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嫁得好,她好不容易才顶替她陪伴在魏王身侧,她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以前她或许想得是跟苏筠一较高下,把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可在边关相处了两年,王爷性情文雅,又素来待她体贴宽厚,苏筱早已不知不觉间动了真情。她是真心喜欢王爷的,她想一辈子待在王爷身边,不让任何女人能够染指。
眼看着她马上就可以做王妃了,鲁国公府却弄出来个方沅来气她,她一时沉不住气才会成了这样的。原本,这顶多就是让鲁国公和国公夫人不高兴一阵子,却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能传到外面去。
外祖父那等好面子的人,如今这事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只怕是要恼上她了,也不知道是否会对王爷不利。
尹明德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了,苏筱捏着帕子纠结了好一阵子,终究还是走上前去,在尹明德跟前屈膝跪下,一语未发先流下两行清泪来。
这般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姿态,若搁在以前每回尹明德都会露出分外疼惜的模样,可如今他却依旧静静地坐着,手肘放在榻几上执着头,双目微阖,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苏筱柔柔弱弱地哭道:“王爷息怒,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会闹成这样。王爷,此事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纵然妾身遣了方沅回去,外面的那些人怎么就知道了呢,且还传的沸沸扬扬,您不感觉这太奇怪了吗?”
苏筱这话正是尹明德心中此时一直解不开的疑惑,他还未说话,外面的人传话说鲁国公来了。
苏筱心上一惊,担心地看着尹明德,娇娇唤了一声:“王爷……”
尹明德没再看她一眼,站起身来径自走了出去。
清英走上前去要将地上的苏筱扶起来,苏筱却抬了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眼中的泪水还未干却,又早已换上了睿智的光芒:“清英,你说鲁国公这时候来找王爷是什么意思?”
清英摇着头:“奴婢不知。”
苏筱冷笑:“你觉得外面那些流言因何会让外祖父气成那样,连夜来我们王府求见王爷?”
清英道:“自然是因为方家二姑娘的事,这件事损了方二姑娘的声誉,自然关乎到整个国公府的名声。”
“是啊,所以外祖父今晚过来是要挽回方沅的声誉的。”说到这里,苏筱的脸色徒然一沉,“不好,快扶我起来!”
清英忙上前将地上的苏筱搀扶起来,又见她急急忙忙往外走,她紧跟在后面,不解地问:“侧妃您怎么了?”
苏筱道:“外祖父今日若真是为了挽回方沅的声誉来的,你觉得他会向王爷提出什么要求?再没有让王爷娶了她更能堵住外面那些悠悠众口了。还能让国公府攀上魏王这棵大树,可真是一举两得呢!”
苏筱说着,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
她必须要阻止这一切,魏王妃的位子是她的,谁都别想从她手里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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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书房里传来魏王爽朗的笑声:“国公此举甚合本王心意,方姑娘秀外慧中,实在不可多得。”
国公府闻此也终于舒心地笑了:“王爷爽快,那咱们明日就去上报圣上,将此婚事给定下来,王爷以为如何?”
尹明德手指敲击几下案几的几面,略微点头:“如此甚好,有圣上主婚,到时候街坊的百姓们谈及此事又不失为一段美谈。”
送走了鲁国公,尹明德一扭头却见苏筱在旁边的柏树下站着,鹅黄色的夹袄搭配着浅绿色的裙裳,娇俏的脸上此刻有些煞白,双唇紧抿着,眼眶含泪。
见尹明德径自要走,苏筱上前一步唤住他:“王爷!”
尹明德停下步子,却未看她。
苏筱红着眼眶抬眸看他:“王爷这般草率的决定了自己的王妃人选吗?您难道忘了,前几日夜里您还抱着我对我说……”
“苏筱!”尹明德厉声喝断她,缓缓转身,眼睛里盛满了怒意,“你觉得如果没有方沅一事,你便有资格做本王的王妃吗?”
苏筱微微一愣,还未作答,便听他又道:“寻梅死了,本王杀得。不过你知道她临死前对本王说过什么吗?”
