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波澜横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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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锦瑟瞪大了眼,痛苦、绝望、凄惶,在这个瞬间将她包围,凝重到如有实质般令人无法呼吸。这一刻,她仿佛再次回到了前世,那绝望无助、孤立无援的时刻,徐锦华带着几分调笑与轻松的声音若有似无地在耳畔拂过——

“***,你说是吗?”

那令她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却始终缺失了一处的话,在此刻,终于被补齐了!

徐锦瑟终于知道,那个一直听不清楚的一个词儿,是——娘!

徐锦华在那个时刻所说的——是、娘!

记忆回笼的瞬间,徐锦瑟如遭雷殛,禁不住蹬蹬后退几步,直直撞上了桌子,她宽敞的衣袖拂在桌上,将茶杯扫到地面,发出碎裂的声响。

荷香猛地一愣,这才发觉她不对劲,立即上前扶了她坐下。

徐锦瑟眼前一阵发黑,便是耳畔传来荷香惊慌失措的呼喊都变得飘渺虚无、支离破碎。她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重重喘息着,却好像根本吸不进气来,简直要为自己心中浮现的那个想法窒息了!

荷香刚刚的话不断在耳畔回荡,“哪有这样儿的亲娘、哪有这样儿的亲娘!”那衣裳、那冰盆、那一碗滚烫的汤汁、那苦口佛心殷殷叮嘱——

如果、如果——大姐叫得那个“娘”就是——

一切好像就都——说得通了!

不!不!她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去想!那是她的亲娘,她怎么能这样猜测!徐锦瑟捂住欲裂的额头,只是一句话而已,只是一句话,她还弄不清楚徐锦华究竟在对谁叫“娘”,怎么能这样便去认定,云姨娘便是她口中那个“娘”?

但重生以来,她所见到的种种、听到的种种、遇到的种种无法解释到近乎荒唐的事情,又分明在叫嚣着,让她认同心中的这近乎荒谬的猜测!

一时之间,百般思绪在脑中流转,千般纠葛交错在心中,那纷繁紊乱到令人作呕的感觉,叫她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整个人浑浑噩噩,只记得交代了荷香不许叫大夫,便连后来如何梳洗、又是怎么躺回床上,睁着眼直到天亮都想不起来了。

直到天光大亮,阳光从窗棂外射入,照在她干涩的双眼上,带起一阵酸痛,徐锦瑟才惊觉——天,亮了。

便在此时,她突然意识到——刘妈妈!

那碗滚烫的汤汁、被烫到和碗黏在一起的手掌瞬间浮现在眼前——若不是受人逼迫,谁能对自己如此狠心!

即是受人逼迫,那她必定知道些什么!纵她不知道,也能顺藤摸瓜找出这幕后之人,至少能让她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何人,要遭此一难!

想到此处,徐锦瑟再按耐不住,猛地坐了起来。

便在此时,荷香惊呼着,推门而入,“小姐、不好了,刘妈妈落水了!”

“什么?”

***

却说昨日刘妈妈被浇了半身滚烫的甜汤,身上的衣裳和皮肉都黏在了一起。墨莲请来的大夫,光是将这些皮肤与衣裳分开,便费了老大力气。待到全部弄完、再涂了药膏,刘妈妈已是疼的神志不清,话都说不出来了。

墨莲记恨她牵连了自己,便连吩咐小丫头照看都没,就离开了。若不是徐锦瑟不欲声张,她早就将这老货犯下的错嚷得人尽皆知了!

墨莲回去后辗转了一夜,越想越觉得小姐这是顾念旧情,便是刘妈妈犯下这种大错,都打算替她瞒下来。若是待她康复,必定备受倚重……

又思及那填充了芦花絮的袄子,顿觉刘妈妈必定隐藏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现下趁她伤重,可不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墨莲越想越觉得眼下时机正好,天还未亮,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门,欲去抓刘妈妈的把柄。

说来也巧,可幸她抱了这个心思,早早出门。还没走到抱厦,就听到一阵惊呼。循声过去,竟见到在水中挣扎呼救的刘妈妈!

