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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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沈越所想,当今穷呀。摊上了一个养儿子如养蛊的太上皇,为了让儿子们自相残杀不惜放开国库任人借银子,交到当今手里的国库只有区区八百万两银子。

这数字听着不少,可对一个偌大的不时有天灾**的国家来说,是真的不多。好在当今已经慢慢收拢了朝政,每年的税银在没有灾祸的情况下,倒是能维持国家运转。可是国家大了,哪儿那么容易天下太平?

每年总有水、旱、雪、风之灾不说,国境边上也不太平。北戎虎视眈眈已经成心腹之患,就是茜香小国也生了觊觎之心,竟然敢进贡什么茜香罗汗巾子,分明是挑逗自己这个堂堂天子。

所以当今才在殿试时出了这样一个题目,本意是要敲打一下朝臣们,别只顾着往自己腰包里划拉银子,民富不如国富,有国才有家,还是把欠国库的银子还上。

谁知道沈越久不动笔,通篇讲的竟是制衡二字。初看时当今还觉不喜,认为沈越是要哗众取宠——以沈学士与沈信在御前行走的便利,沈越不该不知道此时国库空虚,也不该想不到自己为何要如此出题。

可是越看下去当今越觉心惊,没办法,沈越说的太有道理:直接通过强收民财达到国富的目的,只是治标而不治本。只有民、真正的民而不是豪强们富了,通过税收收归国有的银子才会大增,才是真正的国富。而不生豪强,的确需要国与民之间有一定的制衡。这才是治本之举!而如何制衡沈越并没有说太多,他似乎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可是有这样一个思路也就够了。

有了皇帝的首肯,还有沈学士这个做祖父的就在一旁看着,大学士们无不口内称赞皇帝圣明,然后再恭喜沈学士家有麒麟儿。

当今听了也觉得意,竟然命考官们就在大殿之上批起卷子来,而他则率着大学士们回了养心殿,赐下御宴边吃边等结果。

殿试的考官本就比春闱的时候又多了一半,批起卷子来自是快得多。本该第二日才张榜的殿试结果,没用晚饭时已经将前十名的卷子送到了当今御前。

“沈卿果然家学渊源。”当今看着前十名的考卷,先向沈学士赞了一句。

沈学士自然要谦虚一下,当今笑着制止了他:“你的两个孙子同在前十之中,沈越更是观点独到,当得上状元之才,何必再谦虚让他们心里发酸。”说的另外几位大学士纷纷陪笑,那心里还真是有些嫉妒沈学士,恨不得把沈越两个抢回家给自己做孙子。

“回圣人,沈越之卷思维缜密、通篇如行云流水,就是老臣读了也有茅塞顿开之感,确有状元之才。只是他的年纪尚未成童,若是做了状元恐难服众。”武英殿大学士方雷说出了不同意见。

当今听了也不恼他明知自己之意,还有此一言,只道:“方学士所言自是老成谋国之论。只是有志不在年高,又有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之论。沈越这篇殿试策论,可谓替天下生民立命之举,一个状元还是当得的。若不是他还年幼……”至此收住不再多说,大学士们却不得不多思多想。

今年的考官,多是自当今登基之后逐渐得当今重用之人,取的进士们年纪更是少有过而立之年的。人都说三十少进士、五十老明经,在这位当今这里竟然不做数了。这让他们这些胡子都花白了的大学士们,哪儿能不出言试探?

现在当今的态度很明显,年青怎么样?朕就是要让他做状元。不是因为沈越年青,说不定马上就会委以重任!别人尤可,沈学士却承受不了同僚们的压力,虽然气愤这些人实在不给自己面子,表面上还要请当今三思。

当今笑眯眯举起另一份卷子向沈学士道:“刚才已经让你不必过谦,这里还有沈超的卷子,难道依着你们说,应该罢黜了不成?”

这个沈学士如何能干?沈越是孙子,沈超更是长子长孙,是沈家下一代宗子!当今见大学士们不再多言,自己竟然乾纲独断,定下了三甲:状元,沈越。榜眼,李奥。探花,沈超。

圣断一出,满殿寂静。好一会儿大学士们才回过神来,看向沈学士的目光里嫉妒几乎化成实质,嘴里的道贺都酸溜溜了。

沈学士自己跪下谢过恩,站起身来与同僚们寒喧时脑子还是蒙的。这个结果虽然与春闱的时候相同,可真的由当今一言定论,自己家可就不是一门双进士那么简单,而是一门两鼎甲!

