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小馄饨,眼见着路边的摊主都陆陆续续地将自家扎的花灯挂上去了,沈文晖便从荷包里掏出来一碎角银子放在桌子上,看摊主还在忙活着,一行人便悄悄地离开了。
走在街上,帆哥儿见了不少同他一样被父亲架着的同龄小孩儿,登时更加开心了,还乐呵呵地朝人家打招呼,阿爹才不会这样抱着他呢,只会说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再窝在娘亲、姐姐怀里撒娇了。
想到这儿,帆哥儿不自觉地动了动鼻子,哼,他长大了肯定是男子汉大丈夫,可是现在他还小嘛,小男子汉就不能撒娇了?这么一算,还是姐夫好。
沈文晖可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便俘获了小舅子满满的好感度,看着因为人多紧紧扯着他衣角的小姑娘,心下一软,柔声道:
“看看,可有哪个花灯是喜欢的?若是都没有的话,我们就去明月楼看看今晚他们家的花灯做得如何,争取给你赢一盏回来。”
转头对毓宁说话时,便是又恢复到了平常的声音,念及她年纪大了,或许不大会喜欢花灯这样的小玩意儿,便道:“既然出来玩,那便大大方方的,有什么想买的,不拘是吃的、用的,都跟哥哥说。”
明月楼,据说是取自“欲上青天揽明月”这句,平日里也就是个喝酒吃饭的酒楼,顶多是比旁人家装饰得再华贵富丽、面积扩得再大些罢了,可自打几年前,东家办了一场活动之后,每逢元宵节,明月楼便显得格外热闹。
也不知它背后的主人是怎么找到这般手巧的匠人,总之,明月楼外头会在元宵节这天晚上挂上两排的花灯,只要猜中挂在上头的字谜,便能将那花灯带走。
此外,这两排花灯中还有一盏定然是当晚扎得样式最新颖、最结实的,瞧中它的人可不少,可除了必要的猜灯谜这一关以外,还须得对上东家留下的一副对联才可。
据不知是哪里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来说,以往拿走这盏花灯的大多数书生,都已然得中进士。
虽然沈文晖没太想明白,科举又不考字谜、对联,能否答得上来和会试能有什么必然联系,可这并不妨碍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书生将这当做证明自身才学的一种途径。
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讲,哪怕的确二者之间没什么必然联系,可至少既能白赢一盏花灯,又能取个好兆头,好歹给自己心里添点儿希望,不是吗?
沈文晖说的这话,若是让旁人听来,只怕要觉得小子狂妄,小小年纪便敢口出狂言,可听这话的人却是陈婧姝她们几个。
不说别的,沈毓宁对自家哥哥那可是百分之百的有信心,就是帆哥儿现在也觉得姐夫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而陈婧姝,听闻这话,唇边漾起一抹浅笑,轻声“嗯”了一句,透着些坚定,似是相信他一定有能力将那盏花灯赢回来的。
不知怎的,沈文晖今晚看小姑娘那模样,心里总是像有一根羽毛在轻抚心尖似的,痒痒的,可那丝痒意之中又带着些许酥酥麻麻的感觉,着实没忍住,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天色渐晚,沈毓宁看不清陈家姐姐脸上的神色究竟是羞怯呢,还是羞恼呢,可却是将自家兄长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没忍住瞪大了眼睛,索性她跟在沈文晖身后,也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兄长自她记事起便已然启蒙入学,和那一片儿同龄的男孩子们比起来,他就仿佛早已成熟的大人,无论如何都会按时将夫子布置的课业完成了,甚至还会额外给自己多增添些任务。
这样冷静自持的一个人,这样一个父母教育家里孩子时总被拉出来比较的一个人,居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不知道心里应当是什么感觉,有点酸涩,又有点高兴,沈毓宁只觉得,这样真好啊!
往着明月楼的方向走去,陈婧姝还没看到什么格外喜欢的花灯呢,帆哥儿便先像指点江山似的,用手指了一大堆:“姐夫,我想要那个花灯!还有那个莲花的!还有那只小兔子样子的!”
沈文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陈婧姝便先忍不住了:“帆哥儿,怎么能这般好高骛远呢?不说别的,三只花灯你的手能提得了吗?”
沈文晖抱着他走到了他刚才指的那只小兔子花灯所在的摊子前,恰好有一片空地,没有那般拥挤,沈文晖将他放下来,自己蹲着,跟他的眼睛平视,道:
“帆哥儿,你方才说是想要的三只花灯都是格外喜欢的吗?”
小小的人儿方才被姐姐说了一句,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合适,眼神飘忽着,最终还是低头道:“其实...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啦,我只是觉得这几个的样子比较好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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