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芽跟在她们身后离开,返回了自己的厢房。
一进房门,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副秋菊图。淡紫色的菊花活灵活现的跃然纸上。她走进,那图上居然有菊花独特的香味。恐怕是将许多朵菊花碾碎了,混在墨汁里就的杰作。
“喜欢吗?”凌烨辰的声音从窗子里飘过来。
腾芽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棂。“多谢你。”
“脸上的伤好些了吗?”凌烨辰关心的问。
“没事,都是皮外伤。”腾芽看他在外面坐着,有些不忍心。“天太冷了。怎么不让小皮子陪你回房。”
“让他去送你长姐回莱燕阁了。”凌烨辰温和的说。
“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腾芽其实已经很累了。这时候,她更想安安心心的睡一觉。
“你觉得是谁会在背后害徐丽仪?”
“不外乎就是那些妒忌她复宠的妃嫔。”腾芽漫不经心的说。
“那你知道当初她为什么被发落去望宫吗?”
“不知道……”腾芽摇了摇头,就觉得脸疼。
“我帮你查一查。明天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腾芽疑惑的看着她。
“再过几日,我娘会出宫一趟。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去。”凌烨辰的双眼充满了期望,像是怕她会拒绝,又有些慌张。
“好。”腾芽反而是爽快的答应了。
“那好,我今晚查一查这些事,回头告诉你。”凌烨辰隔着窗子,看着她有些肿的脸颊,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其实你不去挨着两下子,徐丽仪也不会有事。”
“是啊……”腾芽略点了下头:“凌夫人是不会让徐丽仪出事的。而我这两巴掌,也不算是为徐丽仪挨,算为我自己。”
“你能想得开就好。”凌烨辰温和的说:“把窗关上,外头风凉。”
“唔。”腾芽点了点头,关上了窗。
再过几日,凌夫人要出宫去做什么?为什么凌烨辰要她跟着去?
腾芽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摇摇晃晃的到床边,才觉得床真的很凉。这时候,她好怀念柳叶儿给她准备的香汤。泡个热水澡,再舒舒服服的睡一觉,那种日子,好像一去不复返了。
明明就很累,可是腾芽就是睡不着。
脑子里一遍遍的回忆着父皇扬手扇过来的两巴掌。这种感觉,真的太揪心了。
后半夜,风雪终于停了。
外头也宁静不少。腾芽总算觉得脚底下有点热乎气,能舒服的伸开腿,却依稀听见窗外有嗒嗒的响动。
该不会是凌烨辰已经查到了什么?
那不能明天再说吗?
好不容易暖和起来,腾芽真心不想动。
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开窗的声音。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腾芽能感觉到一阵冷风钻进来,窗子的确是开了一条缝隙。
她屏着呼吸,佯装不觉。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把剪刀。
这是白日偶尔用来做女红的银剪子,看着锋利,就藏在枕头下面防身。没想到这时候竟然派上用场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窗子翻进来。
那人也警惕的不行,动作尽肯能的轻。腾芽握着剪刀的手,有些出汗。
毕竟三更半夜的,来了这么一位,实在是叫人喜欢不起来。
只是那人怎么根本就没有走到床边的意思,好似在衣柜附近转悠了一圈,就赶紧趁着天黑翻窗出去了。倒是个挺细心的人,临走还不忘把窗子关好。
这是什么情况,腾芽有点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来杀人的,那要么就是偷东西,要么……
实在是太累了,脑子里想着这些奇怪的事情,她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
“三公主还没醒啊?”外头是秦顺容的声音。
腾芽听着有人喊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连被子都掉在了地上。
“来了。”裹着被子去开了门,腾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上给个人吓着了,所以天快亮了才睡着?”
