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走后,李络却不急着走,只是久久地留在马车上,像是在等着谁。
如此一来,朱嫣便是想装作没注意到他的去留都难。
明明自己也未做什么错事,但她偏偏不想转过身去瞧李络,更不知道如何开口和他说话。于是,朱嫣只留给李络一个背影,自己则一个劲儿地和身前的马夫说话。
“你在说说,平日里喂的什么饲料?”朱嫣问马夫。
马夫有些摸不着头脑——朱二小姐没事问这个干什么?从方才起,她已经东拉西扯了好一段有的没的,什么马的作息,马的品类,马的颜色,仿佛要改行去做马夫似的。
不过,马夫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照例喂东原收来的鲜草,偶尔会喂些麦秆子。”
朱嫣作出侧耳详听的模样,但马夫回答地利索,三两句就说完了。朱嫣心里懊恼的很——李络还没走呢,你怎么就说完了?她可不想转过身去与他打招呼。
“那…那……”朱嫣想了想,又问马夫,“这马平日里睡多少个时辰?”
马夫满面惑色,愈发不解:“就…寻寻常常,二三个时辰。累的时候,就久一些……”
就在此时,朱嫣听到李络道:“朱二小姐,你别为难他了。”
她一咬牙,终究是下了决心,转过身去看李络,道:“我不过是问问养马的事宜,怎么叫‘为难’?这种事儿,多问多懂,自然是要仔仔细细地了解。”
李络一手撩着车帘子,目光淡如冰雪:“你便这样不想和我说话?”
朱嫣愣了下,有些心虚,抿唇撇开头去:“五殿下说什么呢?嫣儿听不懂。”
李络凝视了她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正眼看自己,而是目光闪烁四巡,仿佛是个被大人抓了现行的犯错孩童。于是,他垂了眼帘,道:“那我走了。”
说罢,他放下车帘子,对赶车的应公公说:“回宫罢。”
朱嫣听得车帘子窸窸窣落下之声,心知李络要走了。说也奇怪,前时她根本不敢与他对视,现下反倒有点儿心急,连忙提着裙摆,小步追了上去。
“这马和人不同,平日里休息的少,哎——二小姐!”车夫说了一半,瞧见方才还认真询问养马事宜的朱嫣竟径直转身离开了,不由有些疑惑,“二小姐,养马的事儿,您不问了吗?”
朱嫣却是理也不理他,气喘吁吁地追在马车后头,喊道:“五殿下——”
马车的车轮停了片刻,李络自车窗里探出身子。他的面容怪好看的,清冽中带一丝冷锐,像是一块沉静的美玉,又如雨丝洒落在翠竹之上。朱嫣看着他的面庞,咬咬牙说:“请五殿下下次莫要再帮我了。我不喜受额外之恩。”
李络的面庞微愣。
朱嫣见他神情如此,心底有点儿涩。但终究她还是狠下了心,觉得自己所说是对的。
这宫里的人情,本就是如此——李络对她心肠软,却得不到一点好处,只有可能惹祸上身。他要是想在宫里安身立命,就该对她冷眼以待,作壁上观才是。
都不知几回了,他怎么一点记性也不长?
片刻后,李络轻轻点了头,却没应答她的话,只说:“朱二小姐的簪子,我会补好送还。”
罢了,马车再度启动,车轮骨碌碌向前行驶而去。
///
李络回到长定宫时,夜色已经很深了。
别处宫苑依旧是灯火煌煌,犹如龙蛇点星。但长定宫永远是一片冷寂,似淹没于黑夜中的巨兽。陈旧宫门一推,便是生了锈的钝闷声响,如刀子在耳朵骨上刮擦。
应公公背着他跨过宫门,又放在了轮椅上。李络正想揉一揉腿上的筋骨,忽瞥见宫墙内站着一个男子。
“谁?”他冷静地问。
“……是朕。”那男子似乎略略有些尴尬,慢慢地走出了影子。月色浅淡,照亮天子两鬓的一缕霜发,还有高大身躯所覆的明黄龙袍。
“父皇?”李络微诧,旋即道,“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有些无言,似是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径——诸儿女都去马球场放松了,而他借口公务繁忙,未能同去。夜半里散着步,便不由自主地来到了长定宫,跨入了宫门。
“这里太暗了,点个灯。”皇帝道。
“是。”应公公连忙进了屋去,端出一盏莲花灯台。些微的光火一亮,终于叫漆黑的庭院被映照出了轮廓。
借着这片灯光,皇帝久久地打量着李络的面庞。
李络生的很俊美,但却有些瘦削淡薄,如纸张一般。那眉与眼的线条,既干净清冽,又有些远山似的锋锐,这一点,像皇帝。
而其余的五官,则像极了他的生母。
“……络儿。”他从没这么喊过李络,叫的有些生涩拗口,“你身子可好?”
李络道:“回父皇,除了双腿不能行外,并无大碍。”
皇帝望着李络的面容,面色逐渐复杂。庭院内一片寂静,唯有早虫低低的鸣叫声,短促地响起一二下。
谁也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李络的眉眼和自己这样相似,他定然是自己的亲生子。
便是双腿残疾、人带病气,他也一定是自己与纯嘉的孩子。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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