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序经主子一点拨,顿觉自己想得太浅薄,赶忙拱手道错,“卑职急于求成,才会中了乾德帝的奸计,险些误导殿下,卑职该死!”
摆了摆手,承誉只道无妨,“本王自是晓得你忠心耿耿,原本我也有你这样的打算,只不过细思之下才觉不妥,险些入了他的套。”
起身行至门口,望着院中的那颗梧桐树,承誉百感交集,原本他一直住在东宫之内,据他父皇所说,这棵树是在他出生的第二日,父皇亲手种下的,而今他被废太子之位,成了安王,便得搬出皇宫,那些个金银珠宝他不稀罕,独独这棵树,他要求必须移栽过来,也好日日看着,随时提醒自己,身负血海深仇!
“我也很想尽快为父皇报仇,但此事关系重大,非一朝一夕之功,我们必须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方能有功成之日。”
坐享荣华的太子一朝遭逢剧变,十六岁的他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坚强起来,不再想之前那般孤傲任性,懂得了筹谋和忍耐,一直守护在他身畔的陈序既觉欣慰又心生怜悯,这些个勾心斗角他兴许不擅长,好在他有一颗赤子之心,
“卑职谨遵殿下教诲,定然会追随殿下,不畏艰辛勇往直前!”
而今承誉失势,大多数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唯有陈序对他忠心不二,此番情意,承誉自当感念于心。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忽然想起那位闻雪姑娘的话,
“脚踩荆棘不可怕,失去信念和希冀才最绝望,只要人有足够的忍耐力,夜幕终将被旭日取代!”
这姑娘的胸襟绝不让须眉,她都能有这样的气度,他身为男子汉,更该有隐忍的觉悟。
实则文宁疏当时也只是安慰自己才会说出这番豪言壮语,她又怎会晓得,自己不经意的一番话竟能敲击旁人的心扉。
身在听月楼中,她哪儿也不愿去,不愿与旁人打交道,自那日被奚落之后,画婵也没再来找她的茬儿,倒是书情得闲的时候就会过来陪陪她,与她说说话,打发寂寥的光阴。
这一日两人正在房中吃茶下棋,忽闻丫鬟来报,说是贺公子又来求见。
想着她有客人,文宁疏适时放下了棋子,“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你先去忙!这棋盘放着,改日再下也是一样的。”
岂料书情竟一口回绝,“说过我不见他,何须再来通报?”
眼看着姑娘冷着脸怒气丛生,丫鬟也不敢再多言,依命怯怯退下。
宁疏见状颇为赞叹,“我何时能像姐姐一般,可以拒见客人就好了。”
勉笑一声,书情哀叹道:“妹妹误会了,我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只是此人特殊,巧姨也晓得,即便我拒绝,巧姨也不会说我什么。”
闲谈之中,宁疏才知书情也是个身世坎坷的姑娘。她父亲本是一方知府,年少时的她也是惯享富贵的,后来其父因贪污案被人揭发,家产全抄,她被迫寄养于舅舅家,奈何舅舅是个赌鬼,没银子还债,就起了歹心,将她给卖了。
十二岁那年,她便流落至这听月楼中。巧姨看她是个好苗子,决定将她留在身边,又请人来细细教她各种乐器,十四岁时她就开始唱曲卖艺,直至十六岁便攒了不少银子。
原本她再攒个一年半载就能凑够给自己赎身的银钱,偏偏她命苦,就在此时遇见了贺行中,这贺行中一介书生,温文尔雅,又相貌堂堂,最重要的是将她奉为知己,待她百般柔情,时常为她写诗填词,久而久之,书情便对他动了心,还拿自己的银子倒贴他,让他住客栈,供他参加科举。
贺行中信誓旦旦的说将来中举必会为她赎身,娶她为妻,可男人的话大都不可信,书生更是迂腐薄情,当贺行中真的取得功名之际,又有高官看中他,打算将自家女儿许配给他。
如此一来,他早将书情抛诸脑后,科举过后不曾来见她,连个交代都不肯给。
有认识他的人悄悄告知书情,说他已然成亲,劝她莫再等他,书情还不相信,认为这都是谣传。
直至半年后,贺行中突然出现在听月楼,她以为自己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未料他竟说自己与夫人不睦,心里仍旧放不下她,打算带她回府,纳之为妾。
亲口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那一刻,书情才算是真正死心,她将自己大半的积蓄都给了他,苦等他那么久,竟换来他暗地里悄悄成亲,而今还想纳她为妾,如此举动,着实令她心寒。
对他彻底失望的书情也不在乎是否赎身,毅然拒绝了他所谓的好意,决心继续留在听月楼。
先前她一直犟着不肯接客,就是想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他,到了居然是这么个结果,书情心如死灰,再不愿坚守什么,当晚就让巧姨将她公开竞价,把自己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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