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眼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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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又昏迷过去。

不过这一次几个军医都乐观了许多,说:“王爷只要醒来一次,就不怕了,这说明,寒蝉定是被王爷压制下去了,多加调养,再度醒来时,就不会有大碍了。”

华云晏听着,亦是稍稍松了口气。

她的手还被宋澜紧紧攥在他手里,只看宋澜眉头紧皱,似是有很多不能够安心的事。

她心中微微一痛,两指按在他眉间,轻轻搓揉。

接下来,军医要给宋澜浑身针灸,华云晏要暂时回避,她起身,嘱咐屋内服侍的侍卫:“王爷若是醒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来与我说。”

侍卫应是。

华云晏再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这才离开营帐。

营帐外,周酉看她出来了,便也跟在她身边,道:“娘娘,这一阵,属下将是您的贴身护卫,望娘娘谅解。”

华云晏点点头,也省得再找人了,干脆与她说:“华川霖的……在哪里?我要见他。”

周酉顿了顿,说:“已送去王府停灵,胭脂姑娘守着。”

胭脂……

从早上醒来,事情繁多,她心底里一直知道有件事必须面对,但却一直不愿去深思,此时听到胭脂的名字,心内又是一刺。

周酉说:“娘娘不如过几日再去看?”

华云晏看出周酉的担忧,她摇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说:“我想见他,料他也不一定放心得下我,还有胭脂……我知道的,你放心罢,我有分寸。”

我有分寸。这句话,没人知道她吞下的苦,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到了心扉。

为此,在短短的一个早上,她冷静下来,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了。

杀了陈昱的那一刻,她确实有些抑制不住的害怕,那是出于本能的,对生的敬畏和对死的恐惧。

但她的害怕没有丝毫是对陈昱这个人的,甚至她当时因为涌上心头的仇恨,只觉得这人死得好。

自古到今,杀人偿命,天道好轮回,苍天又饶过谁。

她轻轻按着肚子,提醒自己不能过于激动。

周酉很快就找来了马车,怕她感到颠簸,还垫上了软垫和靠背,不多久,华云晏回到了王府。

她站在了门口,深深吸了口气。

常说眼见为实,知道了死讯,和看到了尸体,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此刻竟有些天真地希望这真的是个梦。

直到王府庄管家带着一干下人迎出来时,她才回过神来。

她缓缓走进王府中。

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了,她对这里的一花一木尤为熟知,从这个廊道绕个弯,就可以一眼看到敞亮的大堂,偶尔会有丫鬟忙碌的背影、宋澜端坐吃茶的侧影,而如今……

入目的是一具棺柩。

一个穿戴白色麻衣的女子跪坐在前。

华云晏仔细看,那女子正是胭脂。

走了这么久的路,她因心神不宁,竟没留意脚下台阶,差点摔了个趔趄,好在周酉连忙扶住她。

周酉牵着她的手,她拾级而下。

这点动静惊动了胭脂,她连忙站起来,过去扶住华云晏,道:“娘娘如今有身孕,切切要注意自身安危。”

华云晏也受了惊,平复心情后,紧紧抓着胭脂的手。

她观胭脂面容,虽胭脂尽量一副平静的样子,但那脸上却憔悴了许多。

华云晏嘴唇颤抖间,一声“对不住”溢出口中。

胭脂吃惊,道:“奴婢受不得……”

华云晏眨了眨眼睛,忍下泪意,说:“如何受不得……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说到这个他,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棺木——此时棺材尚未合上,华川霖穿着一袭白色衣服躺在里面,他双手交叠放在腹上,脸上平静,甚至那嘴角,还带着他时常带着的痞气。

如果忽视他脸上的创口,好像下一刻,他就会哈哈大笑,道:“我哪有那么容易死!你们倒还真伤心起来了?”

胭脂再也绷不住平静的假象,几行清泪倏地落了下来。

华云晏连忙用手上的帕子替她擦眼泪,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是泪流满面,又轻轻说:“他绝不爱看到你哭的,对不住。”

“是我没有把他带回来。”她声音哽咽,心内懊恼、后悔不已。

如果她能耐再高一点,她就可以从镇北军那里调更多的将士,就不会只有区区两千,就不会还需要他来殿后……

胭脂摇头,说:“娘娘切不可思虑过多,娘娘何错之有?”