“什么人吓着你了?”秦顺容纳闷的不行。
“我也不知道,就看见个黑影子进来。在衣柜那边转了一圈。也没到床边来,不知道是干什么来了。”腾芽揉了揉眼睛:“顺容先坐,我去洗把脸。”
秦顺容听她说的轻描淡写的,可心口却不轻松。她迅速的走到衣柜前,打开了柜子,在里面随意的拨弄了两下,还当真是找到了什么……
“腾芽,你快来。”
腾芽正在漱口,听见这动静含着水就跑过来。
“这不是我和徐丽仪的月例银子吗?”秦顺容纳闷的不行:“我就记得包着银子的就是这个包袱皮。我点点,看看数目对不对。”
“嗯。”腾芽赶紧又跑回去继续洗漱。凉水洗脸,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昨天那个人为什么要把这银子放在我的柜子里?再说这银子拿去分了,或者用了,只要不用这个包袱皮,不是原来的数目,谁也不会怀疑他就是小偷啊。为什么还给送回来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的傻丫头啊,你想的也太天真了。”秦顺容拨弄着她的发丝,悠然道:“偷儿才不是好心的给你送回来呢。想必是想嫁祸给你。复春殿除了我和徐丽仪,也就只有你常去走动。如果东西在你这里发现,那就说明行刺韦妃说不定都和你扯得上关系。”
“……”腾芽一脸的茫然。“她这么想害我,怎么不直接进来弄死我?何必还兜这么大个圈子?”
“这说明用这些心思的人不是很聪明。”秦顺容略微一想,道:“且这个人想必是和你和韦妃都有仇。才会巴不得你们都被连累。”
“好像挺有道理的。”腾芽点一点头。
“这银子我拿去给凌夫人。放她那里保管,谁也不敢找麻烦。”秦顺容笑着道:“凌夫人要什么没有啊,怎么会在乎几个银子。何况,皇上看中她,谁敢在她面前放肆。”
“说的也是。”腾芽赞同的点头。
“行礼,你快换件衣裳过来。徐丽仪正在给凌夫人请脉。”秦顺容怕她冻着了,好奇的问:“你晚上没点炉子吗?怎么房里这么冷?”
“没,没有人守夜,我怕睡过去还是要熄的。何况也没有人帮我通风。”腾芽缩了缩身子。
秦顺容没往下说,只是觉得她脸颊消肿的挺明显的。不得不说,皇帝赏赐给凌夫人的东西寄是好。
秦顺容快步离开,腾芽这才找了身衣裳来还。
慢慢悠悠的梳了个头发,才走出房门。
说来也是奇怪,刚要去凌夫人厢房,就听见身后有嗒嗒的声音。
这声音和昨晚上听见的几乎一样,腾芽顺势转过头去,看见个宫婢从不远处端了盆水过来。她走路的时候,腰间的两颗铜珠不时的互相碰撞,发出了算不上清脆的嗒声。
“你……”腾芽觉得,昨晚上那个宫婢很可能就是她。
见三公主看着她,那丫头吓得身子一颤:“三公主。”
为什么会这么心慌呢?难道是做贼心虚?腾芽觉得她是真的有问题。“你这盆子里端的是什么啊?”
“是给凌夫人打的热水,给夫人洗手用。”小丫头连忙回答。
“你叫什么?”腾芽温和的问:“是才来青鸾宫伺候的?”
“奴婢百灵,是前些日子就来宫里伺候的。只是一直在后院做杂事。绿沫姐姐说奴婢看着还能使唤,就叫来前院贴身为夫人做点活。”
“哦。”腾芽先走了两步,忽然一转身。
那小丫头吓得连手里的铜盆都给扔了。“三公主……”
“你这是怎么回事啊?”腾芽一脸的纳闷。“罢了罢了,赶紧去再打一盆水来。”
“是。”百灵心慌的不行,捡起盆子逃也似的奔了出去。她总是感觉,三公主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东西先收起来。”腾芽一进厢房的门就马上对秦顺容道。“夫人、丽仪,有个小丫头挺可疑的。好像是叫百灵。”
秦顺容一面将银子收好,一面皱眉问道:“百灵。名字倒是怪好听的。怎么可疑了?”
