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顾钧进来前吩咐的,没一会儿,青杨便端了一碗白粥进来。青杨本想自己喂主子吃的,但是看皇帝伸手过来,她便将温热的粥碗递上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顾钧的声音低沉萦绕耳边,亲手为她吃粥的动作虽然略显生涩但也给低沉压抑的气氛平添一点点的温暖。、
此番过后,苏盼琴的心神安稳了许多,沉眸凝视。
“陛下,进出大兴宫都会有卫兵严查,这在城郊的疫症是如何传到这深宫之中的?”
苏盼琴的眼中带着执拗与少见的狠利,若是有人暗害到自己孩子的头上,这恐怕是任何一位母亲都忍受不了的事情。
苏盼琴能想到的事情,心思缜密的顾钧和王皇后自然也能想到。
“朕已派人彻查此事。”
苏盼琴看着顾钧寒潭般幽深的眼睛,将心中一直存在的猜想又仔细思索了一番,才慎重道:“陛下,嫔妾的话可能全无依据,只是个人妄想。但是,嫔妾还是对此事心存疑惑。”
顾钧虽是掌握众人生杀大权的帝王,但却也是顾逍、顾遥两个的父皇。就算可能是误会她人,但“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苏盼琴还是决定将心中的怀疑说出来。
“之前嫔妾曾收到恭才人送给逍儿、遥儿的几套锦衣,但因为嫔妾这里早就备足,便让青柳她们暂时收入库中。双满宴后,梁贤妃曾带大皇子到内间同逍儿、瑶儿一同玩耍。逍儿当时抱着大皇子顾辽的小脚往自己嘴里塞,而遥儿正扯着大皇子衣角往自己口中塞。”
苏盼琴顿了顿,接着道:“虽然现在遥儿没有染疾,但嫔妾还是觉得与那锦服有关。因为当时,大皇子身上的那套衣服不是司衣司的宫人做的,也没有经过统一的浆洗,而是是前些日子恭才人亲手做的送来给大皇子穿的。这可能是嫔妾的疑心病重,但是……”
苏盼琴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苏盼琴就是怀疑这件事是姜婉清做的!
顾钧认真看着苏盼琴的眼睛,沉声道:“朕答应你,一定会将此事查清楚,不让辽儿和逍儿白遭这个罪!”
……
自从那日顾钧同苏盼琴说完后,她也算是重新打起了精神,每天按时吃饭,然后便去顾逍那里。
虽然只能隔着木门同他讲话,但也可以让小小的顾逍听讲自己母亲的声音,知道他母亲还是关心他没有放弃他的。
苏盼琴努力咽了咽口水,还是觉得嗓子火烧火燎的疼,她开口问张岸:“张太医,您实话告诉我,逍儿的病有没有机会好。”
按照宫规,苏盼琴如今正二品修媛的分位是早就可以自称“本宫”的,可是面对医治自己孩子的医生她无论如何也是摆不起架子来。
张岸的表情还是如苏盼琴第一次在冯瑾瑜的承香殿见时那般清冷。
一身太医院统一的藏蓝色官服将他英挺的身躯包裹住,那双双平静无波的丹凤眼中带着寒潭般的沉静与凉意。
“修媛娘娘,这天花为毒最重,为自禀受以来,蕴积恶毒深久之故。比岁有病时行,仍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载白浆。随结随生,不即治剧者多死,治得差者,疮瘢紫黑,弥岁方灭,此恶毒之气。因其自少至老,人生百岁之中必不能免,顾曰‘百岁疮’。”
张岸平静地对苏盼琴说,他的眼中没有怜悯,像是看穿了世间的生老病死一般。
苏盼琴这几日开始,已经客观冷静了许多。
因为,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此时顾逍身上的疱疹已经灌浆,周围红晕加深逐渐变成黄白色的脓疱。皮肤各处上面的脓包密集成堆,密集的排列在一起,有的甚至一个大脓疱上又摞着几个小疱。
顾逍原本白嫩的皮肤也变得蜡黄,只有那双如黑曜石明亮的眼睛,还有着有着生命的光芒。
“张太医,逍儿每日用药如何,您可否说与我听?”
“臣每日为殿下诊脉数次,日调其方。琥珀一两半,研牛黄一钱,研人参、檀香、白茯苓各一两半,研朱砂、珍珠各五钱,研、枳壳炒、枳实、牛胆南星天竺黄各一两,山药十两,甘草三两,各为细末。再用金箔四百片,蜂蜜二斤,黄蜡二十五斤,此药一料五百丸,每丸重五分,其药性温平,不寒不躁,驱风化痰,和脾健胃,镇心解热,安魂定惊,添益精神。”
张岸冷声道:“二皇子初生数月,每丸作四次服,瘟疫邪热,烦噪不宁,痰嗽气急,疮疹欲出,发搐,并皆治之。痘疹之后,人同再造,比之常人不同。若有所悞,贻害终身。”
可是看到张岸一脸冷漠地说着自己骨肉的生死命数,她心中压抑的怒火还是止不住的往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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