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打得好好的一身崭新学子服都变得褴褛的少年忽闻蒋氏兄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毕恭毕敬的行礼,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抬起头来,听那俩人唤对方九殿下,心下有数也欲抬臂拱手,却不料那二人将他打得太狠,肩骨好似错位了一般“咔咔”作响。
“真的是你呀!”裴知月“呀”了一声,“我约莫记得你叫沈兰庭,你为何会被他二人痛打?”
说着,她还狠睨了蒋氏兄弟一眼,很是忿忿的样子。
“阿姐,你从何认得他的?”裴知行和卫褚交换了一下眼神,均未从对方眼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故而裴知行只得问到。
裴知月回忆道,“去岁腊月,寒梅开得正好,成安伯夫人主持了赏梅宴,邀我府中女眷前去赴宴。后来,我和四姐姐觉得甚是无趣便偷溜出去在一旁自己玩耍,竟不想误闯进一个破落的院子,那里面就住着沈兰庭。”
蒋氏兄弟十分厌恶沈兰庭同自己扯上关系,眼里忽而闪过对裴知月多事的恨意,可奈何对方是未来太子妃,家中男丁又得圣上器重,他们也奈何不得,蒋祺芳只得压制着心中的不耐,解释道,“五小娘子定是看花眼了,我兄弟二人与他并不相识,只因这家伙手脚不干净,我们看不过眼才出手教训他,好叫他长长记性。”
“你胡说!”那蒋祺芳本来就生得凶狠,方才那番话也是咬着牙说的,可裴知月觉得他是睁眼说瞎话,饶是胆寒,她还是躲到裴知行背后反驳道,“我记得清清楚楚,他眼角有一颗痣,我断不会认错的。”
别看裴知月平日里学习不好,一看书就犯困,对旁的杂七杂八的小事却过眼不忘。
沈兰庭本是眉目清正,五官如刀削笔画一般,便是现在被打得鼻青脸肿,也可从中窥见他是何等的美姿仪,听闻裴知月所说,他抬眼看过去,那少女明明心里害怕得很,可仍是倔强着与蒋祺芳对峙,这一幕竟莫名地与他心底久远的回忆重叠了起来。
“殿下!”为表明自己并未扯谎的真心,蒋祺芳干脆拉着蒋祺宇扑通一声跪下,“五小娘原本就与我兄弟二人有过节,她有意栽赃,我们奈何不得,可殿下你定要明察秋毫啊,”说着他还一拳打在沈兰庭背上,喝道,“还不快把你如何偷盗的行径细细向殿下说明。”
蒋祺芳这一拳正中沈兰庭背上的伤处,他龇牙咧嘴好一会儿才迭声应和蒋祺芳道,“殿下,此事确实与蒋二郎两人无关,都是小人鼠目寸光,看到旁人的好东西就眼热想要据为己有,蒋二郎不过是主持公道,何错之有?”
裴知月的好意被沈兰庭当众打脸,而且还是他有错在先,当下又因为自己闹了笑话而羞恼得不愿在说话。
“啧。”
桓允冷眼看着蒋祺芳、蒋祺宇两兄弟,心道,细看之下这两人的相貌其实还是有些桓氏族人的影子,可优良的桓氏血脉怎么传到成安伯府就成了杂碎了呢?
“你当是无人知晓成安伯府那些腌臜事吗?”他冷声道,“都滚一边儿去,没得脏了本殿下脚下的路。”
桓允还未有动作,宝禄就示意羽卫一左一右的架起蒋祺芳兄弟扔到一旁去了。
待越过沈兰庭时,裴知月突然停下来仔细打量他半晌,越想越觉得印象中那个可以将很多有趣故事的人不会行偷盗之事,便对裴知行说,“我当时在成安伯府瞧着他过得甚是凄惨,手上定没有多余的银子,小七,你身上可带了?”
“银子”如今是裴知行心里的痛处,他过得穷巴巴的哪有闲钱给自己姐姐拿来做好事?他面上纠结了一阵,才扯扯卫褚,悄声问,“你有吗?”
“我的月钱都借给你了啊,哪里还有剩的。”卫褚道。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桓允,桓允蹙眉看着他们,面色不虞道,“我也没有。”
“可...”他俩不约而同的看向他腰间悬挂的玉佩,“你的玉佩有分量还值钱,很好用。”
都是裴知月那好管闲事的丫头片子惹来的是非,桓允把玉佩摘下来看也不看的就扔给沈兰庭,却对裴知月说,“你把心思用在旁人身上,看我不跟阿兄说道一二。”
裴知月听了气得跺脚,追着桓允解释,“你不要污蔑我!你是不知道成安伯府有多苛待人。寒冬腊月的时节,便是下人都有炭火用,可沈兰庭的屋子里就只有一床薄被,这般可怜,能活下来多不容易呀!”
沈兰庭接过玉佩,如烫手山芋在手,顾不得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喊住桓允,“殿下,您的玉佩,小人是万万不敢收的。”
桓允回身看他。
他心有戚戚道,“殿下如今将这玉佩赏赐于小人,二郎和四郎见了会抢去不说,还会因此再痛打小人,小人新伤加旧伤,怕是到年底都好不了了,小人怕得很...”
“殿下,玉佩您还是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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