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痛哭起来,杨氏与芊娘亦悲痛不已。
“你说…娘怎么会突然没的?”傅万里怒视着自己的兄长。
傅万程心里没回过劲来,人都是懵的。
邢氏哽咽着,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未删未减,句句属实。傅万里听完,眼睛都红了,娘原来是被大房一家气死的!
他当下就喝令,要把傅老夫人的尸身运回二房。
傅万程拦着不让,“二弟,要不是芊娘多事,娘她老人家不会出事。都怪为兄教女无方,娘是我们兄弟俩的亲娘,在大房发丧也是一样的。”
屋中人全看向他,傅万里夫妇是失望,芊娘怨恨难消,杨氏伤心不已,唯卫氏与他站在一起,同仇敌忾地看着杨氏母女。
“大哥…”傅万里沉痛地出声,“你真要是孝顺娘,就应该知道娘必定是愿意回二房的。至于其他的,念在我们兄弟一场,我不会多说。只一条,娘生前的遗愿,还望大哥遵从。带人去左家闹,善待归家女,不许发卖生育过的妾室,你可能做到?”
傅万程本意不愿揽事,又怕名声受损,见傅万里不会追究娘的死,自是满口答应。
杨氏拉着芊娘跪拜老夫人,起身后对傅万里夫妇行了一个大礼。
傅万里不愿再停留一刻,唤来下人,把老夫人运回二房。
邢氏伤心之余,想到婆母生前最疼芳姐儿,也不知芳姐儿知道祖母去世,会是多么的伤心。老夫人的遗体运回二房,二房院子当晚就挂起白幡。
山中不知事,岁月翩跹过。
芳年坐在石头上,石头被人凿成凳子,上面铺着狐毛毯子。她的脚边,是昏昏欲睡的旺福。旺福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睁着,脑袋耷拉着,不时蹭一下自己的女主人。
“你可真有福,想睡就睡。”
她感慨着,莫名双颊一红,因为一个睡字,想到那些个绮丽的场景,流转的眸光看一眼雪地中的男子。
崖底北边阴凉,积雪经月不消。
男人剑舞银蛇般的身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一身的白衣,状若游龙。纵使她不懂何为武学门派,也知道以他的身手,必是顶尖的高手。
她裹在斗篷里,与男人仅着单衣势成对比。脚边的旺福不知女主人的嫉妒,终是敌不过周公的召唤,沉睡过去。
它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坨,芳年突然就羡慕它起来。以手掩着,打了一个哈欠,同样犯起困来。
她眼皮子往下垂着,精致的脸缩进兜帽中,脑海中无缘无故就想起他们认识不久的那一次,他偷进闺房喝她的血。那时候,她以为他在练邪功,要采阴补阳。
可笑之前,她一直不知采阴补阳的真正含义。或许男子与女子终是不同的,相比他的神清气爽,她只想抱着锦被地老天荒。
元翼练功完毕,崖顶传来一声鸟叫。
芳年眼皮子掀一下,复又闭上,“王爷,可是又有什么事情?”
与他呆得久了,自然知道此鸟鸣不是真的,而是他的人发出的暗号。元翼收好剑,看到她犯困的样子,眸色一暗。
把她人抱进山洞,除去斗篷,放在床上。替她掩好被子,说一声去去就回,很快消失在崖底。
崖顶上,老五正等着他。
“五爷唤本王,可是有什么变故?”
老五盯着他的身影,看着他的步伐,明显感觉到王爷的功力大增,日进千里,与前段时间不能同日而语。
暗想着莫非王爷与王妃圆房了?
一想孤男寡女,又是少年夫妻,日日厮守,哪有不动情的道理?
作为岳父,老五的心情很复杂。找到女儿时,女儿已嫁作人妇。刚开始没想太多,后来越想就越觉得心里酸楚,不是滋味。不仅不能相认,还得看着别的男人陪在女儿的身边。
老丈人看姑爷,总归是有些不顺眼的。
许是他的眼神有些专注,元翼回头,深看他一眼。
他忙回过神,“某见王爷近日功力大增,恭喜王爷。”
长身玉立的男人嗯了一声,他心一塞,强压着心底的那股不适。想起自己寻王爷的正事,道:“今日傅家的那位老夫人突然去逝,某想着她是王妃的祖母…”
“傅家的老夫人?”元翼皱眉,她一直精神尚好,怎么突然死了?
“听说是京中最近的流言,左家说是傅家那位四姑娘散出去的,借机休掉傅家女。傅万程不仅不敢质问左家,且将归家女赶出门,还要卖庶女的生母。傅老夫人上门质问儿子,被气死了。”
元翼冷着脸,左家两面三刀,迟早会两头不落好。傅万程近年越发的油滑,倒不如二房的傅万里有骨气。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
老五离开后,一条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元翼的面前。
“王爷。”
“你派人传信给傅二爷,就说孝子念母,当丁忧三年。”
“是。”
“还有,另派人再次前去边关,通知十王爷。若左家大爷投靠,拒之。”
“是,属下领命。”
黑影消失在夜空中,元翼立在原立。寒风吹起他的大氅,像振翅的夜鹰。黑漆漆的天,犹如一匹乌染的布。
乌布遮住世间的一切,血腥,秽乱。不知是谁的手,先撕开一条缝,窥见里面的脏污。
或许,将是时候,与国师正面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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