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爷一顿,干枯的手伸上去拍了拍她的脑袋,叹息道:“是太公耽误了你啊。”
“不是的,太公没有耽误我。”薛镜宁连连摇头,“太公对镜宁很好很好,自从我家太公仙逝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太公,谢谢您。”
“不,太公对不住你,到底对不住你啊!是太公太固执,不该把上一辈的情分束缚在你们小辈身上。”陆太爷红了眼圈,“太公若早知道那混账东西心里有人,绝不会让他娶你的,这是害了你啊!他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薛镜宁眼里不禁浮上一层水雾,这件事她从始至终没怪过太公,但是此刻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才能让太公心里好受点。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陆太爷叹了一声,关切地问她。
他心里是想她留在侯府的,这样万事都能照应。
但是这孩子宁折不弯的性子他也知道,既然都已经与陆谨沉和离,便断不会再留在侯府的。
今日她说来向他拜别,就是真的拜别。
可是,他知道薛家的情况,那是个可恶的臭窝,断不能回去的。
薛镜宁连忙换上舒展的笑来:“太公别担心我,这段日子我在铎都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如今准备先在朋友家住一阵子,等过阵子再说。”
“好,好。”陆太爷听见她有地方可去,心里也安心不少,“出门在外,到处都要用钱,太公这里有一些体己钱,你全部带走,就当太公的心意。”
薛镜宁摇头:“太公这样,便是看低我了。”
陆太爷触到她坚毅的目光,便知她绝不会拿,“唉”了一声,便不再劝,只是颤抖着唇,看向他视若孙女的姑娘:“那……你不要那混账了,可还要认我这个太公?”
薛镜宁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眼泪:“当然要!您永远是镜宁的太公……永远是。”
薛镜宁拜别了太公,本来还想再去福荣堂拜别侯爷、侯夫人,结果却得知侯爷一早便与老同僚出去喝茶了,侯夫人则带着陆谨扇出去上香了。
她只好回了忘情轩,把东西收拾一通,离开了侯府。
上马车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
和离书已经交给了官衙,就算陆谨沉瞒着不说,侯爷与侯夫人回来之后很快就会知道。
那时候,她作为一个已经与他们侯府毫无干系的人再来拜别长辈,就显得很可笑了。
所以不如作罢。
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她不再是小侯夫人了。
“走。”她走上马车,放下了帘子。
入夜,陆谨沉带着一身酒气,被人架着进了侯府。
昨晚薛镜宁离开后,他待在两人共同住过的屋子里,像被人拿刀子割肉似的难受,他呆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奔出去,像落荒而逃一样。
他去了一个朋友家,与朋友喝酒。
这朋友是个酒鬼,立刻来了兴致,拿出私藏的佳酿,说与他痛饮一场。
两人最后都喝得烂醉,就在院中醉死过去。
到了今天,又接着喝,喝到一半被陆太爷派来的人奉命“请”回府。
“混账东西!”陆太爷拿着一根拐杖,一棍子便往他胸口上敲去。
陆太爷年轻时是武将,虽然老了还是有底子在,加上此刻气极了,蓄了全身的力,手下毫不留情,一棍子便将陆谨沉敲得站不稳,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老侯爷,手下留情啊!”一旁的林语心疼儿子,不禁走上前来,哭着求饶,“这事是沉儿错了,他对不住薛家姑娘,但是您纵是把他打死了,又能如何呢。”
薛镜宁与陆谨沉和离的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她心里万分复杂。
以前,她总想着把儿子和自家侄女秦之眉凑一对,让她和姐姐亲上加亲,后来秦家背叛了侯府,她依旧觉得祸不及子女,因此纵然不敢明面反对侯爷,暗地里还是支持儿子抗争的。
可是,没想到陆太爷竟然把薛镜宁找来了,而侯爷也顺水推舟地促成了薛镜宁与陆谨沉的婚事,木已成舟,她无话可说,但是不免迁怒在薛镜宁身上,至此看她不顺眼。
后来,薛镜宁舍身保护她儿子,她才对薛镜宁改观,加上秦之眉又嫁给了大皇子,事情已无可挽回,她也就不作念想,从此心里把薛镜宁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薛镜宁是越来越满意,越来越喜欢。
如今骤然得知他们和离了,哑然的同时,也确实知道是自家儿子理亏。
本来想好好教训儿子一顿,结果陆太爷这一棍子下去,她又不免护短起来。
“你别拦我!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陆太爷恨恨地剜了她一眼,绕过她又往陆谨沉肩上锤了一棍。
陆谨沉站不住,摇晃着倒地,嘴角又溢出了更多血。
“太公,够了!”陆谨扇扑上去挡在陆谨沉面前,“您真的要把哥打死了!”
