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儿正值壮年,迟早会有子嗣拥有皇族神武,何必急于一时。”
苗氏放下手中的茶盏,对面色不佳的刘炫道:“芸姐儿虽没有魂魄之力,但却生得冰雪可爱,你看过必会喜欢的。”
在苗氏看来,刘炫已经有三子两女,到现在都没能如愿,看来再继续“努力”也是徒劳。
——所以说啊,婢子生的就是婢子生的,天资摆在那里,就算有王爷的血脉,也委实改不了低贱的本质。
想她名门望族,若非迟迟未能生育,不然怎么会允许一个贱婢生下王爷的孩子。
只可惜当初实在无奈,又有家中长辈相劝,若再不能给王爷添上子嗣,等世子长大,他们就更没有机会了,所以她才不得已委屈自己,最后倒是去母留子了,但也膈应到不行。
不过,不管怎么说,阿猫阿狗也是自己养得熟,相比于侍女生的庶子,前头那个女人留下的孩子,更让她生厌。
更何况那个女人代表的是朝廷束缚瑥亲王的力量,与他们瑥亲王府天生是不对付的,所以王爷宁愿喜爱一个庶子。
——靠刘炫来巩固他们苗家在北境的地位,看来走子嗣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苗氏想到这里,对刘炫愈加和颜悦色:“炫儿若是得了空,就去看看芸姐儿她们母女,到底是跟你几年的人,莫要人寒了心才是。”
“母妃教训的是,”刘炫虽然心绪不佳,但面对继王妃还是十分恭敬:“我待会儿就去看看伶俐和芸姐儿。”
自昨日爱妾生下一个女儿,之前期盼都落了空,刘炫不仅失望,还因为想起些陈年旧事而感到恼怒。
他的嫡兄,也就是世子刘灼,自生下来就不得瑥亲王的喜欢,他们兄弟俩被王府的人和北境世家比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刘炫的生母只是王妃身边的婢女,原本并没有什么好出生,却得到父王和继王妃苗氏的百般疼爱,一向把世子比到尘埃之中。
但他骄傲了这么多年,却被一件事压得透不过气来,那就是子嗣。
世子刘灼早逝,只留下一个儿子,却拥有皇族神武、魂魄之力。
他明明身体康健,英明神武,生了这么多儿子,却连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刘炫非常清楚那些世家的人在背后都是怎么议论他的。
——他们说,世子才是冀州皇族正统血脉,所以大公子拥有魂魄之力,但他刘炫只是婢女之子,再怎么受王爷宠爱,也改变不了天生卑贱的事实!
就包括继王妃苗氏,自以为在他面前掩饰得极好,一副慈爱温和的模样,其实心底里瞧不起他,这些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刘炫其实没有见过那个生他的女人,因为那婢女生产的时候落了病,不到半年就没了。
但并不妨碍刘炫打从心底恨她,恨她为什么不像继王妃或者世子妃,是苗氏或者王氏的女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背着这份耻辱,被人瞧不起。
若有朝一日他被封为郡王,掌控了北境,一定要让这些瞧不起他的世家付出代价。
尤其是苗氏,这些年借着他的名头在北境纵横跋扈,暗地里不知道得了多少利益……到时候都要给他吐出来!
刘炫低着头,把眼中的疯狂和暴虐都藏得好好的。
苗氏看着年逾不惑的庶子在自己面前依旧毕恭毕敬、伏低做小,心中十分得意。
她语气亲昵地道:“你知道母亲都是为你好,就行了……哦对了,朝廷遣来的天使和御医,到了何处,有没有个准信?”
既然子嗣这边已经没有盼头,那他们自然希望朝廷派来的御医快点到兴安来,好揭穿刘葵。
瑥亲王生前,对刘葵这个孙子比对他的嫡子要好,毕竟对于王爷来说,这也是他的孙子。
再加上刘炘的儿子都没有魂魄,瑥亲王对这个唯一有皇族神武的嫡长孙,就下不了狠心了。
王府的影卫一向完全听令于王爷,他们根本用不了,直到瑥亲王突然病逝,才转到刘炫手里,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
主要是朝廷在刘葵身边留了眼线,刘炫和苗氏不敢大张旗鼓地加害刘葵,怕引来皇帝的震怒、引火烧身。
反正他们已经察觉到刘葵的怪异之处,只要官家派来的御医发现他确有恶疾,相信皇帝也不会再继续支持这么一个丢宗室脸面的人。
“从京城到兴安,最快也要一个半月,现在算算,应当刚过宽城,大概还要月余。”
刘炫也已经等不及看到御医发现刘葵隐疾的场景,他还不忘恭维苗氏:“还是母妃深谋远虑,向京中递了信,这才让刘葵无处可藏。”
苗氏拿帕子捂着嘴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得意,不过嘴上却道:“原本只是想关心大公子的身体,没想到他们母子却不领情,既然信不过我送去的几位大夫,那就干脆让御医来给他好好诊诊脉,看能诊出个什么。”
说到这里,苗氏想到最近南苑的动静,正要与刘炫说:“煜亲王那边,最近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听说,他带了两个大夫到南苑去了,还住了下来?”