墨莲大吃一惊,连忙叫了人来,这才救下了刘妈妈。

那一处湖泊平日便少有人去,更不论这种天都未亮之时。若不是墨莲存了那避人而行的心,也不会选这条路,更不要提恰巧救了刘妈妈了。

便连大夫都是她昨日请来的那位,恰能继续为刘妈妈诊治。

墨莲自己都没料到,这机缘巧合之下,她竟成了刘妈妈的救命恩人。

只刘妈妈年纪大了,昨日刚遭了大罪,今日又呛了水,厥了过去,一时间便连气儿都弱了下去。大夫尽了全力,也只保住了她的性命,何时能醒、究竟能不能醒,都尚不能确定。

徐锦瑟听了大夫的诊断后,便一言不发,直盯着刘妈妈。

伺候小姐的奶娘投湖自尽,可不是件小事。加之后来在湖边发现了刘妈妈所留遗书,上书对不起小姐,无言苟活云云,徐锦瑟不欲声张的事儿终究没瞒下来,众人便猜是刘妈妈因那甜汤犯了大错,一时想不开,才会自尽。

但无论如何,此事对小姐的名声总归不好,云姨娘便吩咐了下去,不许将此时传出。

徐锦瑟冷眼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处理善后,心中的某个想法便愈见清晰——刘妈妈这番遭遇,看起来,竟像遭人灭口!

她忍不住一手抚上胸口,让刘妈妈铤而走险的,也许便是这小小的胎记。但她分明记得,大姐的胸口,是没有胎记的……

徐锦瑟攥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决定——刘妈妈这里已是行不通,那她便只能自己想办法证实心中的猜测了!

无论是什么结果,她都必须弄清楚、然后去面对!她必须给自己、给自己前世那没有机会出世的孩子一个交代,再不能同前世那般,浑浑噩噩度了一世!

***

在云姨娘的安排下,陈夫人并陈二公子入住的院落与魏氏所在正院相隔甚远。这也是她的妥帖之处,明白魏氏与陈夫人的感情并不融洽,就将她们远远地隔了开,便是同在一个府中,也是一东一西,若非刻意,平日是见不着面的。

这安排于魏氏、于陈夫人都甚是贴心,她俩在闺中时便是相看两相厌,现下更是不想看到对方。尤其陈夫人在徐府出了那样一番丑之后,心中便只惦记着赶紧整顿完毕,好早日上路,离她这妹妹远远的。

但陈景政却不这么想。

先时一见,他对徐锦华惊为天人。尔后便未能再见,便一直借故拖延,思忖着找机会行那近水楼台之事。

这位陈二公子,在家乡是出了名儿的性喜渔色,他身边的丫鬟,但凡有几分姿色的,皆被近过身了。这还不够,他还和一帮狐朋狗友镇日寻花问柳,惹得陈伯忠对这个二儿子很是头痛。但他多年外任,孩子多由陈夫人教导,陈夫人又格外宠爱这个二儿子,陈伯忠便有心教训,往往也寻不得机会。

若非顾及徐丘松与陈伯忠的交情,陈景政早就施展出诸般手段,定要将徐锦华弄到手了。便是现在,他也只不得机会而已。心中寻思着,徐锦华这般姿容,虽纵碍于身份,不能像从前一般玩玩就算,但娶来做自己正妻也是足够。

却不知,自己的名声早就被打听清楚,在入住之时便传入徐锦华耳中了。还想着法儿要和徐锦华“巧遇”。

这一日,便真叫他逮到了机会。

徐锦华带着侍书在花园中摘花。陈景政早早叫小厮扒着墙头窥视,一看到徐锦华出现,便报了过来。他立即整整衣衫,赶了过去。

他到的时候,徐锦华正掐了一朵千尾鸢拿在手中。美人名花,相得益彰,直将他看得心神荡漾,不由迈步上前,道:“表妹好眼光,这千尾鸢素色如雪,最是映衬表妹冰肌玉肤。”

见他出现,侍书立即上前一步,挡在徐锦华与他之间。陈景政不以为杵,继续道:“表妹可是喜欢这千尾鸢?可真是好眼光,当今朝华长公主便甚爱这千尾鸢,甚至每年花季,都要为它开宴赏花,便在京城中,也是一大盛世。”

这话听得徐锦华皱起眉头,她对这千尾鸢并无喜好,只因看到这花,便想起当日徐锦瑟在赏花会上大出风头一事,不由心中郁结,便掐了这花下来,欲要揉碎泄愤。谁想会碰到这浪荡子。当下便扔了这花儿,想要回去。

不想却被陈景政挡住了去路。只听他腆着脸道:“表妹真是好兴致,今日风和日丽,正适合赏花。便是不爱这千尾鸢,这园子里许多花儿,总有能入眼的,且让表哥同你一道观赏如何?”

