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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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彻进宫时,那宫女已经濒临崩溃,什么都招了。

他审人时惯用的手段便是身体与精神上的折磨,这宫女在刚被抓时袖中便藏着毒想要自尽,沈彻知道这种人一心寻死,再怎么打都没用,只能在精神上对其施压。

袁立先是将她在漆黑密不透风的密室中将她关了一日,在她快要疯癫的边缘,又找人扮成舒嫔死后的模样,来向她索命。

便是铜浇铁铸的人也该怕了,更何况她本就心虚,就在方才,她已经将如何受人指使又是如何下的毒,一一给说了。

并且连带惠妃也给招了。

“娘娘饶命,不是奴婢要害您!是惠妃娘娘,是她抓了奴婢与人私通,她逼着奴婢下的毒,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沈彻冷眼旁观的站在屋外,听着她凄厉的声音,知道事情到这便算是了了,这是最符合所有人预想也是最合情理的一个结果。

惠妃不仅嫉妒舒嫔得宠,还怕四皇子会分走二皇子的恩宠,便设计陷害沈彻,让皇后与太子受到猜忌,一石二鸟,她与二皇子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沈彻竟然能躲过此劫,而且还由他来负责此案,想要销毁证据却已经晚了。

陛下得知是惠妃下的毒手/雷霆大怒,将她废去妃位打入冷宫,就连她的兄长也遭到牵连被贬,辛家一门再度颓败。

不幸中的万幸是二皇子月前刚被陛下派去平乱,此刻并不在京中,不然他是定要为母妃求情的,陛下此刻正在气头上,若是二皇子求情势必受牵累。

他的舅父辛大人被贬,第一时间便让人去拦住二皇子,他如今要做的便是韬光养晦,在平乱上添上一功,才有机会为他母亲求情。

这些种种都与沈彻无关,他查明真相交了差后,在太子的毓庆宫陪他下了半日棋。

“不下了不下了,与你下棋可真没意思,不仅局局都输,看要看你摆着个臭脸,反倒像是孤欠了你金山银山一般。”

沈景安将棋子丢下,整个人往后一靠,颓然的不再做挣扎,有的人天赋之高,便是你想嫉妒也嫉妒不来。

从小他便知道,与沈彻比,被气死的只能是自己。

“你下棋心不静,如何能下的过我。”

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说的好像他心静了便能下的过他,沈景安被气笑了,撑着病弱的身子坐起就想与他理论一番。

可看到沈彻的脸色,突然又改了主意,“你说孤心不静,难道你就心静了?若是往日,你总会给孤留几分面子,从不曾让孤输得如此难看,心不静的人分明是你。”

沈彻修长的指间还夹着漆黑的棋子,闻言才拧着眉看了眼棋盘。

确实如沈景安所说的,黑棋肆无忌惮的遍布棋盘,白棋唯有几粒,可怜兮兮的被包围着。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事情都很顺利,案子破了人也抓到了,他也不必再日日出入这让人厌恶的深宫,可他却无丝毫畅快之感。

以往每破一个案,看着那些人被他落下深渊炼狱,他都会有种意外的快感。

而这次他却觉得无趣的很,万物皆与他无关,甚至方才下棋时脑子里只有杀戮和赢。

沈景安说得对,为了顾及这病秧子微弱的自尊心,每每与他下棋都会不留痕迹的装出赢得并不轻松的样子,今日竟然忘了。

沈彻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不留情面的冷声道:“是你毫无进步,半点储君的样子都没有。”

沈景安闻言也不恼,立即装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哪国的储君都不会像孤这般风吹就倒,你这人真是不讲道理,自己心情不好就拿孤出气,我可没惹你。”

知道他是装的,沈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想与我讲道理?先打赢我再说。”

“与你打?孤是不要命了吗,孤才不自找没趣。对了,你的那个新媳妇呢,怎么不见你带进宫玩,瞧母后的样子很喜欢她,你该不是太过宝贝,不舍得她出来见人吧。”