说到这里,刘炫也有些困惑,从昨日到今日,他也去试探了两次,却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听煜王府身边长史的意思,煜亲王离开兴安也有段日子了,回来听说刘葵还是病着,就找了两个大夫来给他看看。”
“难道是因为刘葵三番四次避而不见,让煜亲王不喜,所以他也找了大夫来,想看看刘葵在玩什么花招?”
煜亲王乃是摄政王,在京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向来强势,哪里见得惯刘葵这般无礼。
之前没有发难,恐怕是考虑到宫中那位的态度,但现在连御医都要来兴安了,煜亲王肯定也觉得可以不用顾虑什么了,所以才提前找刘葵麻烦。
他甚至住进了南苑,看来不让刘葵胆战心惊、彻夜难眠,是不会罢休的。
苗氏想了想,又问道:“那两位大夫是什么来头?”
“煜亲王带的两位大夫,一个是治他魇症的大夫,但此子甚为年轻,估计只是代京中的简太医为他诊病……至于另一个,听说也是姓简,但尚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过看上去不到而立之年,不像是有名的大夫。”
“虽然他们刚来北境不久,但以他煜亲王的本事,怎么会连个名医都找不来?”
“若煜亲王真的只是为了教训教训刘葵,那让他从现在开始就夜不安寝,倒也不需要专程请什么名医来。”
苗氏闻言,觉得刘炫说的有几分道理:“刘煜为人冷峻,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明显动作,但他到底是陛下派来北境的,来日你被封郡王,他也未必会立刻离开,我们总会有与之交锋的时候,所以一切得小心为上。”
“母亲顾虑的是,我会注意的,”刘炫点点头:“南苑那边我会叫人继续盯着,只是煜亲王也在其中,我手上的影卫就不好靠近了。”
煜亲王身边高手如云,而他自己,就是最可怕的存在,刘炫派影卫去试探,除了引对方不快,起不来任何作用。
不过这样一来,刘葵若是想做什么最后一搏,也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刘炫心底对刘煜始终有份忌惮,哪怕对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给人一种胆寒的气势。
他现在并不把刘葵这个侄子看在眼里,但却必须看重煜亲王的存在。
刘炫就怕朝廷封了郡王,却让煜亲王在北境待着,那到时候他们要想完全掌控怀安三郡,恐怕还有些麻烦。
——只要等京中来人,身有恶疾的刘葵就不足为惧……好好想想如何对付煜亲王,才是他们现在要头疼的事情。
……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刘葵慢慢休养和刘炫殷切期盼中,很快就过去了。
最初两位简大夫在瑥亲王府看着刘葵,等他度过了最危险的几天,渐渐开始恢复,他们就不再长住南苑。
在外人看来,大公子一个月前就在床上躺着,一个月后还是在床上躺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但只有刘葵和世子妃,还有他们身边两个心腹仆从知道,发生了什么惊人的事情。
起初因为某些原因,刘炫对刚得的女儿不甚关注,但为了提前庆祝宫中来使的到来,也为了彰显他炫殿下在北境的威望,瑥亲王府举办了盛大的满月酒。
晓年看着瑥亲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心中却不禁想着京中未出世的堂弟或堂妹。
算算日子,他的叔母简吴氏近日恐怕就要临盆,甚至可能已经生下了孩子,但小宝宝的满月酒,他这个做长兄的却无法参加,心中颇为遗憾。
见到瑥亲王府给新生儿庆祝满月,他更是想念家人。
刘煜看出他的心绪,于是提起了晓年给小宝宝准备的各种礼物。
晓年闻言果然有了精神:“之前陆陆续续也送回去了一些,至于最近得的,等两天再一起托咱们王府的人送回去,正好赶上满月酒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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