侍书闻言,立即道:“表少爷慎言。”心中不由暗忖,同是安平侯府所出,夫人这妹妹教养出来的儿子,怎么是这样一副花间浪子的德性?

徐锦华何曾见过这般无耻之徒?她父亲乃是安国公嫡子,母亲又是安平侯府所出,自小到大,她见过的人,哪个不是对她恭敬有加,当下便有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起。

正待发作,心中却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因着这念头,她自侍书背后走出来,朝陈景政微一颔首,道:“表哥的心意我心领了,只这时花园人来人往,多有吵杂,并不是赏花的好时候。”

陈景政心头一喜,立即追问道:“那表妹觉得,何时是好?”

“表哥——看!”

徐锦华伸出一指,口中道:“再过几日,便是十五了,正是赏月的好时候呢。”

陈景政朝她指的方向一看,便见翠绿的柳条儿正随风摇曳。这分明便在暗指“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不由大喜道:“表妹真真儿是个妙人。”

“表哥——”徐锦华娇嗔道:“如何这般说话。”

这番娇态,陈景政更觉心领神会,便将双手作揖,道:“必不辜负表妹厚爱。”

徐锦华瞪他一眼,旋即掩唇而笑,带着侍书离开了。

陈景政看在眼里,只觉这一笑如冰雪初融,直把他的魂儿都勾走了。竟在徐锦华走后,还怔怔看了许久,待到小厮叫他,才回过神来。

“我这表妹,可真有意思。”陈景政舔了舔嘴唇,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想起刚刚徐锦华的模样,不由开始期待那“黄昏后”之约了。

有意思,便连私会都说得如此隐蔽,这约莫就是大家闺秀的含蓄了。

一旁的小厮忍不住提醒道:“公子,小的看这徐大小姐态度颇有几分奇怪……”

陈景政却不以为然。他以前从未接触过徐锦华这种正经的大家闺秀,与往日那些女子比,确实别有风味。

概因他从前所接触的,不是丫鬟便是歌姬,不需怎么费心,便早早巴结过来,遂面对徐锦华骤变的态度,也并不起疑心,只当自己风度非凡,迷住了这没见过世面的大小姐。

只……这般容易得手的女子,若是娶做妻子,倒是要再考虑几分了。

如此这般飘飘然的想着,陈景政志得意满的带着小厮回了院子——为着晚上的邀约,他可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待他走得远了,花园一角、被树木阴影遮蔽的角落中,徐锦瑟方才带着荷香踱步而出。

荷香走到被徐锦华随手扔掉的千尾鸢前,有些心疼的捧起那花儿,“真可惜,这朵可是开得最好的了。还想着过几日剪下来,插在小姐屋里。”

徐锦瑟摇了摇头,“花儿还是长在枝上的时候最美,无论是剪下来、还是掐下来,终归存不住太久,不若在这枝头,纵是谢了、败了,来年化作春泥,也还是这花儿的一部分。”

荷香将那花儿上沾到的土擦了擦,道:“小姐说得文绉绉的,奴婢不大懂。反正都被掐下来了,奴婢就拿回房里摆着,闻一闻香气也好。”

“你呀——”徐锦瑟有些失笑。旋即,像想起了什么,收起了笑容。

“小姐?”荷香有些迟疑地看着她,“可是有什么事儿?”

荷香能够感到,从青芷出嫁那日开始,小姐便有什么不对,这些时日便想着法儿逗她开心。可方才还好好儿的,现下怎么……

徐锦瑟没有回答荷香的问题,而是站在方才徐锦华所站之处,估摸着她刚刚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看到那棵柳树时,不由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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