提到寻梅,苏筱的脸色赫然一变,下意识后腿了一步,眼神里渐渐有了慌张。
尹明德见她终于不再闹腾,总算是满意很多:“你当初的所作所为本王可以不追究,不过,自今往后你最好在王府里给我安守本分,做好你自己的侧妃!”
他说完再不多做停留,向着远处而去。
苏筱早已呆呆的说不出话来,望着尹明德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的身子一个踉跄。
清英赶忙扶住她。
苏筱气得浑身发抖:“去给我查,查查外面的那些个流言蜚语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查不到就一个一个的问,看看第一个传出来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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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才刚刚大年初二,朝中官员还处于休沐时期,宫里却传来一件消息:圣上为魏王和鲁国公府的嫡孙女方沅赐婚,婚期订在三月份。
此消息一出,长安城的街坊四邻当中竟比前一日还热闹几分。
皖云阁里,苏筠手里放了一颗风干的牛肉粒,见绵绵用鼻子闻了闻张嘴要吃,她突然手掌一握躲开了。
“绵绵想吃吗,逗我开心了给你吃。”苏筠笑嘻嘻对着那雪白的小家伙道。
穆焕不屑地哼哼鼻子,这丫头拿他当三岁小孩呢?
他赌气地撇过脸去,默默趴在矮榻上闭了眼睛假寐,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苏筠脸上笑意僵了僵,伸手戳了它几下:“你个小东西,脾气越养越刁钻起来。”
小猫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少许,斜睨了她一眼,霸气十足。
苏筠无奈,只好妥协,双手将它捧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好了,我错了好不好,来,给你吃。”说罢又捻起一块牛肉粒放在手心。
穆焕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果真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这武陵侯府的牛肉粒当真不错,比那些个鱼肉好上太多,他真是越吃越喜欢了。
旁边剪着烛花的白袖和樱桃嘀嘀咕咕说着话,约莫着也是在说那些个流言的事儿。
蒹葭一直在旁边的纱帐前站着,为免惹方氏怀疑,她在人前依旧装疯卖傻,如今屋里没外人方才卸下了伪装,听着白袖和樱桃的低语她望向苏筠,欲言又止。
苏筠优雅地抿了口红枣雪梨茶,淡淡道:“你们俩去弄些点心过来,我有些饿了。”
白袖和樱桃应声出去,蒹葭方才走上前:“姑娘,如今陛下赐了婚,筱侧妃只怕要恼羞成怒了。您说,她会不会想到去查外面那些流言是谁放出去的?”
苏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查倒还好了,我怕的便是她不查。”
蒹葭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笑道:“看来姑娘什么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苏筠轻笑:“这等事我自然不会用自己人去做,料苏筱查不到我的头上来。太太房里的如烟昨日不是不小心打碎了太太最珍爱的一个小瓷杯,最后被太太打了几棍子送出府去了吗?”
闻此蒹葭瞬间了然:“原来是姑娘指使如烟去做的。姑娘聪慧,若筱侧妃查到太太头上,以为太太为了国公府里的柳姨娘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可就热闹了。”
蒹葭刚一说罢,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柳姨娘只是鲁国公的妾室,太太又岂会为了个姨娘而舍弃女儿?筱侧妃真的会信吗?”
苏筠道:“你不信,是因为你不了解。太太是柳姨娘生的,当初她能嫁给父亲柳姨娘也没少为她出谋划策,对于这个姨娘太太还是很感恩的。小时候,苏筱不过说了一句柳姨娘是妾,国公夫人应氏才是她的亲外祖母,太太一气之下给了她一个耳光,罚她在佛堂跪了整整一夜。从此,对于柳姨娘之事,苏筱的心里便存了芥蒂。
其实在方氏看来,柳姨娘未必有自己的儿子重要,苏筱做王妃才能真正的帮到苏琛。但苏筱却是局内人,对柳姨娘之事也最为敏感,自然便瞧不清楚了。”
魏王府
苏筱倚在美人榻上,身上搭了一件火红色的狐裘,见清英进来并遣退了旁人,她略微坐直了身子:“可是查出来了?”
