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阿桃转身叫人,燕珩大手一挥,圈住阿桃的腰身,将人拉到怀中,温热触碰在耳垂,他低沉着声音问:“阿桃,出了什么事?”
阿桃眨了眨眼,勉强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道:“哪里出了什么事。倒是你,是怎么受伤的呢。”
燕珩歪头,带着探究的眼神盯着阿桃。阿桃缩着脖子,心里不断重复,现在可不是跟燕珩对质的时候,她手里可握着好几条人命呢。
于是,阿桃试着岔开话题,眨眨眼睛,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你怎么受伤的?”
燕珩许是受了伤的缘故,看起来疲惫至极,心事重重,他道:“是沈虞刺伤的。”
阿桃身子一滞,恍惚了好一阵,才道:“怎,怎么会这样?”
事情要从燕珩跟随元皓日夜兼程赶往巢河说起。
虽然已经入秋,可前段时间雨水极多,不断有汛情传来,巢河来淮水最大支流,要在汛期渡过巢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元皓笃定梁王与沈虞行程肯定会受到阻碍,一路快马加鞭派人排查巢河一线所有的码头和渡口,终于在安庆县城发现了些许踪迹——有人出重金收买船只和船夫,欲要在九月十二这天夜晚渡过巢河。
至于具体时辰地点没有打听出来,但燕珩知道这伙人必定是梁王和沈虞,而安庆县境内符合条件,能够安全渡过巢河的渡口不过四五个。
其中从烟波渡这个码头出发,顺水渡河就到了郓城,那儿的守城将领曾是梁王门客。
盘算出这些,燕珩便算出九月十二这天,梁王和沈虞必定从烟波渡出发,前往郓城。他本想要给沈虞送信,可自从他被抓获一次,就藏匿得极深,连燕珩都没了他的消息。
寻摸不到踪迹,如何传信,且元皓日日派人明里暗里看守着燕珩,即便武功高强如茂竹,也没法脱开身。
其实元皓这次让燕珩同行,就是有心要拿燕珩的把柄,不怕燕珩动,就怕他不动。
追击之路风尘仆仆,宵衣旰食,元皓观察了许多天,也不见燕珩有动静,有心腹劝他别把精力集中在燕珩身上,得要认真排查住梁王一行反贼从哪里渡河才是。
元皓这人是软不吃硬,喜欢跟人反着来,有人几次三番的劝他,最后燕珩也来道:几经查访没有结果,此趟怕是要无功而返,殿下得做好准备。
越是这样,元皓越是要拗着来。
“你是要我把人都派出去,你好趁着空档,偷摸给你兄弟送信,是?”元皓撑着额头,不紧不慢地对燕珩道。
燕珩好没气地瞥了元皓一眼,压着火气,道:“殿下,我都追随您到淮水之畔了,要递消息早就递了,还等现在吗?”
“也是,”元皓闲闲地喝了一杯茶,道:“所以今晚如果梁王和沈虞没有出现在安庆县外的任何一个渡口,我想,需得绑了楚皇陛下去上京解释解释。”
燕珩闻言,眸光一闪,冷汗蹭地就冒出来了。
他不禁暗忖,元皓不傻,自己幸好没有强行把消息递出去,不然沈虞等人临时撤退,那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
好在元皓一门心思在燕珩身上,还没想通烟波渡是重点怀疑的地点,现下他的人马分兵四路,在各个渡口探查踪迹。
兵力分散,就算是被发现了,也还有突围的可能。
蜡烛一点一点吞噬自己,时间走得越发缓慢,燕珩既希望沈虞出现在烟波渡,又希望他不要来,如此焦灼难捱的思想缠斗了许久,燕珩握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发颤。
元皓笑眯眯地瞧着燕珩坐立不安,打了个哈欠,而后将自己的刀搁在燕珩面前。
燕珩抬眼,“殿下这是做什么?”
元皓勾起嘴角,对燕珩道:“待会抓到了沈虞,你用这把刀结果了他,我就再不怀疑纠缠陛下。”
说罢元皓扬起左手,竖起三指,做指天发誓状。
燕珩合上眼,平静地道:“殿下,沈虞与我一起长大,即便桥归桥,路归路,到底还有几分情谊在,要我亲自手刃了他,未免强人所难?”
“是有些难。”元皓直起身子,叉腰道:“但我父皇说了,要成大事,不拘小节。不过是一个朋友,中原死了这么多人,不差他一个了?”
“……”
燕珩握着茶杯的指尖有些泛白,他心道这个元皓可真是与景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漠视生命,蔑视道义人性,似乎在他们脑子里只有不断的征伐和杀戮带来的荣誉感。
“…殿下,”燕珩吞咽一口,眼睛直逼元皓,扫去退让和胆怯,他道:“殿下,说得有道理,但我习惯用剑。”
“剑也好。”元皓转身吩咐人拿来一把佩剑,交给燕珩,“这把重量轻,剑身短,本来是给我当配饰的,但你这身板拿着也绰绰有余了。”
燕珩接过那柄剑,抬手抽出两寸,寒光刺通他的眼睛,燕珩适应了片刻,才平复心情将剑鞘合上。
此时,探子来报,“出来了,往烟波渡那边去了。”
元皓抄起佩刀,喝道:“好,好得很,所有人随我来。”
燕珩拿上剑,带着茂竹等一干人,紧随其后。
烟波渡外,密林之中,约莫十二三匹马疾驰,身影如飞白看不真切,众人似乎都保持着默契,在林中不停穿梭,眼见烟波渡口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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