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对她这个嫡母也是尊敬有限。
这孩子的嫡子身份已经够遭人忌了,要是新帝听到了什么,对小皇子起了心思……
太后一字一句叮嘱道:“国赖长君,小皇子还小,那配说这些,况且圣上又着实办了利国利的好些大事,深得民心,如果再让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别怪本宫不给情面!”
老嬷嬷心中一澟,连忙跪下道:“老奴知错,求娘娘责罚!”
她也是见着太后生了小皇子,一时得意忘了形了,倒是忘了这嫡子自古以来便是庶子的眼中钉啊。
“这次且罚你罚俸三个月。”太后沉声道:“我不管旁的地方怎样,但在我这坤宁宫里,一句不该说的话都不许有。”
“是!老奴明白!”老嬷嬷连忙下去警告着坤宁宫里的宫女太监。
贺氏见私下无人,也开口劝道:“娘娘也太担心了,小皇子是太上皇膝下的老来子,又是唯一的嫡子,景荣帝只有敬着捧着的份,否则这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淹死他了。”
想来景荣帝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是以小皇子一出生,便给孩子封了个安郡王,虽然太后之子应为亲王,但小皇子还小吗,等小皇子长大之后,一个妥妥的亲王位跑不掉,到时他们承恩候府也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了。
“是我傻还是你们傻!?”太后厉声道:“如果你再有着此等想法,那嫂子你以后也别进宫了,像你这种给我儿招灾的嫂子,本宫生受不起!”
贺氏涨的满脸通红,想发怒又不敢,只能低声道:“臣妇知错。”
“我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太后不客气的怒斥了一句。
贺氏的脸几乎都能红的滴血了,她自嫁进承恩候府以来,小姑子向来对她客客气气,她还是头一回被斥,这眼泪顿时在眼眶中打转。
见嫂子一脸难堪,太后最终心下不忍,叹道:“现在已是景荣年了,眼下圣上还没管到后宫,不过是因着一时抽不开手罢了,等圣上抽出了手,自然会接管后宫,一个孩子养大要二十余年,这中间要是出了什么事……”
太后虽未说完,但贺氏也明白太后的言下之意,莫说是皇家了,就算是寻常世家,这种事情也是常有发生。
“这……”贺氏尴尬一笑,“圣上仁慈,想来不会……”
太后冷冷一笑,“圣上仁慈,但旁人可不会,你难道忘了冷面阎罗吗?”
圣上根本不用亲自出手,小五会在他之前把所有碍到圣上的人清理干净。
想到徒明烨的手段,太后都不由得一寒,先前因着叶嫔自尽,她们便没将叶嫔留下来的人放在心上,只不过打散了退回内务府,再重新分发到各宫罢了。
万没想到叶嫔留下的人对她倒是忠心耿耿,有个被分发到养心殿的煮茶太监竟然对圣上出手,在圣上所用的茶具上下毒,不过圣上是何等人也,茶一入口便知道不对,那太监不但被人捉了出来,还被徒明烨罚以贴加官之刑,活活闷死。
想到当时徒明烨特意让全养心殿宫人前去观刑一事,太后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真不愧是甄太妃的儿子,这性子狠起来倒真有几分像她。
莫故已经够不在乎名声了,徒明烨行事更不在乎,徒明烨压根没有遮掩住自己手段狠辣的心思,这事就连贺氏也都知道了一些。
想起徒明烨的手段之狠辣,贺氏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低声问道:“那人……”贺氏顿了顿,终究是不敢直呼徒明烨之名,顿了顿续道:“圣上不管管吗?”
这朝中只要是人都知道,这世上只有圣上能管得了敦亲王一二。
太后摇了摇头,“事关圣上安危,谁敢说话,况且这朝堂早就掌握在圣上手上了,只要圣上不许,谁敢弹劾!”
说到此处,太后也不得不佩服圣上的手段,不过几个月便把朝中大臣掌握在手里,不似老四,在朝堂上忙活了好些年,也不过就得了几个心腹罢了,其中更是花费了无数银钱,那似圣上这般几场考试便把整个朝堂掌握在手中呢。
贺氏沉吟道:“娘娘可曾想过让静宜进宫来服侍圣上?”