清英道:“侧妃,是武陵侯府一个叫如烟的丫头传出去的。”
“如烟?”苏筱微微一怔,低声呢喃着,“那不是母亲院里的丫头吗?”
“她人呢,你速去武陵侯府传那如烟过来见我。”
清英犹豫着道:“姑娘,如烟昨日便因为犯了错被太太给打发出府了。奴婢让人去寻,不过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如烟到侯府当差是没有卖身契的,如今人走了也是自由身,她去了何处奴婢无从查起。”
“你说什么?”苏筱的心上暗暗一沉,“消息是她散步出去的,现在人又被打发出府,甚至一点痕迹都不留,你不感觉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侧妃的意思是……”清英有些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不会的,太太怎么可能这么做呢?侧妃,会不会是您多想了?”
苏筱冷笑:“她怎么不可能这么做,鲁国公府里头还住着她的姨娘,为了她的那个姨娘,便要舍弃我这个女儿了吗?”苏筱越想越气,一伸手挥落了榻几上的茶盏。
清英吓得一个哆嗦,低声劝着:“不会的,您是太太亲生的,她怎么可能会帮着方姑娘呢?不如侧妃去找太太问个明白?”
“还有什么好问的,这件事我若问她你觉得她会承认吗?如烟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据,又有什么可问的?何况,她从来不曾在乎过我……”
☆、绵绵看书
大年初二,依着礼节原本苏筱是要回来拜年的,方氏一大早便火急火燎的张罗开了。谁知,眼瞅着已经晌午了却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方氏那股欢喜劲儿一点点凉了下来,午膳也没用多少,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
到了下午,方氏实在是坐不住了,便主动前往魏王府想看看是否出了什么情况。陛下刚给魏王和方沅赐了婚,她女儿一时心里难受也是有的。
谁知,她在王府里等了一个时辰,却连苏筱的面儿都没见着。
后来苏筱好容易出来见她,母女二人又大吵了一架,直到重新回到武陵侯府,方氏还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心里莫名憋闷,后来竟是昏厥了过去。
再一醒来,方氏便派人去皖云阁把小女儿给叫了过来。
苏筠一进门便见方氏在美人榻上倚着,额头上缠着抹额,脸色略显憔悴。她走上前去,亲自斟了茶水给她:“母亲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就病了?”
方氏接过女儿的茶水,喝不下又放回了原处,示意女儿坐下来。想到今儿个去魏王府的事儿,她这心里便气得厉害:“你姐姐也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说什么外面那些流言蜚语都是我放出去的,还说的跟真的一样,无论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信,一心觉得我这心里只有姨娘没她这个女儿,还要跟我断绝母女关系,真真是气死我了!”说罢,她端起方才女儿倒得茶水一口喝了个干净。
苏筠顺手接过来放在一边:“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兴许二姐姐就是一时冲动,她哪儿会真的跟您反目?说到底她也是您生的不是?”
方氏坐直了身子道:“原本苏筠死了,你二姐姐做王妃,对我们侯府和你二哥都是有益处的,如今倒好,便宜全让方沅占了不说,你二姐姐还为此要与我断绝关系,你说我能不生气?若没了你二姐姐和魏王做靠山,你二哥是次子,想袭你父亲的爵位越发难如登天了。那筱姐儿也真是的,素日里是个有主意的,遇上你姨娘的事就跟我闹,实在是拎不清楚。”
说起这个,方氏又忍不住一阵抱怨:“那个苏玠也是的,自己没本事也便罢了,还偏站着嫡长子的位置,这让你二哥不上不下的多尴尬?我看见他就觉得碍眼!”
苏筠捏着帕子的手下意识收紧,眼底泛起一丝凉意。默了片刻方道:“母亲这话可就失言了,如今祖母回来了,你还想对大哥动手不成?”
