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当今让自己去刑部视事,忠顺亲王本要推辞,又想起九皇子对自己说的,当今也不是不想着兄弟亲情,面上就做出洒脱之状来:“皇兄真信得过我,我去给皇兄看着点儿就是。可有一宗,若是看得不好,皇兄还要担待些。”
当今听了哈哈一笑:“你小聪明尽有,刑部的事儿难不住你。”兄弟两个双目一对,又都一笑,似乎过往的云烟皆散,新的一篇徐徐翻开。
送走老王爷与忠顺,再叫来几个儿子表扬一通,又赏了东西,当今才问他们各自的感想。九皇子最敢说:“看着那些家伙一个个无话可说,真让人痛快。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兄弟们还要一起上。”
大皇子就言简意赅多了:“唯有兄弟一心,外人才不敢小视。”
当今自是满意,又勉励几句后放人回去,自己却到了慈宁宫,将今日之事说与太后听了,才问一句:“沈越多智,一个皇后义女怕是拴不住他。”
太后定定的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养子,他的心性如何,没有人比太后更清楚。今天能来与自己知会一声,已经是他的极限:“皇帝要如何做?”
当今也很踌躇:“沈越之才,于国可堪大用。现在看来所行皆不为私利,朕却怕他哪一天想到私利的话,老大镇不住他。”
“沈越虽然多智,可他更重情。”太后向当今指出这一点:“不管是渊儿拜师,还是玉儿事皇后如生母,皆有沈越之功。”还有咱们娘两个是如何上位的,你也别忘了。
最后一句太后没有说出口,当今却听明白了。他沉默的点点头:“朕是想着,是不是要给玉儿一个封号。不然老王爷的嫡孙女进了沈家,玉儿怕是难做。”
太后却不以为然:“玉儿是长嫂。老王爷的孙子,只是宗人令次子嫡女。若是个懂事的,便不会做出妯娌相争之事。圣人即觉得沈越多智,正该为国所用,他又年轻,将来还可以留给谨儿用。甚至,渊儿也可受益。”
当今轻轻点头,又摇了摇头:“朕怕的也是这个。此时老大他们私下见了沈越,皆以先生呼之,待到渊儿之时,沈越之威望……”
太后轻笑一声:“沈越肯将三样活万民之物交由皇家推广,又毫不犹豫将印书馆上交朝庭,我看着他倒不是图名之人。”说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噗嗤的笑了一声。
见当今不解的看向自己,太后好笑的向他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猜测,不过觉得太过耸人听闻,便没与你说。你想想,自做出那个弹簧与胶皮轱辘来,沈越是不是就不再理工部之事?等着静华先生诗集印出来,他是不是又很少理印书馆的事?”
被太后这么一提醒,当今也觉得此中大有关联,向太后求教道:“母后是说这两件事有联系?”
太后还在笑:“工部的那点子事没有实证,可是这静华先生,我大略还是能猜得出是谁。”然后把自己觉得静华先生便是黛玉的猜测,说与当今听。
当今便有恍然大悟之感:“即是母后如此说,想是错不了了。这个小子,竟只是想着取悦自己的媳妇才做事?!”当今不由的想起那三样高产作物,也是沈越为了给黛玉的花房找新鲜花种,才顺带着找出来的。
说好的利国利民呢?要是沈越在,当今都想问问,他怎么好意思,把那些豪言壮语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的。
“就算是为了取悦他媳妇,可沈越做出来的东西、行下的事,皆有利于国,也算是两全其美。”太后的笑终于收了起来:“他不图名,又是重情之人,圣人以情感之也就是了。这样的人如何用,圣人该心里有数。”
当今重重的点了点头:“多谢母后教导。如此便依着母后,不给玉儿上封号,免得婆媳不好相处。只让皇后再加厚些待她也就是了。”沈越你不是想取悦自己媳妇吗,那就好好给朕干活!
太后听了也是一乐:“皇后现在怕也是一肚子怨气呢。”
当今便有些不解,在他心里皇后还是很识大体的,就算是心中有怨也不会表现得让太后看出来,怎么太后有此一说?
太后便为他解惑:“你可知道,沈家的女眷全都去了玉儿的庄子,还带上了玉儿的母亲。皇后早听玉儿把那庄子说得天花乱坠,谁知道这次竟没有她的份,可不就怨气冲天了。”
“胡闹,她是皇后,岂能轻易离宫?”当今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若是皇后向自己说起,自己必会让她打消怨念。
太后有些怜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可知沈府的女眷为何突然不管家里爷们,都去了庄子小住?”
