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想捡个漏。没成想…
后槽牙咬得咯吱,“李牧阳,你要是敢为这个女子辜负了我姐姐,我定要你碎尸万段。”
倒在地上的唐云芽哪里知道刚才的风起云涌,愣是紧闭眼睛不睁眼。
现在她脑袋昏昏沉沉,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往脑袋里涌,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何胖公子一眨眼功夫竟然能成了个瘦子,突然一个念头涌到了自己脑海里,
—这胖公子该不会是个妖?!
身体狠劲打了个激冷,想起早上遇到的诡异事件,再联系联系今晚发生的事。唐云芽觉得这长安城一点都不好,心里面后悔水都快把自己个给淹没了。
“喂,别装死了。”脚尖踢了踢在地上和得了癔症一样,一阵一阵抖的唐云芽,李小侯爷满心不爽,“你搁这装死猪呢!”
“大仙大仙!大仙别吃我,我皮糙肉厚还黑,不好吃的不好吃的!”
“嘿!”被脚底下黑炭一番话气得直笑,李安宁忽然觉得这么一晚上自己也不是全没收获,他恶意两边生,脚尖又踢了踢地上的老鼠云,“快起来,再不起来,小爷就命人把你皮扒了再吃!”
“别别!”听到李安宁这么一说,唐云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我起我起!”
从地上起的急,而李安宁低头瞧她还没来得及退后,等云芽挺直腰板抬起头。鼻尖擦过鼻尖,隐隐还能闻到好闻的龙涎香香气。
唐云芽脸刷的通红,忙踉跄着退后好几步。
我的妈呀…刚刚…刚刚是…
李安宁也好不到哪去,他抬手摸摸自己鼻子,圆眼睛不安地转了好几圈。稳了稳心神,他故作镇定地咳嗽了几声,“还…还不快跟着小爷走!”
说罢便抬脚,展开扇子扇着风,看着是一脸严肃,脚底下却如同抹了油。
唐云芽脑袋当机,竟然乖乖跟了上去。
她家中除了爷爷就只有她一个,不像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云芽是家里的独苗苗。所以最亲近的同龄人,也无非是村长家的竹马不苦。小孩子不懂事时候玩的亲,长大了也就保持了距离。像她今年已经十六,刚刚那一次,便是她离男子最近的时候。
两个人脸上都不大自然,李安宁前脚在前面走,唐云芽后脚在后面跟。直到俩人走到简老板面前,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简妈妈正忙着给替自己挣了万两黄金的惊蛰穿着披风,虽然春末,但是晚的凉气还是入骨。要是把这金贵的人给冻坏了,她可担不起罪责。
“不愧是青云王万金也要买下的美人,这么近着一看,确实更似美的不可方物的天仙啊~”嘴巴甜得出蜜,李安宁转着手中扇子笑弯了眼。
惊蛰转回寻人的视线,扭头才发现原来是楼上的公子。初见过于惊艳,再见那双晶亮的眼睛,她心中有些惊慌,不敢再看赶紧低下了头。
果然够纯真!
“哎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安宁侯啊~”简妈妈系好披风上的蝴蝶结,扭身掩嘴笑得谄媚,“侯爷来得可不巧,这美人啊刚被咱们青云王给定下了~”
闻言,李安宁故作恍然看了几眼低头默不作声的惊蛰,叹惋了几句“可惜可惜~”转头对着简老板继续道,“不过小爷这次找妈妈可不是为了这位美人~”
“哦?”
李安宁嘴角上扬,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小老鼠拽到自己旁边,对着简老板笑眯了眼睛,“小爷是为了她!”
“云芽!”
简妈妈心惊,抬头有些不安的猜测道,“侯爷这是嫌弃这丫头伺候的不够好?”