静宜是她的掌上明珠,年龄刚好一十五岁,和圣上相仿。
太后微微皱眉,“静宜虽是我亲侄女,但本宫不得不说,她还当不起皇后这个位置。”
她要真给新帝挑了静宜,只怕隔天小五便会来找她算帐了。
贺氏笑道:“如果只是一个宫妃呢?”
太后微微皱眉,“大哥也同意吗?”
既使贵为宫妃,也还是做妾,堂堂承恩候府里的姑娘为妾,大哥难道会同意?
贺氏低声道:“这也是你大哥的意思,况且你们姑侄互相照顾,以后若有个什么,也有人能搭把手啊。”
太后微微冷笑,只怕还是她照顾侄女儿多些。
她还未说话,只听贺氏又道:“俗话说这枕边风、枕边风,有着静宜帮衬着,总比着将来无论发生啥事都一摸黑好些啊。”
虽是对侄女没多少信心,但贺氏的最后一句话倒真是说到太后的心坎里了。
圣上早晚会大婚,平康帝也开始修建起宁寿宫做为将来养老之用,她们这些人迟早得搬宁寿宫中,宁寿宫偏安紫禁城一角,虽然安静,但远离朝堂,她若无子也就罢了,但她膝下还有小皇子,小皇子早晚会长大,走进朝堂之中,她便不能做个睁眼瞎。
太后终于松了口,“太上皇有意为圣上选秀,到时让静宜来便是。”
有她这个太后姑母,怎么也能把她平平安安的保到最后一关。
贺氏奇道:“怎么不能直接指了静宜呢?”
太后摇摇头,“圣上是个有主意的人,我和太上皇都不好做他的主。”
贺氏虽略有不满,但想想自己女儿的容貌也就罢了,以自己女儿的容貌,那会不得圣上喜欢的呢?
太后又添了句,“对了,让静香也来参加选秀。”
静香便是当年险些嫁到老四家里的庶女,比起静宜,静香倒是更合她的心思,可惜她是庶出,光是这一条,便注定这孩子将来的路比旁人难些。
贺氏顿时紧张了,“好端端的怎么让她来了,静香可是庶出啊。”
虽然对娘娘而言同样是侄女,但对她而言可就不同了,静宜才是她亲生的,静香不过是个姨娘生的。
太后白了贺氏一眼,“本宫不过是想借着这次选秀之事,给静香指婚罢了。”
静香曾和老四订过亲,老四事败之后,她那无能的兄长深怕静香惹事,把孩子直接往家庙中一送,都大半年了也不见兄嫂接回家中,她虽然心疼孩子,但她那时有孕在身,也抽不出手来管着这事,眼下趁这机会,给静香寻个出路也好。
那怕不是指给圣上,这朝中有的是青年才俊,总会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太后深怕嫂子多心,解释道:“静香毕竟曾和老四订过亲,自然不好入宫,不过选秀出来的秀女也不是只为了圣上而选,恩科在即,到时本宫寻个未曾娶妻的进士,给静香指婚,总比让她一直待在家庙中好些。”
贺氏讪讪道:“娘娘有心了。”
不过是个庶女,那值得太后废这么多心思呢,有这功夫,还不如把心思放在静宜身上好些。
不过娘娘有令,贺氏也不好说什么,回去后让人悄悄接了静香回家不提。
117.林家父子
莫故虽然死不承认,但他妥妥的是属于凭实力单身的那一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孤生,可怜他一腔少男心从来没有发挥的机会,听到平康帝有意选秀,莫故难得的老脸微红。
他难得羞涩的对手指,“选秀啊……这不太好,朝中没有钱啊。”
因着这事,平康帝被他冷嘲热讽了好一阵子,说句不好听的,皇帝他见得多了,像平康帝这么穷的还真是少有。
倒不是平康帝的私库不丰,事实上,因为平康帝仍然在世,是以平康帝的私库并没有传给他,仍是由平康帝自个掌握着,虽然不知道平康帝的私产多少,不过从小五先前取的那些来看,平康帝自己的私人财产绝计不少。
他指的穷,其实指的是整个大晋朝,大晋的财政已经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了,每年的税收收上来没多久便会被人借掉了大半,剩下的那些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着大晋朝的运转,想要做再多,却是难了。
