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让沈越坐下,才向着林如海道:“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刚知道越儿与玉儿之事的时候,我与太太还有他母亲都有些担心。”
林如海脸上有些赫然之色,向老太太道:“如今也不必瞒着老太太,当日侄孙也是没有办法了。玉儿出生不久,岳母便写信向如海夫妇提亲,要说给那个含玉而生的贾宝玉。老太太想想,不管那玉是不是天生,已经吵嚷得世人皆知,玉儿怎么能嫁?”
“我夫人因远离京中,不能在岳母身前尽孝,又是岳母的老来女也嫁前备受疼爱,所以对岳母之言多有听从的。那时她刚生产完,本就身子弱,我直直拒了怕她有个好歹,也就只好想了这么个法子。”
“一来我相信承之的人品,二来沈家家风清正,不怕玉儿将来日子起什么波澜,三来就是我的一点私心,想着借此与承之守望相助。好在两个孩子竟然投缘,并不是乱点鸳鸯谱。”
老太太听了也眼着点头:“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自从越儿回京之后,我与老太爷便知道这些年你必是将越儿真做儿子待,不然他也不会对你们府上事事上心。你放心,你怎么待越儿,我们就会怎样待玉儿。”
林如海听了已经起身相谢,沈越在旁边忙道:“先生别被老太太骗了。”
屋里人都不知道他怎么冒出这样一句话,林如海顾不得对面的是人家亲亲的曾祖父母,喝斥道:“长辈说话你就口出狂言,还敢编排起长辈来。快向老太太请罪。”
沈越苦着脸道:“知道先生与老太太同出林家,没想到一个个都转了心肠。老太太不过看了玉儿的画像,都已经千里迢迢赏了两回东西,分明比待我还好。当日先生也是考校了我之后,才收我做学生呢,怎么老太太还没见到玉儿本人就如此疼她?可不是老太太在骗先生?”
老太太听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和自己的媳妇也吃味,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林如海的心也放了下来:“胡闹。只看你现在的做派,若是老太太不容你放肆,你可敢如此说话?”
沈越便指了博古架上的一个碧玉山子:“看了没有,这个东西我一见就喜欢上了,每天来都看好几眼,老太太也没赏下来。年前赏玉儿的那个比这个玉质又好,个头又大,都没见老太太心疼。”
沈学士笑道:“你老太太和我说了,知道你喜欢,要等着什么时候见了你媳妇才赏你呢。”
沈越又卖乖了一会儿,大家渐渐止了笑。沈老太太又问起林如海姑苏那边族人生活情况。林如海道:“族人因祭田多了些,所以温饱还不成问题。我又请了两位好先生过去,去年秋闱也中了两个,想着参加今年的春闱。因今年圣人登基,不知道什么时候春闱才开。”
原本春闱是该是在秋闱次年的三月,可是到现在已经二月初,朝庭一直都没有旨意下来,推迟已经是肯定的事儿了。沈学士道:“说不得恩科与春闱要放在一起,这样今年的考生可算有福。”
老太太向林如海道:“的确是好事,前几年也有中了举的,你不防写信回去让他们一起时京。我还有几间空房子,尽够他们住了。”
林如海忙道:“哪儿能让姑祖母操心,我家中也有客院,收拾起来容易。”说完看向沈越的眼里都是笑意。
老太太摇头道:“我知道族中祭田是你添的,先生也是你找的,对族人你已经算是尽力。让他们住在我这里,为的就是别让那些人以为是你该出的,有那考不上的要在京里住到下科,又想着接儿接女,你怎么办?”
这就是实打实地替林如海考虑了。不说林家族人会不会有厚颜之人,可什么事儿都怕一个万一。林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白:
她是出嫁了多少年的老姑奶奶,年纪也有、辈份也高,自己儿子孙子都多大了,招待林家族人是人情,不让他们一住三年也是本份,那些人挑不出不是来。换成林如海的话,刚刚与族人缓和了关系未必能如老太太说话这样硬气。
林如海也不再争,真诚地向老太太道谢,才又说起别的。老太太猛想起一事,向沈越嗔道:“你可是恼了我,怕我再赏玉儿东西,也不提着我说玉儿马上就该过生日了。”
沈越自己的东西早已经送出去,再说往年还真没见京里专门给黛玉送什么生日礼物,哪儿想得起来要提醒?就是林如海也说黛玉年幼,当不得老太太如此疼她。
老太太不依道:“上次越儿把玉儿画的画给我看了,虽然没有越儿画得好,可也难为她一个六岁的孩子。又是专门替我画的江南风物,这样的孝心让我怎么不疼她?”又告诉丫头们要提醒自己晚间给黛玉找东西,还是要让沈越想法子送去。
就算林如海已经进京,可是林家往扬州送信的人并未收回,沈越还是五日往扬州送一回信,不光给黛玉,也给沈任与房氏——他离开前没想到沈任回京无期,时间一长自是想念。林如海也不差这几个人,由着他折腾去。
等沈越随着沈信将林如海送出府门,已经是月上东天。这一日算得上宾主尽欢,沈越也觉得高兴,随沈信往回走的时候还在得意,沈信问道:“先皇后娘娘的真容可画完了?”