方氏白上女儿一眼:“我若真有那能耐也不会在此跟你说这些了,你这丫头说是我生的我养的,现在心里眼里就只有你祖母,有你看着我也没那本事不是?”
“母亲这话何意,倒好像我这做女儿的偏驳了祖母,事事与你作对一般。在慈云庵里我日日跟随祖母念经听佛,也悟出了许多道理,人在这世上还是要与人为善,切莫贪心的好。若种下了什么恶因,有朝一日结下恶果那也是罪有应得的。不是有句话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吗?”
“去去去,好的话不会说话,倒是学会讲起佛语来了。找你来本还想你宽慰母亲两句,看来我是找错人了。”
见方氏生了气,苏筠道:“若母亲忧心二姐姐与你反目之事会误了二哥的前程,女儿倒是有个法子。”
“你能有什么法子?上回方沅的事还不是你出的主意?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呀终究是个孩子,信你可是不行,上回的事权当你娘我吃了个教训。你姐姐的事儿,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你且回去。”
苏筠径自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却又顿住,扭过头来道::“太太也知道,祖母对你的许多行为颇为不满,如今二姐姐又与你是这般情景,父亲知道了只怕也会动怒。太太平日里还是对大哥大嫂夫妻二人好一些的好,至少还能让祖母少厌烦你几分。这便是我方才想说的法子,不知母亲觉得女儿这话可对?”
苏筠话说完后,方氏闭着眼睛没搭话。
苏筠侧目看到窗前放着的一盆桃花,略微诧异了一瞬:“如今还是冬天呢,天天这屋里倒是能养出桃花儿来,倒也新鲜。”
方氏缓缓睁开眼,知道女儿还小,犯不着跟她置气,便道:“这是海外运过来的种子,据说是好养活的。今年不比往年寒冷,这屋子里也暖和,平日里再拿铜镜反射进来的太阳晒一晒,给她充分的光照,居然奇迹般的活了。原本共有二十株呢,其他的都死了,就这一盆开了花。我原想等过些时候花开得再好些送去瑞安堂给你祖母开心的。”
“二十株只活下来这一株,倒也是不容易,难为母亲想着祖母了。”
“阿简若是喜欢,我听说芳华街的花坊正在培养这种花,若是有存活下来的,我让人送你院里两盆。”
苏筠闻此一笑:“那就多谢母亲了,桃花春日里或许不稀奇,这时节瞧见的确不易,也算是珍品了。大嫂素来喜欢桃花,到时候送她那里一盆她想必也会喜欢。”
方氏的脸登时拉了下来,却也没阻拦:“她若真能因为一盆花替你娘我在你祖母跟前美言几句,我倒还念她是个好的。”
苏筠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她的亲生女儿害死了秦莹的孩子,她这个做娘的反倒觉得自己闺女做的好。即便这样,她还想让秦莹念着她什么恩惠不成?
“母亲身子不适便好生歇着,女儿便先回了。”
苏筠出了卧房的门,却见赵嬷嬷在连廊后面不知跟另一个人说些什么,神色慌张,瞧上去鬼鬼祟祟的。
“你赶快走,我会再求太太的,你且先回去,我想办法与你联络。”
赵嬷嬷站在连廊的拐角处,同她说话之人恰好被拐角给挡了个严实。那人不知回了句什么,似乎是走了。
赵嬷嬷整个人松了口气,一转身却见苏筠站在离自己七步之外,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她面色徒然一白,整个人禁不住一个哆嗦。
苏筠缓缓走上前去:“嬷嬷怎么了,神色如此慌张?”