“妈妈误会了。”小侯爷笑容逐渐扩大,他一把搂过唐云芽的腰,吓得唐云芽背挺得笔直,整个人僵硬的宛如一根木头。
只感觉到耳边温热气息一阵唐云芽,听见搂着自己的男人操着京音尾音上挑,“小爷要把这个小黑炭买回家,妈妈给开个价~”
此话一出,不仅简老板眉头上扬,就连惊蛰也侧头看了眼一副随时英勇救义表情的唐云芽。
原来是给自己挣钱的好事。
简妈妈又笑弯了眼,意料之外的一笔小收入。见小侯爷极为喜欢这个小黑炭,她也来个坐地起价,“不多不少,您给个一百两就行~”
“没问题,过会我叫人给你送过来。”他小侯爷今晚上打赏那些个姑娘的钱都比这多,也没必要计较简妈妈心里那些贪财的小念头。
觉得今晚上估计也没什么看头了,李安宁打了个哈欠。他拉着僵硬的不能动弹,掌心冰凉的战利品,“这一晚上小爷也累了。”唤来不远处的侍卫,“给小爷备车,再备两桶热水,小爷要带着新丫鬟回府。”
这么说着,便抬脚就走,没想到,自己的手却被人甩了开。
低头一脸讶异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他看向躲在简老板身后的唐云芽。心里烦闷巨升,不禁敛起眉头,脸上冰冷。
唐云芽不看他,偏过头,声音虽小却无比坚定,“不!我不去!”
金玉堂是伎馆,但是馆里面的姑娘可选择卖艺还是…自然也可以选择跟不跟客人走。
简妈妈偏头看了眼自己身后和钻进洞的小老鼠一般模样的唐云芽,只能对着前面的小侯爷抱歉道,“侯爷…您看这…”
李安宁发现自己这一晚上是真憋了一肚子气,不理会简老板,他想起来这黑炭刚把自己误认为了妖怪,于是对着唐云芽又特地介绍了自己身份,“小爷是大祈安宁小侯爷,至于你怕的事小爷日后再解释给你听,如此,小黑炭,你走不走?”
唐云芽低头不理,是不是妖和侯爷她都不会去的。
她来长安可是为了找自己的夫君,误入烟花地已经够让她烦恼的了,要是再同这个男人回了家,还找什么夫君…夫君还能要她吗?
见唐云芽拿定主意,宁死不从的样子。小侯爷冷笑一声,连说了好几句好。不再理会身后的几人,兀自朝着大门口走去。
一个小煤炭,他愿意带她回府已经是十足看得起她!还敢拒绝!简直不识好歹,他又不是非她不可,不就一个丫鬟吗?他又不缺!
气得拂开过来搀扶自己的侍卫,就算是惊蛰被李牧青中途截胡他都没这么憋火!
简妈妈见大客人气的一路上踢凳又掀桌,使得在桌子上的客人只能躲的远远的敢怒不敢言,觉得自己过会免不了又要一个个道歉。
她恨恨对着唐云芽念叨,“你个死脑筋!”
唐云芽没心机,早就给她交代了来长安的目的及一路上的经历。她自然知道这傻妞拒绝安宁小侯爷是为了她那个一无所知的夫君。
点着唐云芽的脑袋,简妈妈又念了一句,“蠢丫头!”
云芽憋着泪,攥紧了手里面爷爷留给自己的唢呐。她来就是为了爷爷临终嘱托,要是没找到夫君,草草跟了人,她怕爷爷泉下有知会怨她不争气。
李牧青的一万两黄金运到了,台子后面有人招呼简妈妈去清点。又戳了两下唐云芽的脑袋,对着立在台子周边的几个壮汉使了个看住惊蛰的眼色,她这才朝着后台走过去。
妈妈离开,靠在小台上的唐云芽袖子被人拉了拉,只听到旁边有个人操着不大熟练的中原话温柔地问道,“你没事?”