先前平康帝亲征东北的那一些银子还是他七省八省,甚至省到宫妃处才好不容易省下的一些,做皇帝,而且还是开国没二代的皇帝会穷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少见。
他虽是停了臣子们借银一事,也让人去催促臣子们还银,但也就荣宁两府还了大半欠银,旁的大臣们都在给他装死,逼不得已,他只好拿出后世的分期付款之策了。
虽是如此,到手的银钱也不多,不过就足够给京城附近的路上铺一铺水泥罢了,这时候要选秀,最大的问题还是在银钱上啊。
是以明明心动,但因为没钱而不敢行动的莫故迟疑了。
夏德全暗暗翻了个白眼,如果圣上没脸红的话,他或许还会信上一二,不过现在吗……
虽然对男女之事早就看开,不过夏德全还是忍不住小鄙视了莫故一下,做为皇帝,怎么这方面一点也不像平康帝呢?
况且女人纯情还能叫可爱,但男人纯情……特别是像景荣帝这般放在正常人家恐怕孩子都有几个的男人身上……那就是恶寒了。
夏德全强忍住身上的恶寒,陪笑道:“再缺银子也不会缺给圣上娶妻的那一点银子啊。”
他这倒不是假话,选秀这事也不过就是麻烦点,他们又不给秀女出路费,秀女进宫也不过一日游,充其实也不过就是些点心、茶水的花费罢了,花销不了多少,当然,如果圣上当真选定了什么秀女,那又是另计了。
不过这事也论不到他们头痛,要不就是户部狠一点,让圣上明年再大婚,到时收了税收上来自然有银钱娶妻;要不就是太上皇或圣上自掏腰包,太上皇私房丰富,也不缺给圣上大婚的银钱,圣上更不用提了,背靠晋江一条街,全大晋朝上下最不缺银钱的主便是圣上了。
夏德全细细解释了选秀制度,莫故这时才知道原来所谓的选秀不过是一日游,不似电视中会在宫里住上大半个月,虽说有些好奇不过短短几分钟,问上几句,怎么知道这个秀女的性子人品?
不过转念一想,便也不奇,平康帝做为男人,只要知道秀女的颜好不好就够了,至于其他……不重要。
如此一想,莫故原本期待的心情都淡了些。
莫故摆摆手道:“朝中无银,这选秀之事还是暂缓。”
夏德全虽不明白景荣帝怎么一瞬间便没了选秀的心思,不过还是劝道:“俗话说,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况且……”
夏德全有些尴尬道:“敦亲王殿下也是时候该娶妻了。”
比起圣上,敦亲王才是真正的大龄未婚青年啊,再不成亲,只怕都会有人疑心起敦亲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
莫故失笑道:“小五吗?那可真是难了。”
小五是后世所谓的无性恋者,无论男女都无法让他引起兴趣,要让小五动心,可谓之千难万难。
莫故耸耸肩道:“选秀之事,就随太上皇的意思去办罢。”
虽然不看好自己和小五能否在短短几分钟内找到合适的对象,不过莫故也没再硬着阻止选秀一事,他虽然把京中几个大臣给掌握在手上了,但对于外省的大臣还未掌控住,借着选秀这事,也可以看得出大臣的意向,如果有意投靠他的,自然会送女入京。
莫故顿了顿又道:“选秀限制在三品以上的官员之女,免得劳民伤财。”
夏德全虽然说的轻巧,什么无需给秀女路费,但真要是来了,总不可能让她们两手空空的回去,为了省点钱,还是少来些人好些。
莫故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能不能干脆每人赐一套晋江胭脂作坊出品的套妆,也顺便给打打宣传,按着莫二所说,平康帝退位后,妃嫔也失了争奇斗艳之心,这好多流行色都打不出去,整个时尚业瞬间成了死水一般。
夏德全笑道:“是。”
这皇子妃向来是出自四品以上的人家,圣上虽然把标准提高了一些,不过以圣上和敦郡王的身份,从三品人家挑选也是应该。
比起什么选秀,莫故更在意另外一件事,他眼眸微沉,“薛彦此人,是否回来了?”
