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种人,不用别人帮忙,天生就能把自己作死。
朱嗣炽没死,但也没好到哪去,他叫皇上用玉如意砸了个头破血流,昏死在御前,连伤口都没包扎,直接抬回了王府。
王妃心啊肝儿啊哭喊了半天,被宁王一句话吼得失了魂。
宁王说,“我真想切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草包!”
好不容易等自家爷下朝,万碧赶紧问,世子到底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朱嗣炯怒容满面,“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拿着朝廷的赈灾款讨好当地官员,真是本末倒置!”
这位世子爷,将粮款大肆发放给当地官员、名门望族,再用极低的价钱购入大量发霉的粮食,发给灾民。
一顿两顿还算凑合,吃一个月的霉米,哪有不生病的?
大灾后有大疫,防疫本就是重中之重,世子爷这么做简直是雪上加霜,更过分的是,他带去的十个御医,全都给达官贵人看病,一个也没往灾区放!
饿死、病死,死的人太多,自然激起民变。
“这么大的事,就没人奏明皇上?”
朱嗣炯冷笑道,“这正是皇上大发雷霆的缘由,当地大大小小数百官员,竟无一人敢上奏!谁都知道父王会继位,大哥身为嫡长子,九成九是储君,那些人一来拿了好处,二来为着自己的前途,个个敛声屏气不敢多言!”
万碧默然,这**官场……,该下狠手整治!
朱嗣炯长长吁了口气,“阿碧,吕先生当初在北苑行宫说的话,我当初认为是危言耸听,如今方觉这太平盛世俱是假象,我朝早已危若叠卵!”
可惜宁王府有此忧患意识的,唯他一人。
受了皇上劈雷闪火一顿发作,朱嗣炽几乎吓破了胆,半夜时时惊醒,初回京城那点意气风发全然不见。
石莹出主意,“今上身体每况愈下,我看坚持不了多久,与其费神费力讨他欢心,不如多从父王身上花心思,只要他不厌弃你,依着你嫡长的身份,继位顺理成章!”
“你说的轻巧,父王如今恨我恨得什么似的!”
“父王脾气来的快去的快,好好哄一哄,他转脸就忘。”石莹笑道,“讨人欢心无非投其所好,他喜欢书法篆刻,我们就从这方面下功夫,父王寿辰快到了,你我备一份契合心意的寿礼,他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
“这事就交给你办了,——还有,我带回来的那个,既有了身孕,抬了妾!”
石莹仍旧是贤惠地笑,“还用你吩咐,我早安排下去了,放心,我比你还要紧她呢!”
朱嗣炽满意地点点头,心事放下,困意上来,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见他睡着,石莹便出来躺在暖阁的美人榻上,香杏忙给她捶腿,觑着她的脸说,“夫人,真的让那女的把孩子生下来?”
石莹正闭目假寐,听此言不由一笑,“香杏,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香杏脸色霎地变白,“奴婢不敢。”
“你是我打小的丫鬟,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她抬抬眼皮,“你去通知二门准备马车,明天和我一起回趟娘家。”
石翰林于篆刻木塑上很有眼力,石莹打算让父亲帮忙淘换些古物,不求多昂贵,只要新奇就好,无论如何,这次定要在宁王寿辰上扳回一城。
翌日,她在二门上意外碰见罗筱婳。
自石莹小产,二人关系再无表面上的融洽,几乎没说过话。
罗筱婳看到她却主动上前问,“大嫂,父王寿辰,请堂会吗?”
石莹一愣,随即笑道,“那是自然。”
“戏台子搭在外院?”
“弟妹你是怎么了?”石莹失笑,“外院我们女眷怎么看?还在水榭上搭个戏台子,塘边设座。”
罗筱婳面色缓和,似是松了口气。
石莹眼神闪了一下,“弟妹你若有空,回头咱们一起参详参详,看请哪个戏班子!”
罗筱婳顿时笑起来,那股欢喜劲儿让她五官都生动起来,“我有空,后半晌就去。”
二人出了府,两辆马车各奔东西。
香杏好似发现了惊天秘闻,神神秘秘说,“夫人,奴婢瞧着郡王妃梳的是垂髫髻,她已为人妇,怎么还梳姑娘头?”
石莹嗤笑一声,并未说话。
车轮骨碌碌地响,石莹的心思也转开了。
万碧也在准备宁王的寿礼,她绣了一件万里江山图屏扇,用紫檀木做屏座,这插屏不名贵,却很应景。
朱嗣炯给她揉着肩,“找绣娘绣就成,非要自己动手,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抱抱睿儿!”
“我是为谁呀!”万碧斜睨他一眼,“郡王妃肯定没准备,你又不上心,我再不操持,岂不是让别人骂你不孝!”
“反正我怎么做父王也不喜欢我。”朱嗣炯叹道,“送什么东西都一样!”
这是他的心结,万碧不欲再提,说起另一件事,“那日我从郡王妃院门前过,里面咿咿呀呀的,莫不是她在唱戏?”
朱嗣炯怔楞片刻,半晌才说,“随她,深宅大院的日子本就憋闷,有个喜好会觉得日子好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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