摇摇头,唐云芽抬手将眼泪水擦了擦,“没事,没…”
忽然,她莫名想起来早上那句,“谁?是谁在那?”心中一经比较,唐云芽猛然抬头,看着自己面前好奇看着自己的惊蛰,惊异道,“是你!”
惊蛰不知道面前姑娘怎么一下子换了态度,她一脸莫名反问道,“什么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赶上啦!今天的更新!明天第一个案子就要出来了!小侯爷一会胖一会瘦是有原因的!这也是一个案子。惊蛰真正喜欢的人还没出来~会越来越精彩的!
☆、惊变
唐云芽是被尖叫声吓醒的。
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她拿着包袱里的大勺警示地环视一圈。屋里面除却窗桕处被月光笼罩外,其余地方还是一片黑暗。
不是发现她要逃跑的人,心里面舒了口气。
旁边的铺软潮软,看样子小翠还没回来。唐云芽起身点亮桌上的油灯,屋外走廊上是人来人往碎乱的脚步声,还夹着“死人了”“出人命”的话。
她听得心里面有些发怵,第一反应便转过身去将自己的包袱收拾好。
方前不久,没等她向惊蛰问清楚早上的事情,就来了一群劲衣侍卫将惊蛰带出了金玉堂。李安宁不在,小翠也不在,妈妈更是忙的不可开交没时间管她,她一个人在前堂呆着害怕,于是就拿着自己唢呐回了房间。
唐云芽来长安是为了找她夫君,现在明白金玉堂干的营生,她是万万不可再呆在这里。所以乘着小翠没回来,她将离开时来不及收拾的细软收拾好,打算等着小翠回来睡着后,自己偷偷开溜。
没想到,等着等着自己竟睡着了。
“咚咚咚。”有人敲着她房门,焦急唤道,“唐云芽!唐云芽!唐云芽你在不在!”
赶忙把手中包袱放进被窝用被子盖好,唐云芽高声应着,“在在!”把突起的地方拍平,她疾步走到门口,看着在门外站着的脸生小厮,心里发虚,低垂着眼睛问道,“这位小哥可有什么事吗?”
“哎呀!可出大事了,你快去看看!”
那小厮脸急得煞白,说话还带着气喘,他叉着腰,朝着唐云芽指着后院方向道,“你快去看看!小翠…小翠…”
走廊上人影匆匆,有着今日来金玉堂的客人也有着金玉堂做活的姐妹。唐云芽看着人来人往,想起来自己前面听到的“生啊死啊”的,也不由得焦急起来。
“好好。”她攥着衣角,冲着面生的小厮点点头,“你别急,我现在就去看。”
跟着人流一路快步,唐云芽总觉得这事和小翠有着莫名关系,虽然关系不好,但她也不希望小翠发生不好的事情。
明明是星月当空的夜晚,后院却被火把照亮的灯火通明,宛如白日。
她走的急,天又黑,都没发现自己走的这条路与她早上的大为不同,例如廊俩边种的是梨花而不是桃花云云。
后院人里三层外三层,唐云芽来得算晚,前头已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能听到一声声女生惊恐的尖叫从人圈内传出来。
她挤开人群想往里面钻,不知道是谁叫了句,“就是她!就是她!今晚上就是她和小翠一起呆在客人的房间里的!”
前面的人纷纷回过头来寻找,云芽个子不矮倒也容易看到。那喊话的人指着她大叫,“就是她!”在云芽前方的男子发现了喊叫的人指得就是唐云芽,伸手使劲将她的衣领一拽,便把唐云芽活生生半拎半拉到了人圈内的最前面一排。
简妈妈,何妈妈二人站在一旁,焦急的捏着自己手指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一个丫头打扮模样的女孩,跌倒在一旁捂着眼睛不停惊声尖叫。
“啊!”
