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竹音从未见过裴玠如此咄咄逼人,不由得气结,“表哥,这是我的私事,为何要告诉你?”
裴玠被她一句话堵得犹如被人掐出了喉咙,令他喘不上气来。
这才认清,原来在这三载朝夕相处的时间里,完全是他在自作多情。
梁竹音见他失望难过,只能选择趁机解释清楚,“表哥,方才我说话的口气颇为失礼,我向你道歉。以大姐姐的名字通信,当初也是不得已,并无损毁她的名声。我发誓,并未与任何人提到过宣平伯府。”
自从母亲病逝,爹爹将她独自仍在了祖宅,携继母一家人上任一去便是四载。继母若不是盘算着要将她许配给那张九郎,根本也不会提出将她接回京城团聚。
她只恨自己无法跟随母姓,并且回京途中便已想好求助外祖母与舅舅,又怎么会告诉恩人,她那自己都不愿想起的梁家。
裴玠想听的并不是这句话,他只得苦口婆心劝道:“你涉世未深,若被贼人欺骗,那可如何是好?”
他见梁竹音依旧不肯说出实情,想来只得暗中查看一番了,面上还要安抚她,“罢了,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勉强,只是你人在宫中,切莫做出私相授受之事,引祸上身。”
梁竹音苦笑,信都被退回了,如何引祸。
她点点头,生生忍下心中的失意,“表哥你放心,我知晓分寸。”低头凄凉一笑,“那封信麻烦你帮我妥善保管。”她并不想亲眼见到那封被退回的信。
裴玠见她并未着急索要那封信,并且还让他代为保管,神色终于缓和一些,“你放心,我不会打开,待你出宫后再一并交给你。”盘算着此事既然没有了后续,她人又在片纸难递的宫中,也令他放心不少。
他见梁竹音要走,想起一事,急忙将她唤住,“祖母这几日又有些胸闷,也没什么胃口。”他从怀中拿出写好的便条交给她,“若王拂依旧不能归家,你将这个拿给他看,让他斟酌开个方子罢。”
梁竹音接过,打开后看完病情描述后更加难过,她来回踱步,思忖着找萧绎棠要人是否可行。
若因此耽搁了祖母的病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表哥,我明日给你答复。”
梁竹音这一整日浑浑噩噩,眼瞧着写出的字迹乏力不堪,一气之下攒成纸团仍在了书案上,索性趴在那里流起了眼泪。
萧绎棠入内时,见她伏在书案上轻声啜泣,急忙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拉起来,焦急问道:“谁欺负你了?”
梁竹音见是他,赶忙转身擦了擦眼泪,想到上次与表哥说话他即刻就会知晓,今日虽然与表哥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但也不排除被听去的可能。
她抽抽噎噎拿出便条,“表哥说外祖母近日里不太舒服,臣想着王拂不能离开东宫,担忧外祖母的病情。”
萧绎棠一听原是裴老夫人之事,低声命小路子将他的布包拿来,安抚她道:“这有何难,想不想回宣平伯府看看?”
他听闻西北又爆发战事,舅舅在朝堂上竟然主动请缨前去平叛,这令他感到非常诧异。在寝殿内着实坐不住,想着舅舅两日后便点兵出征,事不宜迟,今晚前去询问一番,路过詹事院,想着进去看她一眼,谁知却碰上此事。
梁竹音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您莫要诓臣。”
萧绎棠反问,“我何时诓过你?”
“可您……”
“别可了,我还另有要事,还不快走。”他率先走出殿外,看了一眼卫恒,交代了一句,“小路子回来,你携他前往宣平伯府,我先行一步。”登上了马车。
梁竹音登车后有些忐忑,她担忧地劝道:“您还是别去了,可否容臣将便条交给王拂?”他若去了舅舅家,怕是要中门大开,一屋子人跪迎,太过于高调。
若是隐瞒身份,舅舅与表哥都见过他……
更何况太子殿下陪自己回裴府,让她如何向家人交代。
“怎么,我见不得人么?”萧绎棠靠在锦垫上,支着头看着她,“我虽然不敢说精于岐黄之术,但技艺在王佛之上,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梁竹音摆摆手,“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您的身份。”嗫嚅着抱怨:“您若不计较身份暴露,何不让王佛回家,又何必……”她心中一颤,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怎么不说了?”
萧绎棠见她脸色瞬间白转红,不敢与自己对视,幽幽一笑:“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我给你一年时间,若到了明岁的今日,你依旧对我无意,那我……”他看向窗外,咬牙说道:“那我便不再纠缠于你。”
心中盘算着立太子妃一事,他还能拖上多久。
见梁竹音听了他的话,眼泪流的更凶,不由得慌了神,急忙握住她的双臂焦急为自己辩解,“我不是逼迫你,要不两年?”
他痛定思痛,“三年?”又追加了一句,“尚宫三年后不得出宫,需要干满十年,不信你问玉瑾。”
梁竹音饶是心情复杂,眼瞧着他一本正经的胡吣,哀伤的面容也不禁缓和了些许。
萧绎棠拿出袖中的绢帕,划拉着她的小脸儿,“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看你母大虫时的样子,总比哭哭啼啼的好。”见她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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