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昨儿个,去见了齐世子妃?”说话的女人身着华服,脸上没什么岁月痕迹,耳垂上东珠耳坠,彰显著身份。
太子穿着黄色常服,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琮儿,本宫在问你话。”皇后声音稍稍加重一些,侧头从宫女捧着的花蓝里,选了大红色的花。
宫女放下花蓝,恭敬接过那支花,小心翼翼插在皇后发髻上。
“下去。”皇后看她一眼,端起茶杯。
直到殿门被严严实实关好,皇后才再次看向坐在下方的儿子:“琮儿,回答我。”
太子战战兢兢应声是。
皇后放下茶杯,叹口气,从发间扯下那朵红花:“琮儿,你可知这是什么?”
抬头悄悄看一眼,太子垂着头嘀咕:“知道。”
“那你就更应该知道,为了能将这大红牡丹,堂堂正正戴在发髻,本宫、乃至姜家,都付出了什么。”
太子没吭声。
“如今眼看着,你坐上这个位置,但你真以为,一切都稳妥了?”又将牡丹插回发髻之上,皇后垂眸片刻,抿口茶。
见太子一直没说话,头越发低垂。皇后压低声音:“你如今,贵为太子,可知背地里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落在别人眼里,都是别有深意,你懂不懂?”
“儿臣知道。”太子终于开了口,也抬起脑袋,“母后,昨日云鹤寺的事情,您可知道?”
云鹤寺前的血池,被柳攸臣无意间度化,这事情早在京城传开了,皇后自然也知道。听见太子询问,她微眯双眼,颔首道:“这事情透着诡异,听听也就罢了,琮儿不必当真。”
“可是母后,攸臣说,不止这一次,之前在蜀地,类似的事也有发生。”太子说完这话,端起杯子,也喝口茶水,只是端着杯子的手,稍稍抖动。
皇后微微一愣,随后笑道:“这种事情,又没认证又没物证,怕是他随口乱说,琮儿你还真信?”
太子端着茶杯的手,抖起来,茶水也洒出来一些。他掏出金黄丝帕,擦掉衣摆上茶渍,声音发颤:“母后,我不知道,但我怕。”
皇后看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
“母后,我…”太子还想说什么,在皇后严厉目光下,最终住了嘴。
皇帝不喜后宫,把诞育子嗣当做任务,当初新婚倒还好,自从有了几位皇子后,皇上自觉任务完成,甚至连后宫,都不怎么进了。
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怎么会只有一个孩子,又怎么会将全部希望,都放在这不成器的儿子身上?
皇后眯着眼睛,叹口气,硬压下心中怒火:“你的心情,娘明白。”
“母后?”太子眼里,露出些希望。
看着眼里透出软弱的太子,皇后在心里冷哼,不成器的东西,二十多岁了,还这么没用。
不过该安抚,还是要安抚,毕竟就这么一个指望,何况两人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太子哪怕再没用,也不能出事:“但是琮儿,你必须记住,当初的事,并不是你本意。”
太子点点头,眼底惧怕神色却没好转,反而还扭头四下张望几次,抿着嘴唇,将颤抖的手掩盖在宽袖之下。
“且那件事…”皇后看他这动作,心下不屑,声音也沉了些,“且那件事,一旦被发现,不但是本宫头上的花,还有你身上这件明黄袍子,都要被撸。”
咽了口口水,太子身体开始发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后心下不耐,摆摆手:“去去,本宫累了。”
太子应了声是,退到门畔,推门前他犹豫再三,还是回过头来,喊了声娘。
皇后蹙眉。
“娘。”太子迟疑着,又走回皇后面前,“娘,我、我实在是怕,每一夜、每一夜,我都能梦见满眼的血,铺天盖地的血,是不是恶鬼缠上我了,是不是那人,要来讨命了?”
“胡说什么!”皇后大吼一声,将茶杯重重扔回桌上。
“母后、母后,我不敢胡说了。”太子如梦初醒,跪倒在皇后脚边,眼睛里红彤彤的,手也抖个不停。
皇后居高临下看着他,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堂堂正正一国储君,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幼时课业不行,并不被皇上看好,好不容易熬到年岁渐长,抓到带兵机会,总该出人头地了?结果,好大喜功,别说军功没捞到,连命和名位,都差点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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