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年三月,章佳庶妃过世。
富察舜华不知道她在历史上是何时过世,但偏差总不会太大。
章佳庶妃生前多年皆是一应以嫔礼相待,如今,也该给个追封了。
果不其然,几日后,乾清宫就下来了圣旨,追封其为敏妃,一应丧仪,皆以妃礼待之,也就是说,众位阿哥,也须得为敏妃守制。
打从三十五年平妃去了,宫中这几年,再没这样的丧事了。
又一个人去了,哪怕如今的几妃彼此都不大对付,心中也油然而生一股怅然之感。
只是,荣妃见了儿子,眼皮子不禁跳了跳。
这死孩子,怎的把头发剃了?
妃位丧仪,百日内,皇子大臣皆不得剃发,以示哀思,他怎么回事儿?
这却是赖不着三阿哥,也是他点子不好,前几日一直没见着康熙追封敏妃,昨儿得了空,就把长出来的头发剃了,没成想,第二日他汗阿玛就把人追封了,他也是骑虎难下。
还不等荣妃把他扒拉走,十三阿哥就冲了出来,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一拳就打在了三阿哥的脸上。
三阿哥一惊,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躲闪着,“老十三,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的,是昨儿晚上就剃了的!”
“我额涅已是妃位,她才不过过身六七日,你就剃头了,可有把她放在心上?便是她此前不曾为封为妃,却也是一直以嫔礼相待,这灵堂一应规格,都是以妃礼来的,你看不出吗?无非就是轻慢我额涅罢了!什么?”
三阿哥心里又羞又恼,心想便是以嫔礼妃礼相待,那也不是正经册封的,父皇在今日前也不曾下明旨,那不还是个庶妃,难不成要他一个皇子,为一介庶妃屈就?
出神间,十三阿哥又是出拳,三阿哥下巴一阵剧痛,眼角也被打青了,嘴角破了皮。
原本这事儿,他是理亏的,但也不能这么打人?
心头顿时火气大了,二人骑射皆是好手,你一拳我一脚地就在灵堂外打了起来,富察舜华身为在场身份最高的长辈,忙上前阻止,却被三阿哥和十三阿哥扒拉到一边儿,“妃母,这事儿您别管,今日我非要教训他不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十三阿哥抹抹嘴,一脸的狠厉,对着地啐了一口,俱是血点子,“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教训我!”
说罢,二人又是打得不可开交,看得富察舜华眼皮子直跳。
太子妃身着素衣,面上难掩忧色,将她扶到一边儿,“妃母放心,我已是去叫人找汗阿玛了,想必一会儿就到了,十三弟他刚刚丧母,又瞧见三弟此种行径,心中怨愤倒也正常,听三弟所言,心中也确实委屈,先叫他们撒撒火。”
“这样的情况,谁也管不了,一近身就被打了,现在咱们这儿除了宗室女眷和外命妇,就是皇子公主,想要阻止,也是有心无力啊。”
“那些内侍,一个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也没法子。”
富察舜华叹气,点点头,就在那儿站着。
她回头看看荣妃,皱眉,“这怎么回事儿?你没告诉他皇上定然会追封敏妃吗?”
荣妃也是有苦难言,跺跺脚,咬牙道:“我哪想到都这么明显了,他还没看出来,剃头了?真是个二傻子!”
就是不封,先前以嫔礼规制布置了灵堂,也该看出来才是。
富察舜华抚额,颇感无奈。
“你说你,你儿子粗枝大叶也就算了,你竟也是,这下好了,敏妃丧仪都闹了一场,对着这些外命妇,可叫人看笑话了。”
“现在只盼着她们私下里嘴巴严实点儿,别漏了出去。”
太子妃紧紧盯着还在打架、喘着粗气的二人,眉心带出一抹忧愁来,“这些人都是知事儿的,也就是私下说说,断不敢张扬出去的。”
突然,后头传来了梁九功尖细的嗓音,往常许多人只觉刺耳,现在这场合,只觉甚是美妙,都转头跪下。
康熙见两个儿子打得不可开交,登时怒气翻滚,眸色沉沉。
“住手!你们二人,太过放肆了!”
见康熙到了,二人顿住,停了手,跪下道“见过汗阿玛。”
原本三阿哥带着帽子,十三阿哥是瞧不见三阿哥剃头与否的,只是三阿哥没忍住痒,摘了帽子,所以才叫人都瞧见了。
刚刚又是恶斗一场,帽子早不知道飞到哪儿了,康熙自然也瞧见了他光溜溜的脑门,记得前些日子还冒出了些青茬子呢。
康熙冷冷扫了一眼他的脑门,三阿哥只觉头上一凉。
“敏妃之丧,不满百日,胤祉你便剃发了,实乃不恭敬,着夺去郡王爵位,降为贝勒!其王府长史等人,不知规劝,各杖责三十大板!”
“你可服气?”
三阿哥自然是不服气的,可形势比人强,他汗阿玛已是盖棺定论,对着干没有好处,因此垂首道:“是儿臣的过错,冒犯了敏妃妃母,儿臣愿接受惩罚,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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