这金陵薛家的家主虽是薛彬,也就是薛宝钗她爷爷,但薛家之富,大半是拜其庶弟薛彦之故。
薛家做的是海外生意,这薛家船队便是由薛彦经营着,此人不但长袖擅舞,精通各国语言,还亲自带着船队跑遍了世界各地,一年内倒有大半的时光都在海上,如果要论对其他国家的了解程度,此人绝对是大晋朝里的第一人。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便就是简皓的生父。这一团乱帐从何而起,那怕是夏德全也不甚清楚,不过简奶妈既然不想让他知道简皓的存在,莫故自然也不会多事。
莫故沉默许久,“想办法让薛彦此人上京一趟。”
简皓之事暂且不论,但薛彦此人对他大有用处,有些事还是让他当场上京好好谈谈再是。
“是。”
圣上终于要选秀,好些人家都开始磨拳擦掌了起来,莫说京里的人家了,就连外省的好些大臣都期待的紧,早在年前便有不少人家默默地停了相看之事,就等着圣上选秀,到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晋江胭脂作坊也趁机推出新妆,还打出什么好媳妇系列胭脂水粉,绝对会讨公婆欢心的喜气妆扮云云,一瞬间尽数卖到缺货,不只是京城里人手一只,就连外省也有不少人抢着购买,这厢莫二数钱数到手抽筋,但林张氏便有些不安了。
莫故为帝,她也跟着水涨船高,以一女子之身得以入太医院。原本众人对她一介女子竟然做了太医之事颇有几分微词,但林张氏出身于前任张院判之家,其祖父与温院判有半师之,与太医院也有几分香火情。
再则,莫故是让林张氏专门负责妇科一道,这男女有别之下,倒是让旁人不好说话了,在温院判一力护航,这事倒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只不过一听到景荣帝选秀,林张氏面上难掩不安之色,她倒不是反对莫故娶妻,毕竟故哥儿的年纪也到了该娶妻的日子了,而是……她如果没记错,林家也正好在有资格选秀。
林家素来人丁稀薄,林家至今也不过只有江哥儿和林夫人所生的海哥儿两个孩子,不过林爵爷族兄英年早逝,那遗留下来的孤女正好养在林爵爷膝下,年岁也与故哥儿相仿,说不定林爵爷会安排侄女进宫选秀。
她当年失踪之时,那孩子也有六岁上下,说不得会认出她;即使认不出她,如果遇到江儿……
江儿……长的着实与林爵爷有几分相像,也是因为林爵爷不在京中,这才没让人察觉,要是林爵爷也跟着来京……
一想到此事,林张氏便有些不安。她眼下的日子轻松自在,上有着莫故提携,平日里又有着温院判照抚,江儿又争气,连着好几次都考了应天书院数学科第一名,前程远大,她着实不愿意再牵涉进林家后院的那一团糟心事中了。
温院判拍了拍林张氏的肩,“你家冤屈已蒙圣上澄清,此后便是正经人家,以良为妾,闹出来也是他们林家的错。”
当年平康帝元后难产而亡,太医院也因此震动,前任张院判更是因此而被抄家流放,他那时不过是个小小太医,无力帮助张师,但他如今己是堂堂院判,又得圣上恩准要主持什么医学院,有了上朝的资格,再也不会让故人之女受委屈了。
林张氏摇摇头,“我倒不担心自身安危,只不过……我担心江儿。”
有景荣帝罩着,林家再怎么的也不敢再让她回去作妾,更不敢再对她出手,只不过江儿毕竟是林家骨肉,以林家人丁单薄的情况,只怕不会轻易对江儿放手。
说到这事,温院判也有些为难了,莫江是林家子,即使是寻常人家和离,也没有让女方带着孩子的理。
“这……”温院判叹道:“要不让小江儿这段时间都待应天书院,别出来见人了。”
思来想去,他也只想到藏之一招了。
林张氏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虽是委屈江儿几日,但总比母子分离的好些。
只不过她们原想着躲过这段时日便是,但万没想到,林爵爷终究还是和莫江在应天书院中撞上了。
而究其缘由,竟是莫故的锅,谁叫他突然给大臣们考起数理化了呢,那怕是以文才出名的林爵爷,碰到数理化时,还是要补习的,而要补习数理化,自然得上应天书院了,就这样,这对父子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相遇了。
