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缱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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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葭进入虞苏房中,看见虞苏模样消沉,她走到他身旁,将排骨递上,唤他:“小苏,给你吃。”虞苏回头,见是任葭,他接过羊排,道声谢。羊排执在他手上,烤得酥脆喷香的排骨,很勾人食欲,他却没有食用的意思。

“小苏,你病了吗?”任葭低头看他,觉得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没有。”虞苏摇头。

“那你怎么了?”就是心智弱的任葭也发觉他和往时不同,他的忧愁全都在脸上呢。

“吉蒿走了,我今天去落羽丘没见到他。”虞苏回道,他没将任葭当小孩子,认真跟任葭说。

“他受伤啦,被送去营地。”

“你说什么!”

虞苏腾地站起身,激动地抓住任葭的手,任葭吃疼,挣扎,“又不是我害他受伤。”虞苏赶紧松开她的手,歉意说:“是我不小心,葭你说吉蒿他在营地吗?”

任葭拿眼瞟门口,像似在顾忌什么,见门口没人,她才压低声音跟虞苏说:“阿父不让我跟人说,可是你很伤心,我偷偷告诉你,你别跟其他人说哦。”虞苏感激无比,握住任葭的手,连声说:“谢谢,葭,谢谢你。”

知道他还在角山,让虞苏的非常激动,而听说他受了重伤,也让虞苏着急,又喜又忧,虞苏的眼角渗出水,他大力擦去。

他起身,走出房间,任葭跟着他,两人来到堂前,此时邰东和牧正还在席位上。邰东见虞苏出来,挺高兴还以为他想通了,牧正见女儿和虞苏一起出来,心里早有几分猜测,也罢,等他们途径营地,也未必能瞒住。

“姊夫,我想去营地。”虞苏看向邰东,他在恳请。

“让他坐我车去。”牧正叹息,他早就觉得姒昊和虞苏的关系太密切,不是什么好事。

邰东露出困扰的表情,这都是怎么回事?不过很快牧正告诉他,吉蒿人在营地里,遭劫匪袭击,受了伤,本不想声张,怕牧民们害怕。

“我也一同去,明早让芒将陶器运去,反正也要经过营地,不耽误事。”邰东觉得吉蒿受伤,可能没那么简单,应该是伤得极重,才给送去营地,营地有位巫医很厉害。

牧正让荚牵出马车,吩咐奴仆们看好家,他登上马车,荚驱车,马车上坐着邰东和虞苏。

马车在月色下前往营地,虞苏紧张地握住拳,他身子因为激动而战抖,在这之前,他还在伤心姒昊离去,而此时,他即将见到他,心里又极为担心,不知道他伤得怎样?

牧正一路神色肃穆,邰东也不言语,虞苏压抑住自己焦急的心情,他只求马儿快些跑,快快抵达营地。

**

夜晚,姒昊躺在榻上,右手拿着一条蓝色的发带,像似在把玩,他周身弥漫着草药的气味,真是熟悉的味道。壶在倒药汤,不忘瞥一眼榻上之人,他今日精神不错,不再病恹恹,连动也不想动弹。

随着体温恢复如常,姒昊身上披的羊羔皮换成了一条葛被,火塘里熊熊燃烧的柴火也换成暗烧的炭火。榻旁的土墙上放着一盏油灯,为小屋提供照明。

药渣滤去,倒出一碗暗色的药汤,壶端着碗,朝姒昊走去。壶接近时,姒昊将发带收起,揣入怀里,壶想,该不是他相好的女孩子赠的东西。虽然这位伤者,落入他手里,像只病犬,可他容貌实在出众,言谈举止也令人记忆深刻,想来健康时是位很出众的少年。

姒昊用右臂试图支起身子,壶赶紧把碗放下,去搀扶他。本就弱得无法起身,还想自己爬动身子,壶不是很懂小年轻的心思。看他的右手,也有一道咬伤,还没完全愈合,就不能老实些。

病弱使得姒昊无法坐起身,壶不过是抬动他上身,在他脖子后垫两个草枕头,把他垫高,好喝药。喂这位少年吃药,很简单,把碗凑他唇边,他自己会大口喝下,不用劝。这种药汤,苦得咋舌,他呼呼饮下,眉头都不皱一下。