地面被散发女子身上的水打湿了大片,一身湿衣散落摊开,青白的酮体被火把照得发红。唐云芽视线触及到地面上披头散发,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蹬着地面上的泥土想要向后缩。
她半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看着眼前散乱头发后面铁青色的脸,指着女子的手指头发颤,张嘴发出“呃呃”声音但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躺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正是唐云芽一个屋子里面的姑娘,今日同她一起被选中伺候客人的小翠。
只不过白日里对她嗤之以鼻,吆三喝四的小翠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穿着她最为得意的百花裙被人从金玉堂后院井里面打捞出来。
空气中散发着深夜冰冷的寒意,加上地面上本该如花似玉,大好前程的女孩尸体上的一颗颗滚下的水珠。
死亡离他们,是如此之近。
有看不下去的人开始吐了起来,小翠不知道在井里泡了多久,现在拉上来不过半个时辰,泡得发白的皮胀的开始打皱,尸臭弥漫在后院当中,引的人不免一阵阵恶心。
简妈妈簇眉头,袖帕扇着鼻子前面难闻的气味,气的咒骂,“真晦气,这么好的日子竟然死了人。”她懒得再看地上女子一眼,对着站在她旁边的何妈妈问道,“那桌子可走了?”
“您放心,早走了。”何妈妈点着头回复道,“刚才也派人去叫大理寺的人来了。”她看了圈周围堆着的人,凑到简老板耳边细碎念道,“这人放这也不好看,您放心,等大理寺的人来了,就说是晚上吃酒醉了,自己失足跌下去的就是了。耽误不了咱们做生意。”
简妈妈眉头舒展,涂着大红色豆蔻的指尖点点何妈妈肩膀,“有你我自然放心。”她眼睛瞟向跌坐在地上瘫软的唐云芽,话锋一转,“那丫头…”
“哎呦,您就放心。”何妈妈给了个没问题的表情,“那丫头好解决,那般痴傻,闹不了什么大事。”
“呼…那我就放心。”捻着袖帕点了点鼻子,简老板对着何妈妈交代了一句,“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叫他们都走。一群没眼色的,死人这么晦气的事,还当惊蛰舞来看啊!”
她是半分都不想在这里呆,翻了个白眼,简老板带着自己贴身丫鬟,“走走走,记得叫人往我洗澡水里多放点花瓣,这一身味,可把我熏死了。”
见着自家大老板越走越远,何妈妈脸上恭维的表情立变,板着个脸拿出金玉堂掌教姑姑的威严对着众人挥手,“大理寺的官爷马上就来了,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要是被大理寺带去询问,妈妈我可救不了你们!”
围观的人一听确实是不敢再呆,进大理寺能完好无损出来的可没几个。谁不知当今执掌大理寺官印的是朝堂上只手遮天的安首辅。凡是在长安城呆过一阵的,没人不知道这位安首辅的手段。
唐云芽自然更是不愿在这里呆,她不理会被她拽着衣服对她咒骂的男子,整个人跌跌撞撞想随着人群一起离开。
“唐云芽!你留下!”
何妈妈眼尖,见着唐云芽想离开,忙开口叫住。
云芽现在脑海里都是小翠尸体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画面,那双眼睛是她近日里见的最多的一双。她见过那双眼睛对自己的不屑,对自己的厌恶,但是她从来没想过,能有一天,那双眼睛会死气沉沉看着自己。
像是…像是看到她如出一辙的未来…
“唐云芽!你耳朵聋了!我叫你呢!”
何妈妈三下五除二,追上前拉住杨云芽胳膊,“我叫你呢。”
“啊…”
臂弯处的阻力让她回过神来,唐云芽脚下一软直真挺着腰滑下去,何妈妈眼疾手快忙将她拖住,“你等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妈妈…妈妈…”唐云芽反握住何妈妈的手,眼睛瞟向还躺在草坪地上的女子,张张嘴巴,“小…小翠…”
“我知道我知道。”何妈妈将她从地上拽起,看着她不似先前那么恶狠,反而有些亲近与欢喜。
此时后院的人在金玉堂打手小厮驱赶下,已经走了大半。发现小翠尸体的丫头也被别的丫头拿着毯子裹着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何妈妈警惕地看了下周围,把依旧打着摆子,脚底下虚软的唐云芽拉到一旁,紧握住唐云芽的手,话语里亦是有些激动的颤意,“今天那曲永安调可是你吹的?”
