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颤抖血管凸起的手将盒子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众人不由吸了口凉气。
“这……这是海月夜明珠?”
“这么珍贵的东西就随随便便送给了一个小丫头?”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这么珍贵的宝贝给不认识的人添嫁妆……”
“先不说珍不珍贵,这还能随便给人姑娘添嫁妆?”
“哎,各位大人有所不知。这是天佑的习俗,若是父母故去,就由长辈给未出嫁的女儿添嫁妆,一面给姑娘长面子,一面告诉世人这孩子是他护着的!这穆老丞相在万众瞩目之下送嫁妆,这是认定欢欢姑娘是由他们天佑在背后撑着腰呢!”
果不其然,老人家以后,几乎天佑的每个使臣都带了礼物,名曰添嫁妆。不仅天佑,三域与其他国家使臣也约好一般如法炮制,不一会儿拾欢桌子上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
这时候就衬得祈安大臣寒酸了,拾欢国师庇佑祈安十几年,他国纷纷给她的遗孤添嫁妆,而祈安本土的大臣竟丝毫未动。作为众臣之首,这个下马威立刻让丞相陆南青黑了脸。
尤其是天佑的穆老丞相颤颤巍巍补充道:“拾欢大人对我们所有人的恩情我们都铭记在心,只恨不能亲手抚养大人的遗孤,但若欢欢姑娘愿意跟我们走,天佑等人拼死报答大人恩情。”
以整个天佑起誓的誓言太重,整个大殿瞬间安静。
穆老丞相话说的漂亮瞬间,一口一个“恩情”将祈安的白眼狼标签打了个结实,也同时表示了天佑护住这遗孤的决心。
陆南青沉着脸没说话,祈安这边大臣的脸色都不太好。
门外萧半青姗姗来迟,祖母绿的眼睛锁定拾欢微微一笑,朗声道:“穆老丞相说的是,三域亦正有此意,愿以举国之力庇护国师遗孤。不过这会儿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如我们一会儿好好谈谈。”
好戏晚上才开场,这会儿不能乱了节奏。
他又说了几句,三言两语将众人安抚好,转身坐到拾欢身边,盯着她额头上的额心坠没说话。
两道目光火一样将脸烧得厉害,拾欢抿了口茶,笑道:“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萧半青手托着下巴,眼里仿佛晕开蜜,甜的腻人。
拾欢皱皱眉,不太喜欢他突如其来的的不正经,一边躲开他抹向她额心的手,声音有些冷,“别碰。”
萧半青手一顿,停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你……额心的坠子,是别人送的吗?”
“嗯。”
“哦。”
萧半青抿紧唇,手里攥着那串红玉铃铛扣进掌心。
边穆老丞相坐过来与拾欢说了几句,提到的多半是多年前拾欢云游时几次救了天佑的事,大概是觉得她早早没了母亲,年纪又小,想多讲些母亲的事情给她听。
拾欢眉眼低垂静静听着,侧脸恬静。
直到宴会快开始,凤天轻才带着人姗姗来迟身后跟着秦笙,众人起身行礼,呼声震耳欲聋。
纵使一身明黄龙袍也盖不住凤天轻苍白憔悴的脸色,他坐在高台之上倨傲睨了底下一眼,俊逸的脸即使苍白满是傲气。
“平身。”
萧半青是三域之主不必拜他,将拾欢桌前的梅子酒拿开换上御膳房为了她特地温的奶/乳,温声道:“喝这个,你现在的身子毕竟是小孩子。”
拾欢同他一般稳稳坐在座位上没行礼,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奶腥味没说话,接受了他的意见。
宴会开始献礼,太监安品又尖又细的公鸭嗓念着礼单,听的人耳膜疼。整个过程无聊又形式,放眼望去整个大殿昏昏欲睡,只有拾欢和秦笙保持着笔直的坐姿,眼神清明。
萧半青在三域向来自由惯了,根本不屑祈安这些繁文缛节,在一边狠狠打了个哈欠,传染一般整个大殿到处都是哈欠声。
坐在高台上的凤天轻闻声耳朵动了动,眼下乌青,近日做噩梦一般被天蝎蛊折磨的精疲力尽,眼睫毛动了好几次,终究是累的没睁开眼。
“天佑国师季初寒送上灵虫十只。”
礼单上最后一个名字拾欢听的清晰,她皱皱眉看向首位下的秦笙,秦笙眼中同样闪过迷惑,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轻举妄动。
拾欢蹙眉,暗地里在宴席上找了许久也没看到任何一个疑似天佑国师的人,最终只能转向一直待在她身边穆老丞相:“穆丞相,天佑国师长什么样子啊?”
她声音娇娇软软,小脸冷清话音里却带着一股抹不去的奶气,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见底,看的人心尖发软。
“国师啊……”穆丞相捋捋胡子,思索了半晌眼中划过一丝不喜,“他是个长相比女人还美的男人,是前些年被我们陛下从河里捞出来的,听说那时他就快死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好了,之后一直跟在陛下身边伺候。”
天佑朝中分成两派,一派是以穆丞相为首的保守派,多半是如穆丞相一样的前朝老臣。另一派就是以国师季初寒为首的激进派,近两年也是他们一直主张和祈安打仗。
说起这个身份诡异、行踪同样不定的季初寒,正直如穆老丞相也不由带上了一丝个人情感,看在拾欢是个小孩子的份上,不由和她多说了几句。
“穆丞相,我听他们说前些年你们天佑的国师都没怎么露面,为什么啊?”