118.父子初见
有些事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正当林张氏担心之际,林爵爷一家果然悄悄地上京了。
林家世袭四代,得平康帝隆恩盛德,林爵爷又多袭了一代,但他也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代,将来的下一代便得科举入仕,断是不能再靠祖荫了。
若是以往,这也算不得什么,林家世代书香,唯一的儿子又极为聪明,三甲虽不敢说,但一个进士是跑不了的,偏生景荣帝搞了一个数理化分发单位,这下子倒是让林爵爷捉瞎了。
总不能儿子好不容易科举入仕,但却败在数理化上,一辈子在礼部蹉跎?
于是乎,林爵爷这次除了带侄女上京选秀之外,另外一方面也是准备让儿子到应天书院读书,毕竟眼下全大晋朝中,也只有应天书院一处有数理化相关的教学。
而且据说报掌教鞭的还是景荣帝的弟子之一,最是了解景荣帝的喜好,拜在应天书院门下,这将来的前程也会好一些。
不只林爵爷为了林海的前程而担心,林夫人年近中年才有这么一子,那舍得儿子小小年纪便离家远读,于是乎与便和其夫商量,干脆举家迁移至京城,横竖他们林家在京中也有府邸,只要略略修整一番便成,但这事说来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却颇为不易。
林爵爷贵为爵爷,又曾是平康帝的伴读,总有些香火情,按说要举家来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的性子大伙还摸不清楚,但按着那曾经让京中大臣陷入水深火热的公务员考试来看,只在京中长待,殊非易事。
为了此事,林爵爷还特意拜访了老友──贾代善,想跟贾代善讨个主意。
林爵爷与贾代善当年同为平康帝的伴读,虽然之后两人一南一北,但毕竟是幼时的交情,不同于旁人,一听到林爵爷夫妇特意带着其子──林如海来访,贾代善也特意空了时间,并让贾赦从国子监中回府一趟。
此时的荣国府比当年林爵爷记忆中还要热闹一些,本来像荣国府这等武将世家,随着朝政渐稳,战事渐少,难免会陷于没落,但荣国府之盛犹盛当年,虽然这和新帝出自于荣国府之中不无关系,但也和贾源父子多年来经营有道有关。
两方家人见过礼,且不论贾赦在见到林爵爷,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惊愕之色,
众人见过礼之后,贾李氏便亲迎林夫人与林家侄女到后院说话,而贾赦也招呼着林海到前院去,见着贾赦待人接物自有一番高门贵子的气度,丝毫不因自己为圣上养弟而有所骄矜,再见贾政虽然安静,但乖巧听话,显然也是个聪慧的。
林爵爷不由得羡慕,伸出大姆指赞道:“贾兄当真好福气,虎父无犬子,当真是极好。”
他不羡慕贾府眼下的地位,但着实羡慕贾代善膝下不但有两个儿子,而且儿女俱全,人丁兴旺。
“哈哈。”贾代善得意的哈哈大笑,颇有几分扬眉吐气之感,他总算有一样是胜过老林的。
贾代善嘴上谦道:“我这两个儿子那及得上海哥儿聪明,海哥儿小小年纪便已熟知四书五经一道,按我看,怕是个秀才也能考得了。”
林家不愧是书香世家,小小的孩子已经饱读诗书,赦哥儿虽然痴长林海几岁,但要论经书一道还是颇为不如海哥儿,只可惜……圣上可不是个好诗书之人,海哥儿这一身才华难免有着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之感了。
林爵爷苦笑道:“可惜犬子被我担误了,这数理化一道是全然不知,将来这前程……”
林爵爷摇头微叹,显然是当真烦恼的很,他先前也曾拿了今年的数理化试卷看过,当真是如无字天书一般,字字都认得,但和起来就是看不懂,即使是府中最好的钱粮师爷,也不过是懂其中的十之一二,这数理化之道,当真是博大精深,非一时所能学会的。
“这也不必太过担心。”贾代善抚须微笑,“圣上并未将数理化一道纳入科举之中,不过是用此考校百官能力,以便安排罢了,即使不会,也无伤大雅。”
林爵爷无奈道:“虽是如此,但如果能够入仕,却无报效大晋之机岂不可借?”