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进去,等何妈妈音落唐云芽才木纳的回头看向何妈妈,“您说什么?”
“哎呀。”被唐云芽的呆气了个大底,使劲捏了下掌心里的手,她又问了遍,“那唢呐是谁教你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曲子的?”
手间疼痛让唐云芽回过了神,这下是听清了,她不会骗人就对着何妈妈如实回答,“唢呐是我爷爷给我的,曲子是小时候奶奶教我吹的。”不明白何妈妈为何要这么问自己,唐云芽看着若有所思的中年妇人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没事。”何妈妈抬起头打着哈哈,又把唐云芽往旁边拉了拉。
她偏头看着不远处在地上孤零零躺着的尸体,眯着眼睛回过头对唐云芽正色道,“今晚上小翠可是同你一起被小侯爷选中的?”
见妈妈又提起来小翠,云芽整个人又恍如坠身谷底,她握住何妈妈的肩膀焦急解释道,“妈妈你听我说,小翠她早就被小侯爷给请走了,我…”
“哎!”
嘴唇上的指头阻挡了唐云芽接下去要说的话,何妈妈眼睛在后院火把的照耀下闪着诡秘的光芒,她接下来说的话让唐云芽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你就说,是李安宁命人把小翠扔到了金玉堂后院井里。”
“妈妈…”
听到何妈妈的话,唐云芽整个人如坠冰窟,她上牙齿打着下牙齿话都哆哆嗦嗦说不清楚,“可是…可是…”
何妈妈捏住唐云芽胳膊,眼神无比坚定,“他就是那个老妖妇的侄子!安云沉和他本就隔阂颇深,今天这事是个扳倒他的好机会!你要是放弃,那咱们何时才能复仇!”
春末寒气倒吸入喉,混着小翠尸体的恶臭。这漫漫长夜没有结束,剩下的还有未知的黑暗与长安夜色中暗藏的无数阴谋。
看着面前的何妈妈,只觉得面前人像一只吃人的怪兽,或者在无边黑暗里不止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本不是种田,不是平平淡淡的小言!而是美食探案文,第一个案子出来了!能在长安混下去的,都不是小人物!
☆、堂审
金玉堂出了命案的事情闹得长安城是沸沸扬扬,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命案发生的当晚,那惨死的女子曾惹怒了长安城礼部尚书家的孙子,当朝太后的宝贝侄子。
—安宁小侯爷。
两件事情分开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合到一起,那便是有着不可言会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众说纷纭,这件事越说越成了皇宫贵胄随意欺压百姓的蜚语。
大理寺审讯间阴暗潮湿,细细闻来,空气中还漂浮着令人作呕的尸臭与血腥味,最浓郁的还属肉烧焦的味道,在堂两边,各类沾着深深浅浅血迹的刑具隐匿在两旁树立着的火光后。
像是冥王手中的兵卒,一旦接触上,哪一个都能把你带到无间炼狱。
地面上的血水还未干透,缝间石头凸起的石间没入了自己的膝骨处,心里的恐惧早都把**的疼痛所吞并。
唐云芽哪里还顾得上被尖锐石尖划烂了什么地方,她手撑着地面,眼睛直看着地面汗如雨下,只想着下一个被安到那些刑具上的不要是自己。
小翠的尸体就摆在她的面前,不着寸缕只一层白布覆盖在青白的尸体上,毫无生气的脸朝大理寺玄墨色的屋顶,像是猪肉摊贩上一块任人宰割的死肉。
