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恒一只脚被逼悬空在船外,另外一只脚死死赖在船舷上,反手抱住柏十七的胳膊不肯下去,几乎要哭出来:“十七,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咱们兄弟一场,有酒有肉有姑娘的时候,我没拉上你一起?你非要狠心把我往河里推?”看那架势不像是下河去学游泳,但像是柏十七逼着他跳河赴死。
柏十七嘴角抽抽,小心朝身后扫了一眼,发现赵无咎一张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脸上没有半点儿波动,对这位兄台也很是服气了,知道他意志坚定不可动摇,便绞尽了脑汁的安慰好兄弟:“子恒啊,你要这样想,多一门本领多一条逃命的道儿。万一下次咱们去画舫玩,跟别人打起架来,要是打不过不是还能跳河逃命吗?”
赵子咎这些年生存环境恶劣,长期处于搏命状态,危险意识很高,难得对油嘴滑舌的柏十七也有赞同的时候:“十七说的没错,江南到处都是河流湖泊,没指望着你救人,但护卫们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自救的能力你总得有?”
柏十七狂点头:“堂兄说的对!”一面想要极力把胳膊上这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家伙扔下河去:“乖!我教人护着你,淹不死的。”
旁边两名教他的漕工闷头偷笑——从小在河里泡大的孩子,谁小时候还没灌过几口河里的水呢?
这位小爷也太脆弱了!
脆弱的赵子恒声泪俱下的控诉:“十七你太狠心了!我前天下河就灌了一肚子的水,差点淹死,你跟我有多大仇啊?非要把我往河里推!”
“我?不是堂兄吗?”柏十七对他欺软怕硬的性子也算是有了深入的了解,不敢谴责黑脸的赵无咎,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她身上,不由磨牙恐吓:“你现在自己慢慢爬下去还来得及,要是一会儿堂兄生气了让人把你丢下去……我可管不了你!”
赵子恒在家里就是个小霸王,父母都对他纵容溺爱,还有个老祖宗心肝肉的疼着,想要长直溜了都难,此刻更是歪的不成样子,整个人都快粘到柏十七身上了,可怜兮兮的眼神不断往身后赵无咎身上瞟,似乎想要用眼神融化堂兄的铁石心肠。
赵无咎的脸都快被他给丢光了:“男儿顶天立地,站直了!”
他身边一众护卫陆续热身,吊在绳梯上下河。柏十七给各人身边配备了两名熟识水性的漕工,喻金盛第一个向下爬,路过赵子恒还鼓励他:“十三郎别怕,旁边有人护着你呢。”几步跳下去,在运河里溅起好大一朵水花,教习看护他的两名漕工们一头扎了下去,挟持着他两边胳膊将人从运河里捞了起来,他露出半个身子,吐出一口水笑起来。
赵无咎的护卫们皆是北方人,跟着他纵马驰骋疆场,都是胆魄过人的儿郎,却不识水性。他们见得柏十七及一众漕工如鱼得水的模样,内心早就跃跃欲试,随着喻金盛下河灌了一口运河水,攀在漕工身上向他们招手,其余护卫们接二连三往下爬。
舒长风换了紧身水靠,等船上所有的护卫都下了河,他还是不放心,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对赵无咎诸多叮嘱,譬如“主子千万别往船舷边上去”或“也别探头往外瞧,后面没人护着您,万一掉下去可不是顽的”等等,絮叨的堪比老婆婆。
赵无咎被他磨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恨不得一巴掌拍河里去,眉头紧蹙:“啰嗦!”
舒长风不敢再啰嗦自家主子,便将求助的目光移到了柏十七身上:“柏少帮主……”
柏十七挥挥手:“行了行了赶紧下,我会看好堂兄的。”一边把恨不得粘在她身上的赵子恒撕巴撕巴丢给他。
可怜舒长风一个不识水性的护卫,还要在自家主子的目光之中拉着杀猪般嚎叫的十三郎往下爬,途中赵子恒想要挣扎从绳梯爬上船,他用力之下两个人齐齐跌进运河里,险险砸中了喻金盛及两名漕工。
赵子恒一跤跌进运河里便放声尖叫,吓的手忙脚乱,一声“救命”还没喊出来,已经咕咚咕咚灌下去好几口运河水,还是护着喻金盛的一名漕工拉住了他。
柏十七坐在船舷的栏杆上晃荡着双腿笑的前仰后合,皓齿如玉,笑波如酒,脚下是运河水波,身后是宽阔的甲板,总觉得她再笑下去非得一头扎进运河里去不可,直看的赵无咎惊心不已,驱动轮椅到了她身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生怕她不小心跌下河去。
他一握之下,顿感手里的胳膊骨头出乎意料的细巧,与他营里那些粗壮如牛的北地汉子大有区别,果然江南人身体赢弱,别瞧着柏十七身量高挑,却骨骼秀气。
柏十七疑惑的回头:“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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