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鹤随口搪塞道:“好诗!好诗!”
幼清还不太满足,口齿不清地说:“夸得不好听。”
“……你真的是屁事儿多。”
沈栖鹤张口就来,胡乱扯出几句,总算是把人哄住了。不过幼清醉酒归醉酒,除了嘴上啰嗦一点以外,比往日乖上不少,这会儿他就趴在桌上,自己给自己玩,沈栖鹤瞄了几眼,见幼清没什么不舒服的,便转而对季秋隼说:“季兄,让你见笑了。”
季秋隼摇了摇头,望着幼清说:“很有意思。”
“得了。”沈栖鹤嗤之以鼻,“就是一个烦人精。”
季秋隼同沈栖鹤不过是点头之交,自然不好说什么,只低下头来饮了几口清酒。
沈栖鹤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说起来你同那庄小姐有过婚约……在下怎是从未耳闻?”
季秋隼神色坦然道:“不过是幼时两家亲近才定下来的亲事,家中长辈不想声张,是以鲜少有人得知。”
当年季家与庄家立下婚约之前,季老爷就已当堂触怒圣颜,并初显没落之态。季老爷行事光明磊落,人到中年,仍是傲骨文人,自然不愿意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冠以趋炎附势或是卖子求荣的名头,是以从未声张过这桩婚事,也没有硬生生地把庄家同自己捆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栖鹤又问道:“如今这婚事已退?”
“尚未。”季秋隼冷笑一声,“父亲离京以后,我随他一同返乡,年初才回京,只听闻庄小姐如今是京城第一才女。顾虑着我们尚未成婚,便刻意避开她,以免于她名声不利,只时常托友人记下她的诗,却未料到前些日子庄相亲自登门,想要解除婚约。”
“我本心有不甘,这场诗会是为她而来。”季秋隼嘲弄不已地说:“不想今日一见,原来这庄小姐只是白白裹着糖衣的空心葫芦,没有丝毫的诗心玲珑。”
幼清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葫芦?冰糖葫芦?”
沈栖鹤想笑又不能笑,只好扭头捏住幼清的脸,“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幼清推开他的手,捂住脸说:“我好热。”
“你喝醉了能不……”
沈栖鹤一顿,想起来幼清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他赶紧尝了一口秋露白,狐疑地问道:“幼清清,你该不是装醉?这秋露白和糖水差不多,你怎么喝几口就醉了?”
幼清脑袋都抬不起来,“啊?”
“你给我醒醒。”沈栖鹤晃了晃他的肩膀,又伸出两根手指,“你说这是几?”
幼清软绵绵地说:“……这是手呀。”
沈栖鹤又指着自己,“我是谁?”
“你是、你是王八蛋。”
沈栖鹤面无表情地说:“幼清清,你别以为装醉骂我,我就不会对你动手了。”
幼清不搭理他了,又歪着头瞄向季秋隼,还不肯死心,“我们、我们来斗诗。”
他这样子不像是在装醉,沈栖鹤见势不妙,立即向季秋隼告辞,拖着幼清回从嘉王府。结果还没到王府门口,沈栖鹤就怂了,他从路边抓来一个人,花了几两银子让人把幼清送上门,并且再三叮嘱道:“千万不要告诉王府的人是我托你送的。”
那人爽快地答应下来,依言敲开王府大门,把幼清交给管家。
至于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沈公子,一瞧见管家把人扶住,立马溜之大吉。
管家派人前去通知薛白,不多时,薛白走出书房,把幼清往房里抱。幼清醉得迷糊,他蹭在薛白的怀里不停乱动,然后又睁着一对湿漉漉的瞳眸,扯住薛白的衣襟,软软地说:“我们来斗诗。”
薛白把他放到床上,“嗯?”
幼清仰起脸,下意识抓住薛白的手,不许他走,得听自己把话说完才行,“刚才有好多人都夸我的诗写得好。”
他歪着头笑弯了眼,颠三倒四地说:“他们还以为这是黄先生作的诗呢!”
薛白放缓了语气,配合地问道:“什么诗?”
幼清只顾着傻乐,“风、风荷点翠,犹是枇杷蘸蜜,冰糖煮葫芦。”
“……”
薛白许久没声儿,幼清不乐意了,努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不要夸一下我吗?”
薛白缓缓地开口道:“……好诗。”
幼清又开心起来,只不过抓住薛白手指的手不小心掠过一处不平,他慢慢地望过去,那是薛白手心处的一道伤疤。幼清这会儿迷迷糊糊的,自然记不起这道疤是因为薛白上回捏住了匕首,才会刺破的,他低下头问薛白:“是不是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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