赵嬷嬷讪笑几下,脸上渐渐恢复自然:“也没什么,就是府里头有个下人犯错了事儿,方才被老奴骂了几句。”
苏筠瞧方才那架势可是一点也不像是在骂架,这赵嬷嬷分明便是在说谎的。
不过,赵嬷嬷不愿说苏筠也就没再细问,只认真打量着她,今儿个穿了件香兰色的团花袄裙,发髻上簪着一支镂空嵌宝石的簪子,脸上略施粉黛,倒有几分别样的韵致。
说起来,这嬷嬷为今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大好的年华呢,平日里在方氏跟前过于老成,到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如今这样一打扮,竟有几分小妇人的味道。
“嬷嬷今儿个打扮得倒是精致。”苏筠笑着道。
赵嬷嬷神色微微一愣,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珊瑚色滴珠耳珰,轻笑着道:“太太说过年了要穿得喜庆,奴婢便把压箱底儿的衣裳首饰给拿了出来。”
“太太说得对,过年了,是得穿得喜庆些。”苏筠说罢,也未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锦芳苑。
回皖云阁的路上,苏筠一边走着一边凝神思索着些事情,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脚踝间蹭了蹭去,她困惑之下低头一看,居然是前段日子她在街上买的棕毛犬。
“这不是白果吗,怎么跑出来了?”苏筠笑着蹲下.身子抚了抚它身上的毛发,又见它腹部鼓囊囊的,瞧上去怕是近些日子便要生了。
白果这个名字是秦莹给起的,因鼻间那一点雪白而得名,倒也好听。这家伙很是温顺,尽管没怎么见过苏筠,却也并不咬人,反而闭着眼睛很享受她的抚摸。
后面又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看到苏筠忙颔首行礼:“六姑娘。”
苏筠轻轻“嗯”了一声,认出这是颂睿轩的丫鬟,便道:“这白果瞧上去近日就要生了,你们怎么还让它到处乱跑?”
那丫鬟道:“这白果近日里喜欢吃排骨,旁的什么都不肯吃,大少奶奶怕它只吃这一样滋补跟不上,便不让它多吃。谁知这家伙今儿个趁大少奶奶不注意偷偷跑到小膳房里偷吃,大少奶奶不过说一句要打它,它就跑了出来。大少奶奶为了找它都急坏了,这才让奴婢出来找找看的。”
苏筠闻此点了点它的狗鼻子:“喜欢排骨,你倒是有口福。”说罢站起身来,“行了,既然找到了就快带它回去,莫要让大少奶奶着急了。”
丫鬟应了声牵着白果颈间的狗链子要走,苏筠又唤道:“等等!”
见丫鬟停下,她上前两步问道:“近日里大少奶奶心情如何,可有比前些日子好些?”苏筠现在是苏简,是害了秦莹孩子的凶手,身份难免尴尬,这段日子她一直都尽量避开苏玠和秦莹夫妇俩。如今难得遇上颂睿轩的丫鬟,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上一句。
丫鬟略微有些诧异,却也不敢怠慢,忙回道:“自从有了这白果,大少奶奶的心情明显比以前好了,也会笑了。大少奶奶很喜欢白果,当真是拿儿子在养了。大少奶奶高兴,连带着大少爷也跟着高兴,现在都很少喝酒了呢。”
苏筠点了点头,冲丫鬟摆了摆手:“去。”
***************
眼看着到了大年初七,苏筱和方氏母女的关系依然很紧张,方氏为此又往魏王府里跑了几趟,却都不曾见到什么人。为此她本就郁闷,不想回来却又被老太太给骂了。
“魏王府到底不比别处,你这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跑算是个什么样子,知道的是你想着女儿,不知道的还只当咱们因着和魏王爷姻亲的关系上赶着去巴结人家,咱们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你又是侯夫人,如此放下身段的连翻跑过去像什么话?”
方氏被老太太说的哑口无言,讪笑两声:“是,母亲教训的是,筱姐儿跟媳妇儿生了些误会,我只是想跟她解释罢了,一时间忘了礼数,今后再也不会了。”
见老太太沉着脸不说话,方氏又道:“前些日子儿媳在花坊得了一盆桃花,现今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那盆花却开得极好,特意让人送过来给老太太解闷儿。”说着,她对着身后的赵嬷嬷挥了挥手,赵嬷嬷出去将捧着花儿的下人叫了进来。
外面天寒,这一路上那盆桃花都被绵软的毯子包裹着,一进暖阁,方氏亲自过去将那毯子揭了下来:“老太太瞧瞧您可喜欢?”