贾代善微微一笑,“犬子和应天书院的莫教席颇有几分交情,安插一个人进去应该不是问题,不过……”
贾代善顿了顿明言道:“这数理化一道可非一时片刻之功,如果想要读个几日便出来,我们便不好开这个口了。”
圣上有心将数理化推广出去,他也乐意与人为善,帮着多安插几个学生,不过就怕学生无心,学了几天便就逃跑,白忙活一场。
“这是自然。”林爵爷点头道,“我有意让海儿在京中长待,好生研习数理化一道。”
“让海哥儿留在京中!?”贾代善一奇道:“海哥儿不过才十岁,林老哥可舍得?”
这林家子嗣艰难可是有名的,要论起来,林老哥比他还大上几岁,可膝下就这么一哥儿,而且海哥儿比政哥儿还小些,他怎么舍得让林海一个人留在京中读书?
林爵爷苦笑道:“我林家爵位到了我这一代也到底了,海哥儿将来的前程还是得靠他自己拼搏,那怕再舍不得,也不能为了我自己小小私心而误了海哥儿啊。”
“林兄果然果决。”怪不得老林回乡那么多年,太上皇仍旧记着老林,这份魄力倒让他自愧不如。
“当然,我也是有几分想头。”林爵爷终于将来意说出,“贾兄知道我在扬州领的不过是个虚职,对朝中也无建树,倘若可以……在下倒是想调回京中。”
贾代善微微迟疑,“这事……倒是难办了。”
景荣帝有意打击卖官买官一事,这京中虚职是能撤就撤,能减就减,那来的位置来安插人呢。
林爵爷比了个手势,问道:“可是这个……?”
贾代善摇头,“圣上不同于太上皇,这眼里素来是揉不得沙子。”
林爵爷脸色一白,“这……”
贾代善思索片刻后问道:“林兄可有意愿做些实事?”
言下之意,便是想建议林爵爷干脆弄个实职做做了。
林爵爷眼睛一亮,躬身道:“还请贾兄指点。”
贾代善笑道:“圣上是个重实事之人,说句不好听的,倒是比太上皇要强的多了。”
不是他老王卖瓜,自吹自夸,而是要论手段魄力,今上当真是比太上皇强的多。太上皇好面子不说,真有什么朝中党争之事大多和稀泥,当年莫家被撤,成淳接了河督之位,不就是因为太上皇当时想和稀泥,把这事搓了去,这才撤了莫老爷子的职,让治河之事功亏一篑吗。
贾代善正色道:“圣上用人唯才,这倒是林兄的机会啊。”
老林是个有能之人,只不过因祖上是前朝旧臣,这才被担误了,但以故哥儿的性子,绝计不会在乎这些。
林爵爷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迟疑,“可这数理化一道……”
他也不懂啊。
“这有何难。”贾代善晒道:“应天书院中正好为我等这种人开了所谓的补习班,只需交点补习费便可去上课,林兄若是不嫌,不防跟我一同前去上课,争取下个月的外省官员公务员考试中得一好名次,如此一来,林兄也多几分留京的希望。”
林爵爷本是连连点头的听着,但听到最后,脸色微变,“等等,这外省官员也要考?”