当今直接摇头。他日理万机,哪儿顾得上臣子府中之事。太后便是一叹:“世人说起女人能为后做妃,是何等尊贵荣耀之事,可我们这些身处其中的人却知道,有时还不如臣子家的主母可以随性。”说完又将黛玉向皇后辞行时,说的自己如何发现了婆婆的怨气,想着陪婆婆散心等事说与当今听了。
没想到这沈家的女眷竟如此大胆,难道就不怕夫君觉得她们妇德有亏?当今向太后道:“要不母后下旨申斥她们一番?”
太后一个没忍住,给了儿子一个白眼:“亏你想得出。若不是身份所关,怕人家不自在,我都想跟着去散散心。难道你还要皇后再申斥我?你们男人呀,只想着朝堂那点儿事,何曾想过女人想要什么。”说完不等当今分辨,让他还是处理自己的政务去。
头一次被太后赶出慈宁宫的当今,不好向小老婆们说老娘的不是,只好又到坤宁宫来找皇后吐槽。不想皇后与太后是一个腔调:“男人只想着女人温柔小意,哪想过女人们都想着要什么。”
又问当今:“圣人可知道,为何现在京中的夫人太太们,都恨不得将沈家的儿郎抢回家帮女婿?”
这一点当今觉得自己还是能回答的:“不过是沈家儿郎个个有出息,家风又清正。那府里除了沈学士偏执了些,别人看着都还好相处。听说他们家的女眷也都知书答礼,婆媳三代想处若人家祖孙。不过这次,怎么就做出如此出格儿之事来。”
皇后也想和太后一样把当今赶走,却没有太后的底气,只好强笑道:“并非如此,而是沈越这一辈的沈家的儿郎,都十分体贴。”
当今对沈家的人员还都知道:“不是只有沈越和沈超两个成了亲,怎么说个个体贴?”
皇后便告诉他,自从沈赴与小县主定亲之后,虽然两人不能见面,沈赴还得准备科举,可是这每十天都会送了不重样的花给小县主赏不说,还会送了自己觉得有趣的书给小县主解闷。
而且人家沈赴还不是通过奴仆之手送上的这些东西,而是自己专程登门拜访,再将这些礼物送到老王爷手里。他就是不说转交小县主,老王爷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自然对这个截胡来的孙女婿更加满意,恨不得传扬的整个宗室都知道。
不光分出来的沈府儿郎如此行事,听说大名沈趁的谚哥儿,自定亲之后也是如此,被来给皇请安的外命妇们,当成新鲜事儿学与皇后。
全京城的太太夫人们还发现,不管是李氏还是黛玉,回娘家的机会都比别人家的媳妇多上不少,夫君出门还都会带小礼物送给媳妇,一下子沈家儿郎的名声就传开了。
当今觉得女人简直不可理喻,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被收买了。这男儿出门建功立业,再封妻荫子,让女人出门下巴可以抬得高一点儿,才是女人真正的底气。就如那个沈越,若不是得了自己的眼,让皇后认了黛玉做义女,哪怕沈越再小意些,也不过是闺房之乐。能让黛玉出门应酬交际之时,人人称羡?
皇后见他神色,知说不通,便也不再多言。她觉得自己只看着黛玉幸福就够了。至于因羡生妒之事,皇后是不屑为的——她的儿子一日不登上那个位子,就有变数,现在看来沈越已经成了儿子最大的助力。
宫中的帝后对话,传不出厚重的宫墙。沈越不知道自己再一次成为别人的话题,一心辅佐着五皇子行那捐官考核之事——也不知道圣人是怎么想的,明明说好的由着沈越来给五皇子打下手,忽然就让沈越与五皇子一起,出对捐官的考题。
这考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出,也不是在什么地方都能出的——能捐官之家,家族总有一二势大之人,这些人的活动能量还小得了?若是沈越随随便便在什么地方出考题,有人来收买沈越泄题怎么办?
就算沈越不差银子,不为金钱权势所动,可跟前服侍的人、边上打杂的小吏们,悄悄看上一眼或是抄录一份,都是有可能的。
为了确保沈越不泄题或是他身边的人不泄题,当今很无良的直接把他与五皇子给关到了上书房边上的一个小院子里,不许人探望也不许他们往家里送信,声明这题不出完,你们两个不用出来了。
沈越这个气呀:他没想到圣人直接来了软禁。要知道他的媳妇、老娘还有祖母可都在庄子上呢。沈越本想着现在皇子们各折腾各的,他可以摸个鱼去庄子上看望一下。结果出不完考题连宫门都出不得,只言片语都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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