很好,求生欲挺强。比壶照看过的其他病人好多了,他不会因为伤痛而嚎哭,也不因伤重不便而暴怒。很平静,很认命,好照顾,给壶留下不错印象。

熟悉的苦味,来自汤药,这种味道,姒昊再熟悉不错,他在任邑,喝了好几个月的汤药。那时,他腹部中箭,险些没命。真是多灾多难,连番受伤,真该感慨自己命硬。

姒昊很少会自暴自弃,这得益于他所受的教育,他知道人世的苦难,还有生存的不易。他比许多许多人幸运,没有被当成牲畜一样杀祭;没有被俘为奴隶,脚上戴着木枷生活;也没有穷途潦倒到为一口吃的,去乞求他人,去和犬猪争食。

仰躺在榻上,望着窗外漫天的星光,怀里揣着所思之人的物品,姒昊想活着真好。他能活下来,实属不易,又何必去耿耿于怀,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

壶收走空碗,在一旁忙碌,搅拌药糊,他得给姒昊换药。晚上,喂过药,换过药,就可以去睡一觉,壶觉得疲惫。本来,牧正送来一位女婢,谁知那女婢怕血,眼泪哗哗,吓得脸色都白了,只能让她回去。好在伤者醒来后,壶负担轻松很多。

药糊捧到榻上,往灯盏旁一搁,壶拉姒昊被子,露出伤臂。解开包扎的布条,呈现伤口,壶再一次想,这人身体真强健,生命力顽强。伤口已经不淌血水,日后会逐渐愈合,只是这只手臂被箭镞贯穿,里边骨头碎了,日后只怕要落个半残疾,再无法提举重物。

换药难免要碰触到伤口,那可是相当疼,姒昊咬着牙一声不吭,壶也尽量让自己动作轻快,等他将布条缠好,抬头看姒昊,他额头都是冷汗。看着他坚毅的样子,壶说:“你腹上的伤也是箭伤,看来弓箭无法夺走你性命。”

姒昊应道:“曾有一个人,她也这么说。”

“医治你的人吗?”

“嗯。”

姒昊睁着眼睛,看向光芒中漂浮的尘埃,他又像似摇了要头。对于山川水泽,世间永恒之物,人不过是尘埃般的微渺,像蛋壳似的脆弱。他又怎么可能不惧弓箭,不过是侥幸罢了,照着心口,照着头射,必死无疑。

壶没再理会姒昊,出小屋,到伙房里盛食物。忙着照顾病人,他晚饭都还没吃呢。

小屋里,只剩姒昊一人,他又摸出那条蓝色的发带,将它缠在手上。醒来这两天,他有些怀念落羽丘,有些想念任邑的亲友,也有些想念这个人。

此次自己伤重,牧正已上报任邑,姒昊很清楚,过几天,会有任邑的人抵达角山。任嘉和吉华该是着急坏了,不过大抵是会派吉华过来,到时也好商议,吉华冷静。

这次在角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角山已不能待,姒昊清楚他将再次搬家,动身去哪里,他还没确定。

此生,很可能,都将再不会和虞苏相见,自己是一位有死亡威胁的人,又怎忍去拖他下水。其他寻常之人,都不愿给人添麻烦,带予他人无妄之灾,何况是心中所珍爱之人。

蓝色的发带缠绕在指,它光滑柔软,漂亮,却沾染几滴殷红血迹,真是令人心疼。姒昊想,等自己伤好,能下地行走,便就离开角山,若是再见他,只怕是徒增苦恼。

不过远离之前,还是可以途径虞城,偷偷去看看他。单只是想起他的样子,心中便生暖意。

姒昊将发带揣入怀中,他闭目想安眠,突然听到屋外一阵声响,小屋的门被撞开,一个人跑了进来,脚步声很响,很急切。姒昊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木塌在角落里,又背向门,他伤重无力挪动身子,一个温热的人倏然扑向他,将他抱住,真是紧紧抱住,疼得姒昊咬牙。暗淡油灯下,姒昊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他有一头披散的长发,穿着一件熟悉的白色上衣。

姒昊抬起右臂,抚摸他的头,他将脸贴在自己的肩膀,脖子传来湿润、冰冷的触感,那是他的泪水。姒昊合上眼,心中莫名的平静,很是欣慰,他启唇,轻轻唤他名字:“虞苏……”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昊总(皱眉):将她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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