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氏听了不免悲从中来,儿子不用说都知道要孝敬自己一碗寿面,丈夫却怎么说都觉得不必给自己这份欢喜。想想儿媳妇,再想想自己,房氏开始怀疑自己在沈任心里的份量,不由分说的让人往学士府里送信,还把出行的日子就定在了后日——要不是想着老太太出行不易,她都想着明天就走。
沈任听她不听自己的话直接吩咐下去,气得一摔袖子去了书房。沈越这才敢小心翼翼问房氏,怎么竟和沈任生起气来。等听了房氏的理由,沈越有些无语,这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想到自己一碗小小的寿面,竟让多年没红过脸的父母耍起了花枪。
“太太也太急燥了些。”沈越表示房氏有可批评的地方。房氏见儿子开口就说自己急燥,脸色也沉得不能再沉:“扯臊,我操持这个家这么些年,孝敬公婆是本份,体贴老爷是本份,抚养儿子是本份,善待媳妇是本份,处处都是我的本份,难道我就不该让别人也尽一尽本份?”
“应该。”沈越风向转得飞快,一脸肯定的附和自己的母亲:“儿子说母亲急燥了,是因为母亲的寿辰还没到,怎么就断定老爷一定不会替母亲做寿面?到时老爷一份,我与询哥儿两个一人一份,说不得玉儿也要做一份,哎呀,老爷是不是也想到了,怕太太一人吃不完,心疼太太谁的面也不好推,又不好说出口,才说不替太太做。”
房氏虽然觉得有理,面上还是不好意思直白的承认,只说:“已经与老太太、大太太说好了,总不好再变。”
沈越还是点头:“这心总是要去散的,好在太太的寿辰还有几日,正日子前一天太太回府就好。”房氏无可无不可的点头,沈越只当她是应下了,转身还得去书房劝自己生气的沈任:“太太不过是有些比较的心思,老爷何妨顺着她些。”
沈任觉得儿子因为长于内宅,太过向着自己的娘,不亲近自己这个老子,对他的话直接忽略:“都是你兴起来的,不然哪年不过生日,一根簪子或是一对镯子就高高兴兴的了。”
“老爷,”沈越再叫一声,太直男癌容易夫妻离心知道不:“太太这些年如何劳累儿子就不说了,只说太太原本不是爱比较的人,这次却一定想吃一碗老爷煮的面,不过是想借此试试老爷是不是知她、重她。”
沈任老脸都让儿子说的一红:“胡说什么。”
沈越与他说话一向随便,看他脸上放晴就笑嘻嘻道:“太太与老爷相濡以沫这么些年,是个什么性子老爷还不知道?我们兄弟加上玉儿,都不如老爷在太太心里份量重。就因为这份看重,太太才想着也得了老爷的看重才好。”
沈任难得对着儿子拍了桌子,直接将人赶回自己院子。黛玉还觉得奇怪:“早听说你回来了,怎么耽搁到这个时候?”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沈越板着脸向黛玉道。
黛玉很少见沈越沉脸,一见之下心里打了个突,脑子里一片懵,愣愣问道:“蔼哥哥要问什么?”
沈越脸还是板的沉水来落:“你是不是早就与太太商量好了要一起出门?”
