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或许是冠礼过后,人人都会成长,裴深变得更加沉静内敛,有时候可以坐在自己的院落中喝一天茶看一天书,看的并不是什么史书子集或者时政战略要闻,而是一些民间杂话还有诗词。
裴墨敏锐的察觉到裴深的变化,他皱着眉想了许久也没想通,明明裴深是皇上最宠爱最欣赏的皇子,他自己温润待人平和,身后许多大臣都在暗中支持他。
可是他却突然像是无心那个位子一样。
近来皇上罕见的对裴深发了几次火,令他面壁思过。
明明两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甚至一直以来都互相看不顺眼(裴墨单方面认为),可是冠礼过后,裴墨觉得有一些事情不一样了。
在练武场巨大的槐树下,裴深坐在软塌上面,动作缓慢又带着说不出的好看,抬手沏了两杯茶,然后放下茶壶,端起了其中一杯,递给刚从马背上下来的裴墨。
裴墨黑色的眸子看着裴深,裴深便对他笑了笑,他笑起来和别人很不一样,眉眼都是带着淡淡笑意的,柔和又温润,像是每天都在读的婉约派的诗集。
裴墨还没动作,那边从武场下来的裴杰便大步走过来,快速接过裴深手中的茶杯仰头一口吞了进去,喝完动作粗鲁的擦了擦嘴,道:“渴死我了,这杯子太小了,再给我来一点。”
他大大咧咧的找了地方就坐,问裴深:“觅寒,你不上去跑两圈吗?”是说骑马的事。
裴深:“太热了,不想动。”
“哦。”
裴杰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大杯茶水,准备喝的时候,忽然感觉侧边凉飕飕的,转过头去看,裴墨深沉的眸子冷冰冰的看着他,里面像是带着刀子,裴杰差点要爬起来跑掉。
“八、八哥,你也在这啊……”
裴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道:“喝饱了吗?”声音低沉冰冷,裴杰听着想哭。
裴杰看了看自己手中巨大的茶杯,十分不舍的咬了咬牙,道:“八哥,给你喝。”
裴墨:“……”
裴深忍不住笑了起来,整个人开心极了。
裴墨忽然便有点无奈,心底又有着莫名的开心,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裴深一眼,拉长了声音道:“你自己喝。”
裴杰傻乎乎一笑,毫不客气赶紧收回来自己就喝。
头顶一片片的槐花开的正好,清新浓郁的香味传了好远,有几朵槐花打着转儿的飘落下来,不知不觉落到裴深的头顶上。
裴墨看着那一朵槐花,呆了。
皇子们都长大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趁着珍妃生诞的时候,宫里举办了晚宴,各位大臣夫人纷纷带上了自家女儿前来。
裴墨和裴杰刚从北疆征战回来,他们又一次打了胜仗,裴墨心里计算着皇上这次应该会封王。
他酒喝得有点多,本来打了胜仗的热血,在回到燕京看到裴深的时候,突然便沉寂了下来。
反而有些闷闷的,让他无处发泄。
裴墨看到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对着裴深笑意盈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裴深脸上也带着笑,这笑意格外的刺眼。
问了身边侍候的小太监,小太监道:“那位是平乐侯的嫡女,郑琳儿。”
裴墨眸子冰冷的看着那边,半晌,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次日早朝的时候,论功行赏,裴墨因为战绩赫赫,被封为敬王。
下了朝之后,裴杰裴清等人纷纷前来道贺,裴墨淡淡的一一回过去,并不在意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
裴深没有来上朝,听说是昨夜喝了太多酒,身体不适,裴墨不知不觉走到了裴深的院子,他的院子一如既往的清净,高大的树木遮掩着外面炙热的阳光,裴墨一路走进去,太监丫鬟纷纷跪地行礼。
“十二皇子呢?”
“在小花园里。”
裴墨让他们都退下,自己走过去。
小花园里裴深一袭白衣,半躺在吊篮里面看着书,裴墨看到他,便松了一口气,步子缓慢的走过去。
裴深听到动静,放下书去看他,唇边含着一抹淡淡的笑,道:“八哥来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敬王?”