主仆二人再忍不住,抱着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两人情绪皆稳定后,华云晏吩咐府内下人:“把府中还备着的麻衣拿来。”

华川霖是伯府大公子,一生未娶,在北境,真正为他披麻守灵的,也只有华云晏和从伯府出来的胭脂。

这一夜,主仆两人对着华川霖平静的面容,从幼时侯府的趣事,到家国天下的战役,漫无目的,畅谈了整宿。

天将将亮时,胭脂忽的说:“其实,大公子从以前就说过了,他的命是西疆的华家军给的,他当日苟活下来,不过是为了给冤枉的华家军一个交代。”

“当时他和我这么说时……”胭脂陷入了回忆,眼眶又红了。

那日他送她簪子之后,她也心有所属,然而华川霖却意有所指地说,他不会娶妻。

胭脂有些伤心,她以为是门第之碍,本以为大公子如今落了个平民身份,便不会在意门第,没成想还是自己想高攀了,为此,专门躲了好几日华川霖。

最后倒是华川霖自己找上门来,他说出了那番话,神情是难得的肃穆:

“所以胭脂,我不能给你承诺,我不能拖着你。”

回忆毕,胭脂道:“他们说,找到他时,他手上还紧紧攥着一个变形了的平安符。那个平安符都是血,连里面的纸都不能避免。”

听罢胭脂这么说,华云晏扶着棺木,清泪一滴滴落在边沿上。

胭脂则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它原是帕子包着的,她轻轻打开,里头正是华川霖所送的红玉簪子。

她亲昵地揉了揉簪子上的红玉。

那红玉光滑细腻,委实是上好的料子。

她很喜欢这根簪子,不止是因为它巧妙的做工,还有那个送她簪子的人,他的笑容,深深镌刻在她脑海中。

因为她是这么喜欢啊,所以她要把它还给他。

胭脂轻轻触碰华川霖的手,然后稍稍用力,将他僵硬且冰冷的手拉起来,把那根沾染了了她温度的簪子放在他手下。

放好后,胭脂将华川霖的手按好。

她停留了许久,才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天边泛着鱼肚白,日光慢慢地照进了大堂里,在空中飞舞的灰尘,像是张牙舞爪的飞虫,平白给大堂添了些寂寥。

待晨光大作后,华云晏布置了灵堂下去,让庄管家好好注意胭脂,别让她伤心坏了身子。

随后,华云晏在王府内小憩片刻,便坐着马车回镇北大营。

她微微掀开车帘,外面的空气还是那么冷,吸了一口,只觉喉咙发疼,车上的周酉把备着的热茶拿给她喝。

她用热茶盖下了泪意。

在一开始剧烈的悲痛后,逝者安息,生者背负行囊,继续前进。

只是,这不代表遗忘,往后的悲伤就像绵绵雨,一不留意,就会细密地落入心头。

中佑一战结束后的一天,消息才传达上京,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

这一战,镇北军损失两千人,各地驻军损失约两千人,狄国那边死伤只会比北境厉害,但对大楚来说,也是惨胜。

唯一庆幸的事,不过几日中佑城就被拿了回来,阻止了狄国的部署,以防狄国一破中佑,随后只穿北境,进攻上京。

随着战役引起的轩然大波,一份秘密邸报送达御书房时,看得宋珮震怒。

这份邸报由周寅修书,上面有条有理,除了说明北境的损失,还主要列举了叶忠民、叶守望两位将领的叛国之举,附上证据若干,表示齐王不日回上京,将带着佞臣与证据,愿圣上明察。

虽然这份邸报没有一句提到太子,但谁人不知叶忠民、叶守望两人是太子的党羽呢?

如果一切属实,身为一国太子却勾结他国势力,企图祸国殃民,这是天家的耻辱,这是大楚笑话!

宋珮再不信,仔细看那些证据,手都抖了起来,御书房内烧再多的热炭,他都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太子的资质或许不是他所有儿子里最好的,晋王骁勇,端王睿智,就连他不喜的齐王,他也得夸一句能臣。

只是太子是他一手培养的,太子也知孝,其中感情,自然不必多说,现在,北境之险告诉他,他差点一手培养出一个叛国贼,如何让他不惊不疑?

当下他召见几位重臣,商议后,暂时没把信件公诸朝堂,而是先软禁太子于东宫,待齐王回京后再来论断。

说到底,宋珮打心底里,还是寄希望于太子是被冤枉的。

只是太子很快得到消息,在他下令软禁前,就来到御书房门口跪下,哭道冤枉。

他跪了一夜,宋珮不管有没有心软,还是让他先回东宫,软禁令是下了,但流于表面,没阻拦他的信件往来。

后史书评价,承德帝对废太子已尽其心,天家父子之情如此,当属世间少见,但父子之情与权势前面,废太子只认得权势,白费了承德帝一片心。

说得明白点,连史官都看不下去了,就差骂一句“承德帝这心偏得也是绝了,瞎了似的”。

当下,宋涵跪了一夜,回到东宫后,已经有密探在等着,他问:“宋澜呢,死了没?”

密探说:“回禀殿下,自从和陈将军以及陈将军手下失去联系之后,小的是再探不进邺城中,所以……”

宋涵心情极差,踹那密探一脚:“废物!这点能耐都没有,孤养着你们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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