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嫁衣绣娘做得极为用心,底子是用银红的潇湘缎所做,袄子点缀了许多彩蝶,下裳马面裙的光面锈了一整面的蝶戏牡丹。
春杏催着她试试,她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木然地换到身上,才发现大小正合适。
这一身银红的嫁衣衬得她眉眼越发精致,美丽清隽的面容仿佛发光一般,叫人过目不忘。同许多夫人小姐不同,她身上的那种美是内敛的、高雅的、清润的,满满都是书卷气。
便叫小姑娘瞧见她,也要被她一身出尘气质折服,好半天错不开眼呢。
春杏扶着她走到妆镜前,仔细端详这身衣裳的细节。
“这衣裳虽说不是时下流行的嫁衣花色,穿到身上却也是极好看的,夫人行动之间,那彩蝶仿佛是在花丛中飞舞一般,无一不透着灵动。”
这衣裳实在是漂亮极了,这里面不仅仅有荣桀的一腔柔情,也有她身边这些人的心意,颜青画摸着身上的彩蝶绣纹,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她微微扬起嘴角,嗔怪道:”你这丫头,瞒我瞒的好紧。“
衣服试过后还要熨烫平整,春杏帮她把衣服换下,又有冬梅伺候她去沐浴更衣。
“不是我要瞒着您的,是大人不让说。您也知道我胆子小,大人吓唬一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春杏俏皮地辩解道。
“这次且饶了你,下不为例。”
知道今日荣桀特地为她摆酒,颜青画沐浴时就越发仔细,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边洗还边脸红,她隐约知道今日会发生些什么,心里却一点抗拒都无。
这一天不止荣桀在等,她也在等。
沐浴过后春杏又取了新买的香露,非要叫颜青画在手脚上都抹上一层,颜青画闻了闻那味道,总觉得自己仿佛是个香喷喷的香炉,正由内而外散发着香味。
她皱着眉坐在妆镜前,嘴里还在念叨:“你给我上的也太多了些,味道实在太呛了,真的好闻?”
春杏麻利的帮她梳好头发,给她挽了一个十分精致的流云髻,这是她特地同郑娘子学的,练了好些时日,就为今日呢。
冬梅这会儿捧着另一个木盒进来,闻言笑道:“一会儿夫人还要出去吃酒,叫晚风吹过,又散一会儿,等回到卧房时香味将散不散时,是正正好的。”
她以前伺候过前布政使夫人,对内宅的这些门道很是清楚,略精致高雅些的妆面钗环,都是她和郑娘子一起商量着来的。春杏到底没经过这么大的场面,到琅琊府也才不久,郑娘子还正在教她,得好久才能教出来。
不过春杏毕竟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一得力人,冬梅也聪明,平日里同她和和气气的,一点心事都没叫人瞧出来。
她这么一说,颜青画才略松了口气,在春杏给她梳头的功夫,冬梅就开始给她上妆。
颜青画虽说这些时日东奔西跑,比以前略黑了些,却依旧是个水灵灵的美人,妆面不用太过复杂,便能极好看的。
等描眉上了腮红后,冬梅才去仔细给她上额妆。颜青画眉心的这一点疤痕最惹人注目,若是旁人家的姑娘,定要被说是命不好的破相人,将来指定找不到好人家。
然而这一切到颜青画这便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冬梅听闻当年大人可以火急火燎把她求娶回家,不仅平日里对她温柔体贴,还最是尊敬她,府里内外的事便都叫她一人做主。
又哪里有什么破相的姑娘命不好的说法?冬梅瞧着这位荣夫人实在是命极好了。
她原来还纳闷儿,怎么大人夫人明明已是夫妻,还要再多此一举办次酒。倒是春杏私底下跟她讲,说大人觉得当年办的婚礼太过寒酸,就连嫁衣都是借来的,穿在身上极不合身,匆匆忙忙就成了亲,他总觉得亏欠了夫人,惦记着再给夫人做一身新的嫁衣,叫她再高兴一回。
你瞧瞧这般体贴,怕是满琅琊府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因着颜青画眉心的这一点伤痕,冬梅特地去学了妆面,虽说不至于叫她额妆日日都不重样,却也不像以前那般单调了。
为了配那漂亮的新嫁衣,冬梅特地给她画了一个海棠绽放的额妆,层层渐染的胭脂色在她眉心徐徐展开,仿佛她是海棠仙子下凡,美的叫人心醉。
冬梅最后在她唇上点了一点嫣红色,这才拍了拍手笑道:“也就夫人底子好,脸上不用铺色膏,也不显暗淡,实在是漂亮得很呢。”
春杏在木盒中取了新打的蝴蝶簪,一左一右戴在她耳畔,这才算是打扮完。
眼见时候也差不多了,春杏便笑道:“大人说了,毕竟早就拜过堂成过亲,大人们又都认识夫人,便不整那些个虚礼,不用遮盖头了。一会儿夫人过去大堂,同大家一起吃酒欢庆,热闹开心最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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