提到这个新媳妇,沈彻就自然的想起了今日发生的事,呵,确实是个宝贝,不过是个谎话连篇的骗人精。

黑子从他的指间滑落,击起清脆的余音。

“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好生聒噪。”他原是想找个去处安静一会,却不想愈发的乱他心神,说完也懒得理沈景安转着轮椅就走。

沈景安这才发现不好,他会提起林梦秋也是为了逗沈彻高兴,没想到反而踢到了铁板,他就是在为林梦秋而生气。

看他出去,赶紧跟着追了出来,“欸,你这人怎么赢了棋就走,孤还有话没说完呢,你等等,你要走好歹把这个带上。”

他本就身子虚,跑了几步就有些喘,扶着胸口咳了两声,再抬头去找,便见那远在长廊尽头的背影早已停下,无奈的转过了身。

“御医说你是春日咳,让你静养,你跟着出来作何。”

“谁让你不听孤说完就走,把这个带上,你别总急着把人往外推,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呢?孤瞧着那丫头眼睛澄澈,不像个坏的,你这狗脾气也该改改,不然谁能受得了你,时辰也不早了,走吧,不然一会宫门该落锁了,你今夜就真得留着陪孤下一宿的棋了。”

眼睛澄澈?沈彻想起她那双无辜的眼,冷哼了一声,确实是会骗人,将他身边的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

他可没想过要谁受得了,所有人离他远远的才好。

沈彻不愿理他,却又怕他不依不饶,这个病秧子最会的就是死缠烂打,半点太子的尊严都没有,两人这才僵持住了。

那边苏禾也发现沈景安没穿外袍就出来了,此刻已经追到了廊下,眼里满是担忧和生气;“殿下,您该喝药了。”

殿外确实风大,沈景安也不敢再多留,将食盒往他手中一塞,转身朝着苏禾走去。

隐约间还能听见他苍白的解释声:“孤只是一时情急忘了穿,哎,你别哭啊,下回孤绝不会忘……”

*

食盒里装的是白糖糕,这病秧子十多年来哄人的法子从未变过,沈彻看了一眼就丢给了阿四。

一路回来他也已经想好了,定要割了她的舌头将这骗子丢出去喂狗。

不论沈景安说的再如何,不论她为何讨好沈少钦,替嫁又有什么隐情,他都不想知道。

只骗他这一点,便万劫难饶。

可当他推门而入时,看见的却是满地的纸张,上面写满了他的名字。

林梦秋的字迹娟秀软绵,与他苍劲锋利的字完全不同,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彻甚至觉得脚下的字带着股缠绵的多情劲。

怎么可能呢,这世上哪还会有人喜欢他?往他身边靠的人无非是要杀他,或是从中得到些什么。

比起这样的欺骗,他更能接受直白的谋害,沈彻眼里的杀意愈盛,不再看地上的纸张,直接控制着轮椅从上面碾过,到了里间。

他像是头次发现自己的屋子发生了改变。

原本摆着的牌位不过是当日为了吓唬林梦秋的,隔日便撤下了,屋内无任何的摆设只挂着两幅画,颜色也只有黑白二色。

可自从林梦秋住进来后,不仅得寸进尺的东西越放越多,甚至都是些他最厌恶的红粉色。

红的被褥粉的引枕,还多了锦凳炕桌无一不是浮夸又碍眼的东西,今日还多了花瓶,里面插满了海棠,此刻花香正混着淡淡的药酒味,碍眼又刺鼻。

药酒味?

沈彻低头去看,便见林梦秋的右脚未穿鞋袜,赤/裸的搭在脚凳上,脚踝处红肿的吓人,难怪那时她朝他奔来时姿势有些怪异。

但他当时满目通红,心中只想着被骗之事,又看到她与沈少钦有说有笑,若非宫内有急事,他早已结果了她,又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她是否受伤。

不过现在受不受伤都不重要了。

沈彻的轮椅缓缓靠近,近到两人之间相距咫尺,他能看清楚她紧闭的眼眸和唇瓣。

便是这双无辜又热忱的眼,以及这张谎话说尽的嘴,将他欺骗蛊惑。

可她的眼不仅看他一人,她的蜜语甜言也不止对他一人,光是想到这些,沈彻的眼底便闪过痛苦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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