尸体已经被大理寺的仵作验明,头部遭到重击,但鼻腔内外全是井水,所以说明小翠被人扔到井下后还有呼吸,而死亡的致命关键则是溺水。
但是头部重创,显然是他杀。一个没权没势的青楼女子,为何会被人平白无故的被人击晕还扔到井下…
“你们说说看…”安云沉眯着凤眼,前探着身体,手指头有序地敲打着铜制的椅子边缘,“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声音一出,堂内卷起一股凉意。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给人一种自带威压的窒息感。这声音与李安宁的不同,李安宁就算是生气,说话时也会有着富贵公子玩世不恭的腔调。
但眼前这个人。
他的声音就宛如是一条竖着身体对你吐着信子的毒蛇,曲折婉转,似乎在寻找着机会然后朝你发起致命的一击。
唐云芽伏在地面上不停地打着摆子,和她一模一样的还有那日在雅间里伺候的小丫头,以及吊在黑铁柱子上那日发现小翠尸体的丫鬟。
只不过那名挂在黑柱上的丫头早就是奄奄一息,气只出不进。
云芽扭回微偏的脑袋,腹部一股尿意,堂内焦肉味仿佛更甚,逼的她胃里涌起阵阵酸意。
火盆里的火烧得极旺,烤着盆里铁勾通红。绑在黑柱上的丫鬟身上密布伤口被铁勾烫得已经不再流血,也因为如此,就证明新的一轮鞭笞即将开始。
“说谎话的下场你们已经见识到了,还是选择跟我在这耗着吗?”
安首辅的话唤回了唐云芽残存的理智,记住是李安宁命人将小翠推到了井里…
妈妈的话在她脑袋里不停回响,但此时此刻,这句话恐怕是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见跪在地上的两人不为所动,安云沉的眉头代表着他的耐心即将用尽。右眼下的花朵被火光照得越发艳丽,他厌弃的朝着椅子后面靠了靠,朝着身后站着的铁面侍卫挥了挥手。
后面侍卫得令,拿着锁链双双上前要将唐云芽与那跪在地上的丫鬟一并压到一旁的刑具上。
唐云芽整个人都快抖成了筛糠,她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眼睛在瞳孔中慌乱的乱转。
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她的鼻尖耸动,乱转的瞳孔猛然定住。她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像是不敢相信般,又猛嗅了几下。
果然没错,是…
铁链拖动声越来越近,唐云芽紧攥着裙摆的指间颤抖,正鼓起勇气准备抬手说“等一下。”
“啊!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跪在她后方的那名七八岁女孩早就被吓得失了神智,见那些侍卫拿着锁链朝自己走来,她竟然吓得从地上爬起踉跄着就往外面跑,边跑边喊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侍卫抽刀上前,打算将这名女孩就地正法。
“是妈妈叫我说的,是妈妈叫我说的。”
话传到安云沉耳朵里,他手指头在桌子角扣了扣,往女孩方向走的侍卫则将刀收回到鞘里,退回到了阴影里。
凤眼盯着那名女孩,他殷红的唇微微勾起,等着女孩接下来说的话能让他不在这里浪费这么长时间。
可是那女孩却像是疯了般,快跑到门口时猛然往后蹒跚退了几步。突然,她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喊道,“啊!我再也不敢了!妈妈你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随之她又站起,旁若无人大笑起来,“爹爹,爹爹你给我买糖葫芦好不好。”