带着一丝揶揄调笑,又很平和自然。
裴墨深深地看着他,表情严肃,一丝不苟,道:“自然。”
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很少笑,尤其是这样轻松肆意的样子,裴深有些恍惚的看着裴墨,道:“八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裴墨看向他,道:“是么?原来你竟然是看人外表的肤浅之徒。”
“那我也只有面对你才是肤浅的了。”
裴墨忍不住又是一笑,像是冰雪融化了那般,隐含着说不出的宠溺与纵容。
裴墨是站着的,过了一会,裴深感觉到哪里奇怪,看到他站着,便道:“你累不累,坐下来啊。”
说完,才发现这里除了他的摇篮,在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
裴墨含笑看着他,不说话。
裴深坐起来,挪了一点位置,拍了拍自己的身边,道:“上来坐这。”
裴墨毫不客气,脱了鞋子,挨着裴深坐下来。
只是摇篮不稳定,稍微一动便会来回摇晃,裴深侧着身子,裴墨刚坐上来,摇篮便是一阵摇晃,裴墨没有撑住,忙碌间一下子趴在裴深的身上。
摇篮在来回的摆动,葡萄叶子顺着粗壮的大树爬上来,顺着摇篮爬了一圈。
鼻息间是裴深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淡的,说不上来,但是很好闻,让人忍不住沉迷。近距离看,裴深的眼睛并不是纯黑的,而是有着淡淡的褐色,睫毛纤长又根根分明,微微眨动,便让人的心跟着一颤。
裴墨的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唇瓣快要贴到裴深的脸上,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就想这样压下去,去感受一下那是什么感觉。
裴深脸颊微红,眉眼闪烁的看着裴墨,裴墨盯着他一动也不动,巨大的身躯很有压迫感,裴深不自然的推了推裴墨,结结巴巴道:“你,你快下去。”
裴墨看着他,眼里是如狼似虎的狠厉,过了一会儿,他喉咙一动,翻了个身,躺在裴深身侧。
两人都出了口气,盯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枝叶发呆。
裴墨被封为敬王,府邸也都整理好了,可以搬出去住,其他皇子也都到了年纪,可以出宫成家了。
只有裴深,因为皇帝珍妃宠爱,想要将他多留在身边几年。
裴墨来和裴深告别,虽然第二天早朝之上又会见到,但是终究是不一样的。
可是,刚走近裴深的院子,便听到里面欢声笑语,太监丫鬟对着裴墨行礼,裴墨道:“里面都是谁?这么热闹的。”
太监道:“镇安侯,七皇子,还有平乐侯家的大小姐。”
裴杰,裴清,还有郑琳儿。
裴墨神色不变,听着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转身便走。
太监犹豫:“敬王……”
裴墨:“不要告诉他我来过了。”
□□三十年
大燕国因为有敬王和镇安侯,领土扩大十五个城池,并且百姓安乐,一时之间在百姓中的声望极高,其他皇子,除了刚刚被封慧王的裴深,再无一人可以与其争锋。
只是他至今不肯成亲,皇后珍妃等人明里暗里提过好多次,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
裴深封了王之后,就恰好住在裴墨的隔壁,他从侧门过来找裴墨,手中抱着一具古琴,自发的走到后花园高大的槐树下,立刻便有下人过来为他备上茶水糕点。
裴深正要问裴墨去哪里了,就看见曲径尽头书房内走出一行人,最后才是裴墨。
裴墨看到裴深,神情一顿,便立刻走过来。
“我新学了一首曲子,弹给你听。”
裴墨坐在一边,神色沉沉的看着裴深,他道:“你以后想做什么?就这样弹着曲子,看着书吗?”
你对那个位子当真是一点念头也没有吗?
裴深头也不抬:“这样不挺好的。悠闲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操那么多心,反正国家大事有你们在忙碌,我就每天吃吃新上的糕点,弹弹曲子,读读诗词,或者去不同的地方走走看看。”
“好。”
你想这样做,我便助你。
裴深奇怪的抬头看了裴墨一眼,又垂首唇边漫着浅浅的笑意,为裴墨弹起新学来的曲子。
一曲毕,裴墨突然道:“听说你有意平乐侯家的嫡女?”
裴深茫然的看着裴墨,裴墨面容冰冷,道:“她很好么,你要娶她为妻?”
裴深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瞥过眼睛看向另外一边,似乎是不好意思,道:“她没有什么不好的。”
裴墨心中突然涌起无边的怒火,却又生生的压下去了。声音低哑道:“是吗?”