陆谨扇其实和林语的想法差不多,她之前和秦之眉交好,一直希望秦之眉能成为自己的嫂子,但她不知道为何爹爹怎么也不许她哥娶秦家女,因此也没少跟她爹怄气。直到慢慢与薛镜宁相处,才承认了这个嫂子。
可是现在嫂子没了,她哥才是最难过的,哪里还经得起太公的棍子啊。
“太公,打死二弟事小,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陆谨兰见状,走到陆太爷身边,给他拍背顺气。
听闻陆谨沉跟他那成亲不满一年的娃娃亲小媳妇和离,她就知道会出大事,于是连忙回了娘家,帮着调和一下。
她从来以侯府为先,知道侯府与秦家派别不同后,便和她爹一起站在了侯府的立场上,对她来说,她这个任性的弟弟只要不娶秦之眉,娶谁都可以。
当然,后来见陆谨沉与薛镜宁倒是真好了,她也是真心替陆谨沉高兴。谁成想,这才没过多久,竟然瞒着他们和离了。
估计就是因为还忘不了秦之眉,被薛镜宁知道了。
陆谨兰心里骂了声活该,但是又不能不管自家弟弟的死活,只好出来劝太公消气。
再敲上几棍子,陆谨沉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你们、你们都惯着他!”陆太爷气得手抖。
“太公,您继续打。”倒是陆谨沉却挣扎着跪好了,主动求打。
“你们听听,他自己说的!”陆太也气急攻心,又往他腰上狠狠打了一棍。
陆谨沉闷哼一声,吞下漫上喉咙的鲜血。
几棍下来,陆太爷也没了力气,气喘吁吁道:“当初就不该把你们捆在一起,是太公错了。你以后就放过人家好孩子!”
陆谨沉红着眼睛道:“太公,您也觉得我应该放过她吗?”
那……谁来放过他?
陆太爷将拐杖一扔:“你现在要弄清楚,不是你放不放过的问题了,是人家不要你,镜宁那孩子——不要你了!”
“唉!”陆太爷唉声叹气地转身往回走,陆谨兰连忙跟上去扶住他。
剩下的人则都赶紧去看陆谨沉,扶着他回忘情轩上药。
之前一直不声不响的侯爷这会儿站在他床前,才终于肃颜开口:“你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为了一个女人颓丧成这样,你看你这样子说出去像话吗!”
陆谨沉不语,他现在躺着的这张床上还有薛镜宁留下的香气,他沉迷地吸了好几下。
侯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总之,薛氏女已经和离了,你就别再想了,就算有一天她主动回头,你也别上赶着了。咱们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回头?
陆谨沉惨淡一笑。
她如果肯回头,他愿意八抬大轿去请她。
可是她愿意吗?
侯爷哪知他心里所想,继续叮嘱:“再者,秦氏女已经嫁给大皇子了,你切忌旧情复燃,否则咱们侯府日后的日子不好过!”
“你放心。”这次,他回答了。
他怎么可能再与秦之眉有什么纠葛,他只想时间退回昨天以前,薛镜宁还在身边,对他笑,睡在他怀里。
等到众人都回去了,陆谨沉拖着浑身剧痛起来,环顾起小小的房间。
他知道她回来过了,带走了她以前带来的东西,留下了他给她买的东西。
分得清清楚楚。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薛镜宁竟这般狠绝。
陆谨沉绝望地倒回床上,这床上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之前的点点滴滴全部涌入他的脑中。
心里的思念如野草一般疯长起来。
“薛镜宁……薛镜宁……”他埋首在她睡过的枕头上,一遍一遍地呢喃。
他真的想她了。
身边少了一个人,终究孤枕难眠。
陆谨沉一夜未睡,待到天色一亮,他终是忍不住,跑去了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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