沈越这就蔫了下来:“打过两回稿子,可是兰妃娘娘都不满意,说是没有先皇后的神韵。”
沈信也没见过先皇后,也不能给侄子提点,只好鼓励两声放他回去。等听说沈越仍是完成了国子监的课业,还自己练字后才睡下,向着刘氏叹一声:“若是超儿如越儿这般自律,也可下场一试了。”
刘氏倒觉得自己儿子还小些,太早下场如果不中凭白折了锐气:“超儿若是下场的话,便不能再做七皇子的伴读。太上皇刚刚退位就如此,怕让人议论呢。”
沈信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还是向刘氏道:“下次他回家来,还是要提点一下,他是宗子万不能懈怠。”
刘氏对此也很赞同:“是呀,现在越儿善画的名声已经传出,还中了秀才。他比超儿还小两岁呢。”
沈信便想起林如海与沈越相处的情形来,向刘氏道:“也是时候给超儿相看了,不说找的岳家多位高,总要家风清正些,子弟也知道上进将来不给超儿拖后腿才好。”
刘氏对此也上心:“我也知道该相看,只是现在的情形你也知道,有些人家还不知道将来如何。要是一个不慎,咱们这样人家定下亲事哪儿有退亲的?只好慢慢来。”
现在当今处置的都是义忠亲王与三皇子、五皇子明面上的人,那些隐在暗处的并不是没有被攀咬出来的可能。要是真的定下这样的人家,还真是没处买后悔药去。
议论着儿女亲事的不光是沈家,荣庆堂里贾母也在向贾政抱怨:“说来也是敏儿做不得姑爷的主,竟然早早地把玉儿定给了沈家。要不两个玉儿凑到一起,将来还有姑爷帮扶着,宝玉的前程更稳了。”
贾政心里并不得劲:“宝玉将来如何,还是要看他自己是否读书上进,不能全凭了岳家。再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即是妹夫无意,也不好强结亲。”
贾母轻叹一声:“听说今日林如海已经陛见过了,出宫就去了沈家。唉,自从他们家与沈家定下亲事,与咱们家是越来越远着了。你还该写信关心一二才是,就说我说的,敏儿没有进京,他那后宅没有会服侍的人,我这里丫头多,要给他挑两个能近身服侍的人,问他可有什么要求没有。”
上一次自己不是没与林如海说要相互帮衬的话,可是林如海却并不兜搭。贾政也是要面子的人,如何肯再上赶着给林如海写信?再说由他说给林如海送丫头,就算是重复贾母的话,一向自诩方正的贾政也觉得出不了口,因向贾母说了一句:“现在妹夫就要京中,还是让琏儿过府问候一下妥当。”
贾母虽然觉得不妥,可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最是好面子,让他星夜去登林如海的门,还不知道能不能问出实情,贾母也知贾政定是不肯的,只好让鸳鸯去给贾琏传话。
悲催的贾琏听了鸳鸯传达了贾母的吩咐后,道了一声知道了,并不如以往那样马上叫人备车,而是向王熙凤抱怨道:“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马上就要宵禁了还让人出门。”
鸳鸯并未走远,将这一声抱怨听了个满耳,心里叹一声二爷终是和老太太离了心,回荣庆堂回话不提。王熙凤推了贾琏一把:“即知道快宵禁了就快些去,只管抱怨也得走这一遭。”
“走这一遭?”贾琏冷笑了一声:“就是去了也未必能落了好。谁看不出来林姑父上次已经恼了,不过因老太太是长辈不好发作。现在上门去,人家说与不说都在两可之间。何况我是做晚辈的,怎么好与长辈说丫头的事儿。”
※※※※※※※※※※※※※※※※※※※※
贾琏渐渐明白上来了。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novelhub.org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