先前没听过这事啊!?
贾代善笑的好生诡异,“这是自然,现在凡是上京官员,在到吏部报到之时,也得顺便考上一考,横竖也不过花上白天功夫便可考完,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他顿了顿,好心的解释道:“这也是这两天才定下的,旁人还不知道呢。”
所谓独哀哀不如哀哀,咳,不是!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考试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大家一起考个最低分才好啦。
本来景荣帝没打算那么快将公务员考试推广到大晋全国,是邵老和张阁老力排众议,坚持让所有赴京的外省官员顺便来考上一考,美其名,不浪费时间。
当然……连他们恶补了一个月都考了个不及格,临时被拉过来考试的外省官员就更别提了,贾代善实在很难形容每次张阁老和邵老……等人,每每看到有人分数比他们更低时,那一瞬间的舒爽之色,当真是……怪不得大伙说文人一肚子坏水。
林爵爷顿时脸色大变,带着几丝希望道:“在下不过是个闲职……”
贾代善一脸无辜的问道:“林兄不是想弄个实职吗?”
林爵爷有些欲哭无泪了,他虽猜出景荣帝有意将公务员考试推广全国,但他想着这事要推广全国也非一日两日之事,怎么说也得要几年的缓充,在这几年的时间,应该也够让他摸清数理化一道了,万没想到这考试之日竟然来的这么快!
头一回,林爵爷后悔自己干嘛送侄女上京选秀了。
无论如何,林爵爷自己送上门来,贾代善自然不会放过,隔日便兴冲冲的拉着林爵爷上应天书院补习了。
这应天书院虽然因为莫大之故,比别的书院要更早接触数理化一道,但数理化一道绝非短短几年的功夫可以研究透撤的,直到目前为止,有资格教数理化的,也不过就莫故带出来的几个弟弟。
是以数字一族中除了几个孩子之外,大伙都兼做了一次教授。
不过莫大一个人终究是精力有限,于是最后便力排众议,让莫江帮其代课。
于是乎……在林爵爷去应天书院补习的第一天,便遇上了小老师──莫江!
然后……不只贾代善一直狂瞪着他,就连林爵爷也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怎么长的这么像啊?
119.讨要儿子
虽然莫故这考试就限于五品以上的官员,以及新科进士才需要考试,其他五品以下的小官则无需备考,但事实上,有谁愿意止步于从五品?
于是乎,应天书院临时开的补习班瞬间爆满,无论当不当官,只要有心走仕途之人都来补习,不只是京城里的官员,就连外省的官员也会悄悄地在向吏部报到前来恶补一番。
当他们外省官不要脸的吗?被张阁老与邵老等人拿来寻找自信心的外省官员们感到很忧伤。
因为补习人数众多,做为小老师的莫江压根记不住学生的长相与身份,干脆效法着莫大,每天按着书本上课,上完就走,至于吸收多少那就是看个人功力了。
不过莫江没注意那些学生,可不代表那些学生会不注意莫江了。
莫江毕竟不过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而林爵爷都有五十来岁了,这一老一少在旁人眼中只觉得是有几分相像,但曾和林爵爷一起长大的贾代善眼中,只觉得那莫江压根是活脱脱的小林子啊,那模样和幼时的老林可说是一模一样。
“林兄!”贾代善忍不住拍了拍林爵爷的肩,“好样的。”
真没想到,老林竟然有这胆子,搞了个外室不说,而且外室子都这么大了。
林爵爷有些紧张道:“你可别胡说。”
他这辈子都是规矩人,虽然也有些姨娘、通房什么的,但那都是为了子嗣之故,他可从来没在外胡来过,连青楼都不怎么上过,怎么可会遗留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在外头?不过看看那张脸,他可真不敢昧着良心说自己与那孩子无关。
贾代善也不过就是调笑几句,他心里的惊吓可比林爵爷要深得多,老林是头一回上课,对京中的事情也不甚明白,所以不知道今日来上课的,不只是应天书院数学科里第一名,更是圣上的养弟之一,早些年被圣上赐姓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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