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温弯腰捞起了江沼的手,从西院出来,穿过抄手游廊,一路往后院的那处清泉小院而去。
江沼认得这条路,也很熟悉。
陈温夏季喜欢在清泉边上读书,是以那间靠清泉的小院每年快到夏季时都会收拾出来,陈温坐在那幔帐后的那椅子上盯着书本,她便盯着他,也曾在前面的那月洞门里伸出一颗头来,悄悄地打量过太子,若是能瞧见他的身影,心头便会好一阵雀跃。
如今想来觉得累。
那时却是乐此不彼。
江沼的脚步慢了些。
陈温察觉出了她的异样,指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偏头说道,“马上就到。”
下了长廊,是一段青石板小径,江沼记得原本那小径两旁种的是牡丹,一到春季,满满的开了一片,然此时映入江沼眼前的却是两排翠绿的翠竹。
同江府她院门前的那条竹丛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江沼愣住,陈温的手臂突然紧了紧,将她拉得更近了些,俯下身说道,“还是青竹好,能遮阳。”
江沼怔了怔。
夏季烈日灼灼,东宫内唯有这一处没有个遮阴的树木,江沼每回跟在陈温身后,瞧见那日头直直地落在他身上,担心他晒出一身汗来,便对周顺说,”牡丹开一个春季便也没了,倒不如中上一片青竹,四季不败,还能遮阳。”
当时他一人走在前面,她故意拖慢了脚步,说地甚是小声,没想到他竟也是听见了。
陈温拉着她下了长廊,两人从那竹丛中走过,太阳倾斜而下,斑驳的光影晕在两人脚下,江沼垂目瞧了一眼,才觉自个儿的影子竟是被陈温的身板子挡了大半,日头并没有晒在她身上。
江沼诧异地抬头,望过去的瞬间,陈温正好偏下了头来,那张脸就挨在了她跟前,光线一照,江沼瞧的甚是清楚,这才发现他的肤色竟是如此的细腻白皙,冷淡然的面色此时柔和下来,透着些微的放荡不羁,江沼到底是心头乱了节拍,身子往后一仰,扭过了头。
陈温的唇角隐着一抹笑,“怎的不瞧了?”
江沼脸色突地辣红,陈温却是手臂一紧,柔声说道,“当心台阶。”
江沼忙地转回了视线。
跨过台阶,便是那清泉小院,今儿小院里并没有伺候的人,门前没人,进到里头,也是安静的很,脚步一到里头,江沼便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一丝凉意。
虽仍是春季,临近午时的日头却已经有了夏季的味道,此时那凉意扑在面上,极为舒服。
往年夏季江沼来东宫,便喜欢褪了鞋袜,赤脚踩在冷泉下的小溪之中,直到冰凉的泉水冻得她双脚发痛,她才上岸,双脚猛地蹭进那溪边的软软细沙之中,回回都会烫得她直打哆嗦,便又急忙地退了出来,躲进了那楼阁下的幔帐内乘凉。
今儿却没有了那幔帐,一眼就能瞧清那对面的景色。
江沼在芙蓉城董家做客时,曾对董小公子说过,“姹紫嫣红不过是惊艳在枝头,过眼如云烟,留不住印象,唯有这油桐花花瓣似雪,花蕊如桃,白红黄皆有,看似清清淡淡,落地一层犹如五月雪,世间再无此美景,顺水而下便装载了最后的一抹春色。”
她喜欢油桐。
此时那清泉两旁的两树油桐花期正盛,落下的花瓣儿满满地铺在了小溪之中,美如画卷,江沼心口突地一悸,竟是立在了那忘记了挪动脚步。
以前东宫并没有油桐树。
陈温那日冲进董家,从雪地里走来,怀着满腔的怒气,然到底还是记住了她画板上画着的那枚五瓣花儿。
江沼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那就是油桐,却也能猜得到,应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江沼瞧了一阵,视线便移到了陈温脸上,陈温却没瞧她,只是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了木楼的中间。
陈温往儿个看书的那位置,今儿摆了一方小几,跟前放了两个蒲团,上头已经备好了今儿的午膳。
陈温轻轻地摁了下她的肩头,让她先入了座,“饿了没。”
江沼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是盯着那油桐花儿,陈温便也挨着她身旁坐下,拉过了她的手,将筷子塞到了她手里,低声说道,“先吃饭。”
江沼没动。
陈温凝着她,“怎么了?”
“多谢殿下。”江沼抬起头,视线突地落在他的脸上,头一回没有回避,“殿下大可不必这般费心。”
无论是那竹林。
还是油桐花儿。
不必按照她的喜好来,也不必这般来讨好她,她会嫁给他,相敬如宾一辈子,然却无法承载太多。
她还不起。
“不喜欢吗?”陈温沙哑地问她,江沼摇了摇头,到底还是躲开了那道视线,轻轻地说道,“喜欢,但我并不想要。”
陈温望了她一阵,眸色深邃,渐渐地那眼眶周围便泛了一层红色的血丝,声音却很柔和,“为何。”
江沼答,“殿下要的我给不了。”
陈温的心猛地一揪,那日在东郊他站在文乐的营帐之外,清楚地听到了她对文乐说的那句,“不爱。”
虽也痛,然却不如如今这番她亲口对他说出,痛的彻底。
两人沉默,一时只余了耳边溪水的潺潺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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