老太太抬头望过去,那盆桃花个头不大,很是小巧,花儿也没开几朵,零零散散的,但每一朵都娇娇嫩嫩的,到让人赏心悦目。这样的时节,桃花实在是罕见呢。
“你有心了,能养成这般想必也花了你不少心思。”
瞧老太太似乎很满意,方氏也跟着松了口气:“应该的,母亲您喜欢就好。”
方氏走后,老太太瞧着跟前儿坐着的孙女,又看看那桃花:“她倒是肯花心思。”
苏筠轻笑:“自打祖母回来,她做什么都是错,连带着父亲都略有些反感了,如今苏筱又与她不合,这时候她自然是心急的。”
***************
晚膳过后,苏筠在矮榻前陪着自己的绵绵嬉闹。
小家伙现在越来越可爱了,很喜欢自己趴在一本书册前两只前蹄拖着腮帮子,后面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苏筠每次都会被它这个动作给萌到不行,忍不住就想去逗弄它几下。
不过,那小东西明显最不喜欢别人在这个时候打搅到它,每当这个时候就会很不乐意地对着苏筠嚎上几声,然后继续盯着书看。
白袖瞧见了在一旁笑:“莫不是姑娘平日里看书被它瞧了去,绵绵如今跟着姑娘学呢?若是如此,这小东西也太聪明了些。”
苏筠仔细瞧着,却明显感觉事情不太对。
前段日子它也觉得这小家伙不过是玩闹罢了,可一连几日了,它跟前的书换了一本又一本,她的心不由提了上来。
她养的这只猫,只怕是不简单呢。
一头扎进书里的穆焕此时还不曾发现苏筠瞧她的一样,仍旧认真地看着。这段日子他也想通了,即便暂时回不去,但只要自己的身体还有气息,那么总还是有希望的。既然他如今什么都不能做,倒不如多读些书来提升自己。
其实这些个书籍他以前几乎都读遍了,不过以前是在父亲的严厉教育下去看得,很多东西也融入了父亲的思维和见解,如今换了种心情,竟然另有一番天地。
当他终于看累了将书册阖上时,一扭头对上苏筠那满含震惊的目光。
☆、要起风了
望着苏筠那样的神情,穆焕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其实自己是个人。
而苏筠此刻却是有些怕怕的,只定定地看着他,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你能听得懂人话?”
穆焕扭头看了看四周,白袖和樱桃不知何时被她给遣散出去了,此刻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苏筠惊得抓紧了手里的帕子,脸色苍白几分:“那,那你……你会说人话吗?”
“喵……”
苏筠蹙了蹙眉,心上却没来由安心几分。不会说人话,那应该不是猫精?
她伸手指了指它跟前那本《策论》又问:“你,你看得懂?”
穆焕茫茫然地看着她,犹豫着自己该怎么回答,最后也只是喵呜地叫了一声,站起身来跳到榻几上自己卧着睡觉去了。
穆焕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有身为世子的骄傲,他变成猫的这个事,希望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苏筠看它这个样子,怀疑是自己多心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本悬着的心缓缓放了下去。
***************
几日后,方氏命人送来了两盆桃花。
过了正月十五,外面的天一日日暖了下来,尤其是到了晌午,太阳暖融融的照着,若穿上夹袄还有几分热。
难得的好晴天,苏筠命人将那两盆桃花搬到外面去晒太阳,自己站在跟前细细品着:“这花儿开得真好。”
“正是呢,前段日子太太刚命人送来时才只开了五六朵,现如今又开了不少呢。”樱桃笑道。
苏筠俯首轻嗅着粉嫩的桃花,一股沁香传入鼻端,清新幽远。她扭头对樱桃道:“这些花儿不错,瞧着令人赏心悦目。大少奶奶素来喜欢桃花,你让人搬一盆送去颂睿轩。”
樱桃应声出去喊了一个家仆进来搬花,苏筠瞧着他们忙碌的身影,随意地理了理衣袖,弯腰将地上的绵绵抱了起来,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要起风了,绵绵,咱们进屋。”
绵绵安安分分地由她抱着,双目半眯着,甚为乖巧。苏筠瞧了心上一阵柔软,轻笑着把脸在它身上蹭了蹭,绵绵软软的触感实在教她爱不释手。
天气日渐转暖,午时阳光的温暖也日渐持久了。
苏筠仍旧悠哉悠哉地在自己的皖云阁过着小日子,没事陪祖母说说话儿,倒也是一派安详。
这日膳后,她闲来无事在屋子里陪绵绵嬉戏,外面白袖匆忙赶来:“姑娘,出事了!”
