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没来,今儿康熙倒是不请自来了。
此时富察舜华正倚在迎枕上,优哉游哉地看着纳兰容若的诗作。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富察舜华啧啧感叹,“难怪啊……”
人家这诗词写得,愁肠百结,情思缭绕,难怪被后世传唱。
“只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他不是娶了继室了吗?”
说起纳兰容若,丛双来了兴致,滔滔不绝,“他是名门出身的公子哥儿,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他们家又哪会允许呢?听人说,纳兰大人同他现任妻子的关系并不好。”
柳絮双手相扣,端在胸前,眸中尽是向往,“若是我出宫了,能找到一个如纳兰大人一半儿的夫君,就无憾了。”
“纳兰大人可是为他的原配妻子在双林寺,守了足足一年的孝呢!如此情深,真叫人羡慕!”
富察舜华实在不能懂她们的心思。
纳兰容若在诗词一道上,的确天赋过人,叫人交口称赞。
但感情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是一个入宫的表妹,再之后就是原配卢氏,卢氏难产去世,娶了继室官氏,但官氏貌似不如卢氏一般才貌双全,自然也做不到琴瑟和鸣,两人说不到一起,因此就被冷落了。
再然后,这家伙好像又设了个才气过人,貌美如花的外室,因是汉女,不得为正经妾室,成了外宅。
知道了这一段事儿,她就不禁想,他爱一个人,到底是爱其才,还是真的爱一个人呢?
摇摇头,打断了还在叽叽喳喳的几人,“你们可醒醒,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好,情深几许,矢志不渝,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只是对着一个人的情深义重,肝肠寸断也只是因为那个人,若你们是他现在的妻子,憋不憋屈?”
“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心头朱砂痣,窗前白月光,美好永远定格,所以才叫人念念不忘。”
她轻笑:“若他未曾续娶,还想嫁给他,就是有那个条件嫁也不能嫁这个人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瞬间,脸垮了下来。
富察舜华又是劝道:“你们啊,可别满脑子都想着情深不情深的,我就这么说,其实有这样一个人,满足了一个女子所有的幻想,深情,出身好,性子好,有才华,说不稀罕是假的,对?”
几人拨浪鼓一样地点点头。
“但若他的深情是对着别人,而不是眼前人,有什么用呢?”
兜头一盆冷水将众人泼醒了,心里拔凉拔凉的。
见他们蔫头耷脑的,富察舜华又是笑:“这世间,哪儿那么多的纳兰容若?数遍八旗子弟,也就出了他这一个情种而已。”
人家现在还没置外室呢,她可不能秃噜出来。
这种男人,如果扮演的角色是卢氏还好,如果是官氏,她怕自己都忍不住宰了他。
不等她再说两句,外头康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伴随着零零落落的鼓掌声,“你这话倒是新鲜!”
“容若神情,京城皆知,不少女子心生倾慕,觉得嫁给他是三生有幸,没想到你却反其道而行之。”
富察舜华趿拉着鞋下了地,刚要行礼,就被康熙扶住,按着坐了下来,“鞋都没穿好,逞什么能?”
她顺势坐下,有些羞赧道:“皇上怎的来了?吓了妾一跳。”
“不来得突然,怎能听到你说这一番新奇言论?”他大笑着虚点了点她,“这话,朕可要和容若说道说道。”
富察舜华急了,“欸!别呀!背后说人,总归都不光明正大,哪还有故意跑到人跟前再说几句的道理?那不是讨打吗?”
康熙眼底盛着笑意,刮刮她的鼻子,“容若温润儒雅,有君子之风,对人对事,一向从容,不会打人的。”
“再者,你这也不算编排他,分明是实话不是?”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康熙,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眨啊眨的,“皇上,您这是,听到多少啊?”
“从你开始读容若的诗词时,朕就在了,就是没叫通传而已。”
那岂不是全都听到了?
富察舜华讪讪笑着,“那不过是妾随口而言,皇上莫要放在心上,也不必同纳兰大人说的。”
康熙故意逗她,“就是这样的随口之言,往往才是实话,若不是今日朕低调来,你还未必能说出口呢。”
富察舜华瞬间哑口无言。
半晌才低头笑道:“的确是实话,若能做卢氏,谁愿成官氏?”
富察舜华吐槽道:“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官氏不过是寻常女子,婚姻结两姓之好,实在没必要如此冷待人家,哪怕当时再不情愿,仍旧是娶了,婚姻不只是夫妻过日子,更有一份责任在,恕妾多说一句,即便不喜欢,对明媒正娶的妻子,也该有一份尊重,没有鹣鲽情深,可想要做到相敬如宾,又有什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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