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质脆,这么猛不迭的一摔,便在金砖上碎的格外响亮,发钗碎成了两截,只一颗珊瑚珠子幸免于难,在发钗摔断之后,咕噜噜的滚出好远,最终停在了西边的顶天立地的大木槅下。
但这个时候,苏明珠却丁点儿也顾不得理会它,她睁大了眼睛,活像是赵禹宸说出了什么惊天言语,叫她压根没听懂似的,看着赵禹宸,大大的眸子里盛满了大大的疑惑。
刚开始看着她的满面震惊,赵禹宸还有些觉得明珠这是惊喜,但伴着其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便有些觉着不太对劲了。
他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突然想起自个的读心之术,连忙凝神静听———
……【啊?】
但听到的却仍旧只是一派不敢相信的沉默。
贵妃竟是诧异的连心声都忘了?
“明珠?”赵禹宸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哐当”一声声响,苏明珠这才忽的反应了过来一般,猛地起身,连身下的座椅都被她带的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惊慌道:“陛下怎的忽的开起了玩笑?”
【怕不是有病?吓死我了!】
如果没有这句心声,赵禹宸或许还当将贵妃这表现是受宠若惊,大喜过望之下才反而犹疑,但再加上这句实打实的嫌弃心声,就当真是叫他想自欺欺人都不成!
满腔的真心的表白,却换来了这样实打实的惊慌嫌弃,赵禹宸只像是叫谁打了一巴掌了似的,方才心下的温软似水,一瞬间就被炎炎烈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莫说柔软湿润了,只干硬的活似满是褶皱的老树皮,轻轻一碰,便碎了满地。
赵禹宸只觉着有什么什么东西结结实实的堵在了胸前,上也上不去,下又下不来,忍不住的便站起了身行了几步,非但未好,反而更难受了。
“娘娘,衣裳熨好了……”赵禹宸面色发沉之时,方才的山茶与蔷薇两个,一并捧着山水木漆盘低头进内,才刚说了一句话,蔷薇便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即闭了口,只格外谦卑柔顺的又上前几步,借着给苏明珠呈上熨好衣物的机会,略微抬眼,欲语还休的偷偷看向了赵禹宸。
【怎的又惹恼了陛下,当真是废物……若是我……】
若是之前,这等小事他说不得都不会发觉,可如今,借着天赐的读心之术,早在这宫女靠近的一瞬间,他便将其心内的下作打算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见这话,赵禹宸的怒气更盛,心下的郁气便仿佛终于寻到了个由头似的,微微垂眸看她一眼,语气幽凉:“先帝孝期未过,你便头插红花,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若严格算起来,距离先帝的三年大孝,的确是还有月余功夫,宫中诸人也不该穿的太过鲜艳。
但若当真按着守孝的规矩,禁交游,禁娱乐,禁享乐,今个也不该有歌舞宴饮,大肆庆赏了,向来天家规矩最重,也向来皇家最是无情无礼,原本天子守孝就可以以月代年,只是之前赵禹宸坚决要按着古礼守足了三年的整数,才耽搁了这些时日。
眼看着出孝在即,之前二月二宫中设了抬头宴庆贺,便已是解了一重禁,如今更是出了西北大胜戎狄这般的大喜事,清宴园里又是歌舞乐师又是备酒烧肉,百无禁忌,自然也不会有那不长眼的,再将国孝的话头重提起来碍眼。
蔷薇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今个才在发间簪了一朵刚开的大红色海棠花,闻言一惊,只连慌的立即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奴婢一时疏忽了!”
只是一面说着,一面还忍不住心存不忿的去看手里头,苏明珠刚刚挑好的石榴红妆花裙。
没错,真要论起来,她手里头这石榴红裙,可是要比头上的一朵鲜花违禁的多。
“赏二十板子,送去掖庭。”发觉了这目光,赵禹宸的面色更沉,只是压根未曾听见蔷薇惊慌无措的认罪讨饶一般,只冷冷吩咐道。
贵妃的衣裙乃是朕亲手所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刚与明珠相提并论,甚至心下诽谤,取而代之?
守在外头的魏安闻言,心下一跳,单挨了二十板子运气好或许只是一场皮肉之苦,可若是顶着这血肉模糊的臀腿再去了掖庭做苦役,那就当真得看阎王爷收不收了,只是瞧着陛下这会儿的面色,魏安哪里还敢耽搁?眼看着这蔷薇还在哭求,应了一声,连忙亲自动手将其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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