“她身上有两颗铜珠悬挂在腰间,走路时发出嗒嗒的声音。和我昨晚上听见的一样。”腾芽又道:“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明显眼底蕴藏了许多畏惧。很害怕的样子,我就忽然转个身,她连手里的盆子都给扔了。”
“那就**不离十了。”徐丽仪轻叹一声。“保不齐就是这个丫头干的好事。”
“先别动声色,去查查她是从哪分配到咱们这里来的。”英雲抬眼看了看外头站着的小皮子。
“奴才这就去。”小皮子利落的跑出去,和那丫头走了个迎面。只这一眼,他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搁着就出去。”英雲看着面有怯色的小丫头,温和的说。
“是。”百灵乖巧的把盆子放好,耷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几个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皮子就返了回来。
“怎么这么快?”英雲很是诧异。
“那丫头叫百灵,奴才认得。是从前伺候在宓夫人身边的丫头。领着她干活的姑姑是禾平。”小皮子压低嗓音道:“宓夫人被处决之后,宫里的人也都被先后处置。可禾平却随着二公主出嫁,去了冯府。”
“宓夫人宫里的人不是都给处决了吗?怎的还有这个百灵逃脱了?”秦顺容不免忧心:“再说宓夫人的事情,是皇上的圣意。和腾芽有什么关系,她为何要害咱们?”
英雲少不得睨她一眼:“这话也就在我这里说说便罢。传出去了,你这脑袋还要不要?”
秦顺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夫人教训的是,那宓夫人是暴毙死的,与谁都无关。可即便如此,她身边的漏网之鱼也不该跟咱们搅和。”
“恐怕漏网之鱼不止一条。”徐丽仪轻轻叹气:“让小侯子也回宫去查一查。保不齐咱们宫里也有。”
“说的是。”秦顺容倒吸了一口凉气:“找到始末就好了。只要顺藤摸瓜,不怕没有线索。只是得把这个百灵先看住了。”
“嗯。”英雲点头,小皮子就退了出去。
雪停了之后,太阳也出来了。
午后的阳光特别好,但雪融化的日子总是特别冷。
皇帝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大半日,光是看韦家呈上的折子,就看得头痛欲裂。
“皇上,凌夫人和徐丽仪过来了。”德奂的声音比较轻,生怕打扰皇帝的安宁。
“传。”皇帝放下了手里的折子,蹙眉闭目,似是苦恼不看的样子。
徐丽仪和英雲先后请了安。
皇帝这时候才微微睁开眼睛:“怎么这时候过来?”
英雲并不作声,只是望了一眼徐丽仪。
“臣妾炖了天麻鸡汤,皇上这时候喝一碗,兴许能缓解头疼。”
“你还记得?”从前她侍奉在侧的时候,就是这么体贴。炖的汤也确实很好,喝着舒服不少。皇帝凝眸睨了她一眼。
“臣妾自然记得。”徐丽仪盛了一碗,放在皇帝手边。
皇帝端起来喝了两口,脸色舒缓了一些。
“就为送个汤,还两个人来一趟。打发宫人也就是了。”
“多谢皇上关心。”英雲道:“妾身宫里出现了这样不懂事的奴才,还得请皇上恕罪。不敢不亲自过来。”
“怎么回事?”皇帝放下了汤碗,表情稍微严肃。
“已经查清楚对韦妃下毒手的奴才是谁指使的了。”英雲将目光投向徐丽仪。
徐丽仪连忙道:“宓夫人暴毙后,身边的宫嫔都各有去处。”这是一种比较含蓄的说法。料想皇帝心里也一定有数。“有个叫画眉的丫头却不知怎么被分到了复春殿。就连凌夫人的青鸾宫也有个叫百灵的丫头。顺藤摸瓜,也就是刚才,臣妾着人找到了昔日宓夫人身边的大宫婢乐平。”
说话的同时,小侯子和小皮子已经将三个人带到了皇帝的书房门外。
“乐平先是指使画眉找了个刺客,行刺韦妃。而这个刺客原本就是韦妃宫里的戍卫。因为犯过错,被韦妃指派到旁处,故而心中有怨。加之乐平许以重金,说是要将宓夫人私藏的宝物分他一半。他也就答应了。而画眉在臣妾宫里偷了那些银子,原本是打算交给乐平做为证据的。没想到不凑巧的是,当天正好秦顺容吩咐画眉在宫里做事,没机会外出。所以银子就给耽搁了,没能送出去。兴许是乐平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弄一袋子假的银子来充数。”