安云沉亮着的眼睛忽然被被暴戾遮盖,他手一挥,桌子上精致的碟盘摔到地上发出“叮铃”脆响。
这是安首辅发怒的前兆,侍卫不敢在耽搁,刀出鞘的光芒映照到了唐云芽的脸上。那女孩的胡话还在继续,唐云芽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滴到了她的手背上。
得…得说了…得…
“等一下。”
刀已出鞘,离女孩只有半分的距离,却因为唐云芽的声音顿住了前行的轨迹。
“等…等一下…”
唐云芽依旧低垂着脑袋,她觉得嘴巴仿佛有吞不完的口水,喉咙里的津液怎么也咽不完。她现在嘴巴有多难张,就有多后悔开口。
安云沉眼角流光,饶有兴趣的看着终于说话的女子,指尖扣着椅子边缘,等着唐云芽的下文。
“大…大人…”她说与不说,拼的都是自己和那俩名女孩的最后一线生机。但事已至此,她若不说,大家一定都要玩完。
握了握手腕间的铃铛,唐云芽终于下定决心,“回…回大人…方才草民闻到了,闻到了花香…”
“那又怎样?”安云沉点着额头,如看蝼蚁般看着跪在自己座下的女子,没等到他想要的答案,自然是极为不满开口。
“大…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云芽继续道,“大人不知,金玉堂姑娘喜欢花粉,像楼里面的姑娘几乎人手都有一袋。”她抬起了脑袋,指了指面前的小翠的尸体,又立刻低下了头,颤着声音解释道,“草民…草民方前…就闻到了铃兰,铃兰花香。”
听到她这一番言论,安云沉靠坐在椅子,低垂着眼睛不置可否。
这话说的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一个临死丫头说的话,万一是为了自己活命胡乱找理由弄个替死鬼…
“大人。”一旁穿着白衣的仵作却上前拱手,“大人,方前下官曾给死者验过。铃兰是有剧毒,但是死者腹部皆完好,且色泽正常,万没有中毒的迹象。”
“哦?”听到了仵作反驳,安云沉眉头挑高,盯着没有丝毫慌乱的唐云芽,懒洋洋说了一句,“你敢骗我?”
本该一句话吓得屁滚尿流的唐云芽,心中倒是没多大害怕。
唐云芽也是有思想的,她当然是知道小翠不可能服用铃兰,不然花都化到了肚子里,她自然是闻不到的。
有了底气,云芽抬头,虽然还是一副弱懦胆怯的模样,但是说话总归有了气力,“草民并不是说小翠是服了铃兰,草民斗胆,还请大人派人检查一下小翠的手指。”
声音一顿,她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或者…或者…”
她也不是聪明人,只是刚才突然闻到了花香,情况又紧急,所以为了活命带着一半把握说的。这里面就只有小翠有机会接触喜欢带着铃兰花香香囊的那名姑娘,所以…所以是她瞎猜的。
聪明如狐狸,唐云芽这么一开口,安云沉自然猜到这丫头是临时抱佛脚,打算为自己搏个出路。
可是人家既然开口,他安云沉也不是不给活路的人。
“去看看…”反正今天这一整天都耗这里了,玩玩也罢。
仵作朝着堂上拱手一揖,疾步上前探看。也是唐云芽说的先看指甲,他还真的照做,将死者的两只手高高举起来看。
染着□□色豆蔻的指甲在唯一通白日光照耀下变得透白,仵作一根一根仔细瞧着,蓦然,他将小翠的拇指贴近自己眼睛对着光仔细看了遍。
白色豆蔻盖住了大部分站在指甲上的粉沫,只有靠近指尖肉的一点。
许是因为豆蔻颜色和尸体泡过水的缘故,方前验尸时候他竟然漏掉了。
凑近一闻,这粉末虽然已经极淡,但是确实是铃兰花香。
仵作眼睛晶亮,向安云沉报道,“大人,果真是铃兰!”