“父亲,我家是不是荣宠太过了?”沈学士小心的问侧躺在榻上的沈太师。

沈太师得知消息之后也很是惊奇,心中思谋良久,才向着儿子道:“即是圣人恩宠,只能接下。”

沈学士听明白了老父的意思,并没有一丝留难:“是,信儿如今也可独当一面了。”就算是自己连这个大学士也不当了又如何?不过是沈家暂时蛰伏几年。何况现在当今明显看重次孙,沈学士相信这几年的时间不会太长。

这深夜的谋划,并没有让次日学士府前的热闹减色一分,来贺喜的人较之春闱之后有过之无不及。刘氏与房氏两个待客待的口干舌燥,精神头却还是饱满得四溢开来。

沈越兄弟正随着礼部官员一起演礼——明日便是朝贺之日,要晋见圣人,要跨马游街,还要参加玉林宴,中间自是不能出现什么差池。好在新中进士们都知明日种种,是他们官场第一步,拼着命地要把各种礼节记牢,以期能给圣人一个好印象,让自己的官场之路第一步走的平顺些。

沈越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代表新中进士们上表。这表的内容都是常例,他又有沈学士与林如海两个斧正,并不担心犯什么忌讳。唯一需要担心的倒是沈越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要紧张,落个御前失仪可就是笑话了。

好在沈越心理一向强大,他比一些四五品的官员们见当今的次数还多呢,朝中的高官们也多见过,哪儿会真的紧张不过是开头诵表之时声调有些激亢,后来渐渐读顺了,一众大人们不得不感叹一句:新科状元有一把好嗓子。

至于说新科之后皇后亲自簪花,那都是戏文里的事儿,此世后宫不得干政的宫训执行甚严,皇后除了正月初一与皇帝一起祭祀,是不见朝臣的。所以新科状元沈越头上的金花,是由礼部尚书也就是他的座师给簪上的,还让沈越好端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遍长安花。饶是沈越内里心境再成熟,坐在高头骏马之上,听着百姓们由近及远的欢呼,眼前不时飘过得香囊绣帕,脸上还是不自觉的挂起笑容,心中也是一阵阵的自豪与自信。

李奥在左,沈超在右,两人都落后沈越一个马头的距离,以示新科状元的尊贵。他们两个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比沈越看起来更成熟些,大部分的香囊绣帕也就都向着他们去了——新科状元看上去太小了些,竟是没长大的模样。急于出嫁的姑娘们觉得,还是榜眼与探花与自己更年貌相当。

这让早早就坐在一处酒楼临街雅间里的黛玉纠结极了:别人拿香囊帕子扔给沈越,她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这些姑娘们太不矜持。可人家大多数将香囊帕子扔向沈超与李奥,黛玉更生气:真真是有眼无珠,明明蔼哥哥才是得中状元的那一个。

这样的纠结之下,黛玉忽地站了起来,就要站到窗户前头去。古嬷嬷一把拉住自家姑娘:“还请姑娘着了帏帽。”黛玉倒是听话地戴上帏帽,可沈越他们夸马游街的马可就要经过楼下了。

“哎呀,蔼哥哥要过去了。”黛玉有些着急起来。

宽哥儿早就趴在窗户前呢,听到姐姐着急,不由对着楼下大喊:“蔼哥哥,师兄。”

沈越在人声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不由把马速放慢了些,清冷的眼神四处转动着想找出那个喊自己的人来。就听“上面,看我,师兄我在上面。”这才听出是宽哥儿的声音来。

他抬起头时,便见刚才喊叫的宽哥儿已经不见了,代之出现的是一个窈窕的身影,虽然有长长的帏帽,沈越却感觉到了那帏幔里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看向自己,于是向着那浅绿的身影笑了起来。

游街以来一直冷着脸的状元郎,突然间笑了,那笑不是一步到位而是一点点加深,再加深,都笑到周围指点人的心缝里去了,本就热闹的人群,齐齐喝了一声彩:“好。”

这一声彩惊动了那个直直站在窗户前的倩影,黛玉吓的手就是一松,一方与身上衣衫同色的鲛绡帕便从手里落下,随着微风飘飘荡荡地向着街上扬扬而落。黛玉想再抓住帕子却哪儿来得及?她身量还小,胳膊够了几下没够着,只好懊恼的站直身子,轻轻跺了下脚:“嬷嬷。”我不是故意想扔帕子给蔼哥哥。

古嬷嬷与贾敏早把黛玉的行动看在眼里,谁也没出言制止。这样的场合,别说黛玉与沈越早定了婚约,就是那些不相干的姑娘们,不也将帕子扔出去了?不过是要满足少女的一腔绮思罢了,好在黛玉的这腔绮思落到了实处。

是真的落到了实处。贾敏刚才也跟着黛玉来到窗前的,见那方帕子飘荡的时候,沈越的马也跟着帕子轻轻移动起来,然后借着身在高处,轻易的就把帕子接到了手里,然后带着笑向楼上挥了又挥。

古嬷嬷与贾敏都看的明白,将目光打趣的去看黛玉,发现小姑娘正一脸傲娇的向下看,脸上一片光辉,把两人打趣的话生生给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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