徐丽仪娓娓的将事情都说了个明白。“皇上,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还有什么?”皇帝闻着天麻鸡汤的香气,看着一双玉人的容颜。烦恼的事情又迎刃而解,只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昨夜里,凌夫人宫里那个叫百灵的丫头,居然把这银子藏在了三公主房里。公主年幼,看见有人进房也不敢出声。索性百灵只是把银子放在衣柜就出去了。万幸没有伤到三公主。”徐丽仪皱眉:“早起我们才知道,原来青鸾宫和复春殿都有了宓夫人宫里的奴婢。怀着为主子复仇的心思而来。只是让奴婢和凌夫人百思不解的是,宓夫人暴毙而亡,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为何这几个奴才狗胆包天,竟然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辣手行凶。如若不是三公主机敏,听见百灵身上铜珠碰撞的声音,认出了那丫头。只怕两宫还要被闹得翻天覆地,也查不出究竟。”
“那三个贱婢何在?”皇帝的眼眸迸射出杀意。
“皇上,臣妾已经吩咐人把她们扭送过来,现下就在书房门外。”徐丽仪恭敬道:“还请皇上发落。”
“带进来。”皇帝扫了德奂一眼。
“诺。”德奂赶紧照办。
乐平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倒是两个怯生生的小丫头,早就吓得面无人色。“是你们买凶行刺韦妃,又妄图栽赃徐丽仪和三公主?”德奂替皇帝问了一句。
“皇上,宓夫人到底也是您的妾室,您怎么可以就这样了断了她?她纵然有错,也陪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就为了一个孀妇,你就要她死的那样惨烈吗?可怜二公主,至今还不知道夫人暴毙的消息。皇上,您的心怎么会如此坚硬?”
“大胆。”德奂气的直接踹了乐平一脚。“宓夫人乃暴毙而亡。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皇上,夫人到底为你诞育了二公主,您怎么可以如此的薄情。奴婢……奴婢愚钝才不能成大事。否则奴婢一定要让这个孀妇给我们夫人陪葬。”
说话的同时,乐平猛的爬起来,朝着凌夫人就扑过去:“你害死了我们夫人,你就应该是杀害韦妃的凶手,你必须给我们夫人陪葬!”
亏的是德奂也有几下子,撂倒个暴奴不在话下。
英雲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丝毫不惧:“宓夫人若真因我而死,那就让她来找我索命。且轮不到你在这里呼喝。你为了一己私欲找我寻仇也罢,只管冲着我来。无端的牵累了徐丽仪和三公主,还害的韦妃伤重垂危。你以为这就是本事吗?”
其实英雲想告诉她,想做什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做不成反而连累自己。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惋叹道:“妾身躲避这些纷扰的事情多年,却无论如何还是被卷进漩涡之中。当真不知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亦或者是天命不许。皇上,这事情既然已经查出真相,就请皇上圣断。来日韦妃好转,也烦请皇上代为解释,由始至终,妾身并无此念。”
“朕会的。”皇帝冲她温和的点了下头。
英雲行了个礼,默默的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今晚,徐丽仪会留在皇帝身边了?她在望宫里守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如愿。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凉意,让她缩紧了身子仍然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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