穆老丞相抿了口酒,摇摇头,“前些年陛下继位,皇后登上后位没几日便香消玉殒。陛下与皇后少年情谊伉俪情深,皇后死后陛下一直很自责,对国事也怠慢了许多,后来这个季初寒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陛下从皇后去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但他自己却消失了一段时间不见踪影,最近也是刚刚出现的。”
说完,他叹了一声,“可是自从陛下从悲痛中走出来就到处发动战争,俘获俘虏,天佑民间苦不堪言,百姓已经很久没有过过好日子了。”
剩下的就是老人家唠唠叨叨国内百姓生活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拾欢没有多听,桌下碰碰萧半青的腿。
猛然被他软软的小手一碰,萧半青大腿一紧,慌乱的朝她看去。
拾欢没发现他的小动作,眉眼清冷,低声问他:“你知道天佑国师季初寒吗?”
她身体凑过来一股奶气,萧半青瞬间打消了心中刚生起的旖旎。轻咳了几声低声道:“你怎么突然问他?”
拾欢早知道他暗中布置着什么,事情有因有果,她不会再去阻拦。但她纳闷这个季初寒到底是不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他?我都没见过他!”听见拾欢怀疑他和那个季初寒是一伙人,萧半青差点呛到,“那个人就是疯子,你也知道每个国家皇宫里多多少少有别国塞进来的探子,但这个季初寒怪得很,从来没有人能把探子放进他身边。后来我这边好不容易混进去了,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
能做一国国师的都是学有大统之人,不然也没法在仙家那里记名。所以拾欢没有往太坏的地方想,只以为那个探子看到了季初寒门派里的辛秘。
谁知萧半青眼神暗了暗,“他在刨人皮。”
“刨人皮?”拾欢眉毛狠狠皱起,“什么意思?”
“字词表面意思。”萧半青给自己斟满酒,眼睛紧紧盯着酒杯中荡漾的水面,“那是那个探子寄回来的最后一封信,信上内容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大概是被吓傻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这个探子的消息。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是死了,事实证明他确实是死了,第二天又有在天佑的探子在城外发现了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从尸体周围散落的东西看,这个就是那个寄信回来的探子。”
他深深看了拾欢一眼,“那个人疯的很,我查了很多年也没查出他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查到他剥人皮做什么。如果和他对上,不要硬碰硬。”
其实他还有半句话没说,他觉得如果不是这人这多年一直躲在天佑没出来,以这人的疯狂程度,在天下的名气大概比拾欢还要大一些。
毕竟与人为善难,与人交恶却容易的很。依照这人动不动就剥人人皮的做法,这天下论残暴大概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拾欢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待到宣礼环节结束,到了自由赏花的环节,拾欢迫不及待去找了秦笙交换信息商量对策。
两人之间一片祥和默契,跟着来的萧半青半点插不上嘴。一直攥在手里呢红玉铃铛几次开口都没送出去。
边和萧半青同样心情的还有万贵妃,她早上受了拾欢的东西没认真看,等看过我之后差点吓趴下。结合早上她跟她说的那些话,那奇怪犹如长辈的语气,万贵妃再次确定了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国师女儿,她就是拾欢!
纠结了整个上午,好不容易定下心来打算和拾欢聊聊,毕竟到了晚上就是他们和三域约好的计划执行的时间,若是这时不与拾欢聊聊计划的事情,等计划一实行就没机会了。可她等啊等,等的肚子里的孩子都饿了,拾欢还在一边和秦笙说着悄悄话。
她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拾欢国师的身份,只打算私底下去问问,万一别人都不知道,她毅然前去再坏了国师的事。
就这样一直到午膳用完,拾欢和秦笙都没有出现在宴席上。
她往旁边瞥了眼萧半青,发现这位域主的脸色不太美妙,一时没了过去闲谈的兴趣,只在海棠宫休息一会儿等着下午宴席的开始。
至于拾欢这边,她和秦笙一起约见了穆老丞相和他的学生,打算从他们嘴里问出更多关于季初寒的事情。谁知他们知道的还不如萧半青知道的多。
临走时,穆老丞相的弟子却犹豫了一下。
“秦笙公子,欢欢姑娘,有一事关于季国师的事情小生觉得有些奇怪,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笙眼神清润,扶起他沉下的肩膀,正然道:“莫兄但说无妨,我们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季国师以后好相处,莫兄不论说了什么对我们影响都不大。”
“嗯,这样便好。”这位穆丞相的徒弟松了口气,“其实这次天佑送给祈安的礼物便是由季初寒一手操办的,陛下极其信任他,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们谁也不知道。不过我曾经走进看过,那是个大箱子,但里面却时常有动静。我猜测里面装的应该是活物。”
“活物?”秦笙蹙眉看了拾欢一眼。
拾欢垂眉,“按找往年的惯例,天佑送给祈安的礼物应该会在今晚当众启封。”
若里面是活物,那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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