多是恨你一段时间罢了。”
大夫人犹豫,“现下,我已经失去你父亲的宠爱,若再让他讨厌,那……”
“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不济也就这样了,难道,父亲还能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将您休了?”
大夫人踟蹰,想到商战日日与那贱人在一起,心中的恨,终是代替了理智。
烟儿说的对,再不济,也就现在这样了,还能怎样?
大夫人生性高傲,又怎会甘心屈居于一个下贱的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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