苏筠眼皮微抬,凝眉看向她,便听白袖道:“大少奶奶的白果大出血,现在已经乱作一团了。”
苏筠听罢心头诧异,肃然从美人榻上站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大出血?它这几日马上就要生产,大少奶奶平日里照顾得小心翼翼,白果怎么可能误食什么东西?现如今怎么样了?”
“二公子以前跟着廖神医学过医术,现如今赶去颂睿轩抢救了。具体的奴婢也不知情,不过据……据颂睿轩里的人说,好像是姑娘您送去颂睿轩的桃花有问题。”
“桃花有问题?”苏筠压下脸上的诧异,速速想着颂睿轩而去。
颂睿轩位于武陵侯府的东北角,里面的建筑和苏琛那里一般无二,摆放的物件却不比那里精致,简简单单的,几乎没什么能让人瞧得上眼的东西。不知情的人还真是很难相信,这样的地方会是属于武陵侯嫡长子的居所。
记得四年前苏筠刚出嫁那会儿这里还不是这般模样,莫不是因为她死了,连带着颂睿轩都跟着变得这般寒酸?
自从成为苏简重新回来,她因着苏简使得秦莹流产一事心存芥蒂,不知如何与苏玠夫妻二人修补关系,至今不曾来过这里。如今走进来一瞧,当认识让她大开眼界了。这方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恶!
苏琛正在院子里仔细研究着那盆桃花,扭头看见苏筠,他面色一沉走上前来,一句话不说便扯住了苏筠的手腕将她往花盆边上拽。
苏筠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紧蹙着眉头却没呼痛,待他立定才一脸无辜地询问:“阿简哪里惹二哥生气了吗?”
苏琛肃穆瞪着她:“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说罢,他从花盆里抓了一抔土过来,“这里面有什么,你自己闻闻!”
苏筠认真嗅了嗅:“这泥土里怎么有股淡淡的香味儿,不像桃花的香气啊。”
“这是麝香!白果就是误食了这里的土才会险些流产的,阿简,这桃花是你送过来的,你可别说你不知情。”
苏筠一听这话瞬时便明白了:“原来二哥认为这麝香是我放的?”
“桃花都是你送来的,不是你难不成还有旁人?你去年害死了大嫂腹中的胎儿,这些日子以来大哥大嫂自然对你不好,你怀恨在心想要害死大嫂喜欢的白果不是顺理成章?幸好我及时赶来,白果和它的孩子都没事。”说罢这些,苏琛又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这个不过刚满九岁的妹妹,“阿简,你这麝香究竟是要对付白果,还是对付大嫂?”
听到白果没事苏筠松了口气,又见苏琛那般看她,她抿着唇没说话。
苏琛只当她是默认了,一时间越发起了怒火:“真没想到,你如今竟养成了这般歹毒之心。走,跟我去瑞安堂,看祖母知道了如何处置你!”
说着,她强行拽着苏筠就往瑞安堂去。
苏玠和秦莹夫妇站在屋檐下听到了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一时间震惊不已,也双双跟着向瑞安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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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堂里,老太太端庄地坐在主位上,一身福禄寿团纹锦袍,雍容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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