安云沉敲着椅子的指尖没了动作,他蹙眉瞧着座下一副我有救了样子的唐云芽,心里头有了些转变。
真是属狗鼻子的。
唐云芽想要立功好全身而退,自然是跟进继续说道,“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小女子那天一直和李小侯爷在一起,小翠被侯爷退了草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请大人明鉴。”她说的着急,生怕这位黑面阎王爷不信自己,还不停地往地面上磕着头。
“我看你倒是一点都不傻,现在倒是开口说的欢了。”安云沉听眼线说这个丫头十分痴傻,但是他倒觉得她很是会为自己谋出路。如果不是线人报,那个人曾对这丫头说过什么,他也没必要拧着李安宁就是不放她。
“铃兰的事情你去办。”对着旁边心腹命令了一句。
跪在不远处的唐云芽见阎王终于松了口,自己也是呼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阎王爷说的话却给了正庆幸自己鼻子灵光的唐云芽一个五雷轰顶。
“那你倒是说说。”吩咐好后续,安云沉撑着自己脑袋,凤眼眨眨看着明显欣喜的唐云芽,“何妈妈到底是你说了什么?非要让你们一个二个都要嫁祸给咱们安宁小侯爷。”
他终于起身,绣着青竹丝绸长袍顺着修长的身形站起缓缓垂下,安云沉踏着云纹白靴,整个人是与大理寺压抑氛围不同的圣洁,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唐云芽面前。
下巴被迫上抬,唐云芽看着眼前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眼角泪花若现。凤眼下的花变成了鲜红,安云沉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永安调,能不能也给我吹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唉…大家多多收藏!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大叔?大师?
凤眸里淬着阴毒看着自己,白皙脸上精巧的花朵刺青逆光而视有些不真切,他似神更似妖,明明一身洁白却处在无边黑暗。
苍凉悲悯。
“这位姑娘,这位姑娘。”
香四方负责招聘厨子的伙计加大了声音,云芽抛锚的神被唤了回来。面前伙计见她目光有了聚焦,叹口气无奈说道,“我说这位姑娘,这后面排队报名的人还多着呢,你到底要不要报名啊。
“要的要的。”
唐云芽握着挂在自己胸前的包袱绳,赶忙点着脑袋。她心里面暗暗咂舌,恼怒地骂着自己,“着了魔怔了吗你,那个动不动就要上刑的人哪点值得你想了!”
“那行,拿着这块牌子去旁边等一等,过会我们掌柜的会来亲自选人的。”伙计朝她怀里扔了个写着“十三”的木牌,便探出脑袋朝着她身后喊道,“下一个。”
握着手里的木牌,看了看都快排到巷子口的长队,唐云芽将身上的包袱取下这才有功夫坐到旁边的长凳上,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捋一捋。
几天前在大理寺,她本以为那名阎王判官说出那句话会将自己给…但他却放了自己,还让她带着大理寺的衙役去金玉堂寻人。
只不过小翠生前伺候过得那名爱佩戴铃兰粉袋的姑娘早就不知去向,而何妈妈…
小翠的尸首是她认领埋到了城郊的树林里,在自己房内上吊的何妈妈却因与这案子有不可分得关系,尸体被大理寺衙役带回了大理寺。
至于其他人,例如和她一起在大理寺被堂审的两个丫头,云芽也不知她们现在是生是死。
“日后要怎么办。”
靠在墙上叹气,她虽然如自己意离开了金玉堂,但是也变成了无处安身的流浪儿。
唐云芽出了金玉堂才知道长安城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大,大到西市她走一天也走不完;但是又很小,小到这么她能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也是碰巧,今天随意在市面上逛,突然发现这个香四方的饭堂招大厨,抱着一丝希望,她便想来试一试。
“小丫头,您是从哪里来的人啊?”
旁边的大叔与小翠说话的音调有些相似,熟悉的语调让唐云芽沉重的心情不免更加低落。强打起精神,她扭头回答道,“渭城。”
“渭城。”大叔思索,忽然拉着唐云芽衣袖,瞪圆了眼睛吃惊道,“姑娘可是从边关来的。”
唐云芽有些害怕,坐在自己旁边的大叔胡子拉碴,眼角上还有着蜈蚣似的伤痕,看着委实不像是来应聘的厨子,反倒像是从哪个山头下来的山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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