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盼的心脏急遽地跳动着,愣怔了一会儿,急忙起身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他急如旋风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长长的甬道里,杨盼原地转了一圈,跺跺脚往他书房所在的院子走。
院子里是骇人的动静——“噼啪”巨响的皮鞭落肉声,挨打的人惨痛的呼号声,旁边人想劝不敢劝的叹息声……
杨盼推门,里头站了满满一院子人,罗逾亲自执鞭,下足了狠劲,抽打绑在那株杏花树上的亲兵。
惨叫声伴着洁白的杏花瓣儿扑簌簌地掉落,那倒霉蛋背上的血痕一道道的,渐渐滴落下来,把地上的杏花瓣儿染作一点一点的赤红色。
罗逾眼睛也是这样的赤红色,抽得手颤,浑身像乏力一样,还是用力在甩鞭,挨打的叫都叫不出来,被缚在树上痛得哼哼唧唧。
罗逾红着眼睛质问:“跟你说过了什么军报都要第一时间报于我知道的,你为什么不来报?为什么不来报?……”扬手又是一下。
杨盼怒不可遏,拨开众人到树前站着,大声说:“他第一时间送来了,我瞧见了。你若是怪我没第一时间报于你知道,那你责罚我罢!”
到底怕他失去理智会迁怒,杨盼故意一插腰,把还没鼓起来的肚子刻意挺出来一些。
罗逾回过头,嘴唇颤抖,像是要咬牙,但是咬不住;又像是要说话,但是说不出。
杨盼指了指屋子:“‘东西’就在里头,前朝的永康公主的首级。”
她刻意把“永康公主”四个字强调了一遍,死死地盯着他,然后说:“你去看,亲自去看!在这里打人,算是什么?”
罗逾其实在害怕,不敢面对那个可能熟悉万分的头颅。
杨盼看着他的眼睛,那么漂亮的一双,瞪圆了,红彤彤的,眸子里一层雾气。
他是这里的主帅,肩负着领军的重任。
杨盼缓下声气,给他留着面子,对旁边愣住的诸人说:“把人从树上解下来,赶紧送去止血擦药。从我带来的行李里去十匹绢赐给他,说今儿消息是被我耽误了,怨不得他。”
大家觑见王妃发话,扶风王一声没吱,都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伤者解下来,乱哄哄抬走了。罗逾的书房院落里顿时安静了。
杨盼总是记得他上一世拔剑杀向自己的样子,所以对他还是未免怀着一些警惕,此刻离得远远地问:“你怎么说?进不进去?气有没有撒完?”
其他人都走光了,她面前的小郎君眶子里那层雾气凝结起来,在脸颊上垂下两颗泪,顺便又吸溜了一下还在感冒中的鼻子。然后,他一下子蹲下身,抱住头,无声饮泣,肩膀一抖一抖的,默默哭了半天,才哽咽着喉咙说:“阿盼,我怕……”
他这脆弱的样子实在可怜极了。杨盼挪过去两步,低头看看他,也不忍心再刺激他了,叹口气说:“我不敢面对的时候也会哭,没啥丢人的。”
他的肩膀又抖起来。杨盼慢慢到他面前,轻轻摸摸他的头发,他伸手把她的腿抱住,哭得浑身都颤起来。
“但是……”杨盼鼓足勇气说,“永康公主,我小时候她还在南边大楚当公主呢……”
“这么多年了,自然是你认错了。”罗逾在她裙子上抹着眼泪,“同一家子的人,长得自然是像的。”
杨盼竟不知道怎么驳斥:可不是,这个血糊糊的人头,确实只有点像皇甫道婵,她那时候才是猴天猴地的熊孩子,她自己都不信自己能把相处并没多久的一个讨厌女人的模样记清楚。
杨盼告诫自己:不能急,千万不能急,罗逾对她和他母亲的关系是有戒心的,她不能自己把自己坑进陷阱里去,为今之计,还是要别人发话才成。不管怎么说,人已经死了,就纠结个身份也没意义了。
何况,现在她最担心的也不是什么永康公主,而是罗逾呀!
她像个做母亲的一样,轻柔地抱着他,蹲下身吻他的额角和脸颊,像她在哭泣的时候他安慰她那样,柔和地安抚他:“逾郎,哭一场也没什么,但是别毁伤了自己的身子。我,还有你的孩子,咱们都更需要你。”
在她怀里啜泣的人不知多久后才停止了痛苦,敢于去面对屋子里那个头颅。
杨盼看着他脚步灌铅似的往屋子里走,仿佛里头是刀山火海,泥犁地狱。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襦裙,上面一团团湿——他竟然能哭出那么多眼泪来!
她只敢在门口指点:“就是那个匣子……对,柜子底下那个暗格,对,就是那个……黑匣子。逾郎……”
“阿娘!”他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儿子不孝!”
哭声听不见了,他的脸憋得铁青,张着嘴仿佛都无法呼吸。不顾污秽抱着血淋淋的头颅,一身挺括的淡青色襜褕滚满了血迹,他的手、他的脸、和那失色的死亡的面孔……
杨盼不忍看,放下门帘,到外头杏花树下一阵干呕。
脑子里却异常清晰:王蔼所讲的那一幕要发生了!这一场泼天大赌,生死的骰子已经交给上苍了!
作者有话要说:虐男主虐得好爽。
——罗逾后妈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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