□□三十一年春,敬王终于要大婚了,听说王妃是平乐侯家的嫡女,一时之间人人都开始羡慕起平乐侯。
谁不知道敬王如今势如中天,除了慧王,只有敬王有勇有谋,可以角逐那个位子。
隔壁热热闹闹的时候,慧王府却是一片寂静。
翠儿拿了披风盖到裴深肩头,道:“王爷,刚下过雨,小心着凉。”
裴深怔怔的,半晌才道:“好。”
裴墨就要成亲了……
这么多年,他都不愿意成亲,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成亲呢,自己可以随时去找他弹琴喝茶,偶尔聊聊政事。
可是他要成亲了,以后自己就不能去找他了。
裴深紧紧皱着眉头,心中难过的不知要如何是好。忽然之间只觉得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平乐侯手中有兵权,裴墨会娶她也是意料之中,可是,裴深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园中的荷花发呆,可是什么,忽然就不知道了。
一直到晚上,热闹渐渐散去,裴深也没有过去庆祝,只是让人将礼物送过去。
可是现在再也忍不住,裴深从侧门走过去,一路上具是大红又喜庆的灯笼,在黑夜中一盏有一盏的,看着让人感到刺眼。
“觅寒?”
不知不觉走到平日里常待的槐树下,便听到一个试探的声音。
转身,便看到裴墨一身大红修身的红色喜服站在不远处。
裴深有些恍惚,裴墨大步走过来,一直走到裴深面前,就这样深深地看着他不说话。
裴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涩然张开口道:“恭喜你。”
话音刚落,便被紧紧地抱住,耳边肩膀处是裴墨沉重的呼吸声。
裴深一动不动,他知道裴墨应该是喝醉了,他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暖。
被紧紧的拥抱着,像是整个世界只有彼此。
忽然,裴墨按着裴深的头低头狠狠的吻了上去。
裴深:“!”
鼻腔之间是温暖又醉人的气息,裴深一时呆呆地没有任何反应,感受着裴墨口舌之间的冲击。
嗅着浓郁的酒味,裴深仿佛也有些醉了。他身子发软,被裴墨紧紧地固定在怀中。
忽然才明白,这才是他一直想要的。自从知道他并不是皇子,而是假冒的,他便一直惴惴不安,只能尽量让自己低调。
唯有裴墨一直在他身边。
裴墨像是要将裴深吃进肚子里那般凶狠又温柔,两人踉跄着不断后退,一直到裴深背靠在槐树上,才得以喘息。
“觅寒……”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裴深抬起眼睛看向裴墨。
紧接着,裴墨又低头吻住了裴深。
这次的吻温柔又缱绻,带着说不清的柔情与爱意,裴深可以感觉到。
可是……裴深狠狠的推拒着裴墨,动作急切,甚至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觅寒,怎么了?”
“不行、不行!”
裴深一边流着泪,一边推开裴墨就要走,却被裴墨紧紧地拉回他的怀中。
裴深忽然扭头冲着裴墨崩溃般的低吼:“你成亲了,你成亲了!”声音委屈又怨愤,满眼含着泪水。
他说的不是什么乱/伦,而是在乎的他已经成亲了。
裴墨心痛的紧紧抱住裴深,不住的道:“觅寒、觅寒。”
裴深心中有着无限的后悔,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脑中唯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早点知道自己的心意,这样他无论如何不会让裴墨成亲的,他会紧紧地将裴墨绑在身边,不让他看别的人。
可是现在他成亲了。
郑琳儿怎么办?
裴深感到深深的绝望,他心里怨愤裴墨,为什么要这样!
裴墨抱住裴深不让他走,低声在他耳边道:“我成亲只是缓兵之策,我和郑琳儿是商量好的,是假成亲,并不是真正成亲了。将来我会给她想要的一切,我们是假成亲的。觅寒,你相信我。”
裴深:“……”
回到王府,裴深还尤似做梦般,胸膛中的心脏在砰砰的跳动,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唇瓣上依然残留着裴墨的触感,裴深一想到这个,便脸上发着热气。
不一会儿,又忍不住弯了眉眼。
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三十二年夏
裴杰被封为王,封地在南疆,裴清和裴墨又去了大淘,燕京只有裴深了。
也许是天气太过炎热,裴深最近吃什么都反胃,看到什么都不想吃,整个人蔫蔫的,也不肯看大夫,就这样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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