黛玉点头承认:“对呀,那天我不是和你说了,实在厌烦这人情往来,正好太太也不大欢喜,我们娘两个就想着一起去庄子里散两日。”
沈越细想才想起黛玉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是前几日他的心思都放在了皇子们如何折腾各部上,一听也就过了,没往心里去。看了他的神色黛玉有什么不明白的:“好好的就回来赖人。”
沈越的脸便再板不住:“本也是你行事太过气人,想去庄子的我说一声就是,我休沐了咱们两个去多好,这下有太太去我也不好多住。”
黛玉听他竟是为这个生气,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好,只好道:“你不是还要上衙?太太可能是因为老爷有些不痛快,你也劝劝老爷。”
沈越点点她的鼻子:“还用你教,不是劝老爷,我早回来了。”屋里的丫头只当没看见,把手里的活计放下,出门去催水、催茶、催饭各种催,就是不肯再进屋一步。
等到了定下的日子,沈家除了沈学士外的男丁,全体请了假,沈信与沈任两个在学士府门口,将老太太送上车才去了衙门销假,。沈超则硬把李氏也给塞进了黛玉的车里,然后与沈越一起护着车队缓缓出程。
刘氏怎么骂儿子也不管用,又见儿媳妇一脸期盼之意,也只好随他们去。李氏悄悄与黛玉道:“你大哥说了,我这一胎已经过了五个月,行动还不很沉重,不如跟着太太们一起出来散散心。”
黛玉便笑话她:“只说是你要出门逛,我也不笑话你,何苦行动拉上大哥做挡箭牌。”
李氏做势要拧她的嘴,黛玉连躲也不敢躲,由着她在自己腮边轻掐了一下,听她悠悠道:“有你家二爷在,你大哥就是学,也该学个差不多。”说完自己神秘一笑:“你可听说了,现在沈家男儿的行情,好着呢。连谙哥儿与讷哥儿都有人打听了。”
黛玉听了骇笑:“他们才多大。”说完看李氏揶揄的看自己,红着脸道:“我们不算数的。”
“人都嫁过来一年,还敢说不算数。”李氏比黛玉更难得出门,就算光坐在车里,也觉得心里畅快:“原来人家说起沈家的儿郎来,只说长得好、会读书,现在却把体贴人放在最前头来说呢。”
这让黛玉想起,皇后也对她说过,圣人本有让询哥儿尚公主之意,结果偏被老王爷给截胡了,难道还跟这新的传闻有关?
“不是有好些先生、大人们,都说蔼哥哥无男子气,只知道沉溺于内宅吗?”黛玉向着李氏说出沈越曾笑着学给自己的话。
李氏撇撇嘴:“那些先生大人们的话,有几句能信得的?嘴上说着二弟沉溺内宅,还不一样得学着二弟替自己的老娘做上一碗寿面。再说这儿女亲事,先相看的还是太太们。”这才是说到了点儿上,哪个女人不盼着自己的良人体贴细致?就算是自己没遇到,自己女儿能遇到也是好的。
如此一路走一路说,李氏渐渐困倦起来,黛玉服侍着她躺好,她才说一声:“劳动弟妹了。”就已经沉沉睡去。
没一会儿,车外传来沈越低低的声音:“已经出城了,可以打开车帘看看风景。”
黛玉便轻应一声:“嫂子睡了呢。”
沈越听了觉得有点遗憾,时近四月半天气,正是草木葳蕤、百花齐放的时候,绿油油的麦子已经开始吐穗,碧毯一样铺满大地,微风吹过,麦子轻轻起伏,若水面的涟漪,让人想着躺上,随着那涟漪荡开去。
这样的美景,黛玉竟然不能见到,还得自己给她画下来的好。幸亏自己机灵,想着黛玉到花房一定技痒,把画笔、颜料给她带的齐全。
好在没等到庄子,李氏已经醒来,黛玉侯着她落了汗,轻轻将车帘挑开一条缝隙,喜的向着李氏叫了一声:“嫂子快看。”
李氏也没见过如此野景,看两眼又怕被别人瞧了去,不看又忍不住。黛玉悄声向她道:“农人都在地里忙着,哪儿管得上谁坐着车路过。”李氏才大胆的向外张望。
待到了庄子,庄头已经迎在那里等着。两柳备嫁没来,四雪是来熟了的,雪鸥直接向庄头道:“老太太也来了,小心伺侯着。”
庄头听了喜的打跌:“不成想竟能接老太太的架,正好得了几样野味,一会让人干干净净收拾出来,请老太太尝尝。”说完颠颠的跑到老太太跟前献殷勤。
老太太往日出门也多是上香,到庄子里小住的时候不多。见这庄子虽不甚大,却收拾得整齐,竹篱茅舍样样不少,红瓦白墙也随处可见,不由笑向黛玉道:“你这庄子收拾的齐整。”
黛玉不敢居功:“初来京的时候,还是蔼哥哥操心的多些。”
沈越就在旁边表功:“那时就想着什么时候老太太、伯母赏脸来住几日,很修了几个院子,一会儿老太太看中哪个院子就住哪个。”
老太太不上他的当:“那样花枝招展的景致,才不是给我修的。倒是这片萱草开的好,我要离的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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