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夫人回到府中,立即问门房老爷可在书房,却得知章御史去了友人那,直至天擦黑才回来。
章夫人等的焦急,又强自按捺心神不去看锦囊里的东西,左等右等才等回来蓄着山羊须的章御史回家。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饶是章夫人的好性子,也不免瞪了他一眼。
章御史见一向好性子的夫人突然有了脾气,心下警觉,摸了摸胡须道:“今儿我可没花钱淘买东西,你可别冤枉我。”
章府吃用大头都是章夫人的嫁妆铺子赚的银两,章御史什么都不怕,就怕夫人说他乱花钱。
章夫人气笑了,嗔怪道:“谁要跟你说这事。”
随后细细地把今日在宫里的事情说给他听,章御史面上这才有了凝重之色。
不等章御史要,章夫人便小心地从袖中拿出锦囊递给了他。
章御史接过,沉吟片刻才打开,里面是一张薄纸,很容易就可看出来边角的参差不齐,像随手撕下来的纸片。
“这倒奇怪。”章夫人最是心细,指着边角疑道。
章御史瞥了眼,没有说话,开始看内容。
文人看信先看字,一眼览去,字肖颜楷,中规中矩,全无美感,平庸至极。
一封“密信”用这种字体,章御史毫不意外,接着看内容。
这一眼看进去,着实让他心惊胆颤,大惊失色,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捏着纸张的手也蓦地攥紧。
“怎么了这是?”章夫人在旁问道,探头要去看信,不料被章御史拦住,肃着张脸道:“不可。”
事关重大,即使是枕边之人也不可泄密。
章夫人作罢,早已习惯他对着朝中事的郑重和严肃,只说:“我不知是何事,但必不会是段家乐见的,你尽忠可别尽到不顾自己性命,否则你让我怎么办。”
章夫人说得字字真心,险些落下泪来,章御史却一心思索信上的事,过了两三息回神道:“夫人方才说什么了吗?”
章夫人:“……没甚。”
章御史唔了声,想起信中最后那句“见字如晤,阅后即焚,人前人后,再不必提起此事”,三两步走到烛台前将纸递过去着了,直到红色的光焰把纸片烧成薄薄的一层烟灰才放心地吐出一口气。
信已了,可事方起,章御史望着外头黑黢黢的天,仿若这次前路未明的河泽之行。
倏尔,他的声音划开满室的寂静,朗声道:“夫人不必忧心,圣上交代之事虽有几分险情,却非置我不顾。若是顺畅,便是为我大煦拔掉毒虫的一根爪牙,我心亦喜。”
章夫人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又欣然地逸出一声轻叹,也罢,早就知了他的脾性,自己当年不也正是看中了这番品格才下嫁与他的吗。
他初心未移,自己又何尝变过对这份气概的欣赏与爱慕呢。
“老爷胸腔自有乾坤意,妾身祝老爷旗开得胜,无往不利。”
章御史回身,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宫里。
正逢十五,阖宫嫔妃都要去给太后请安,虽然太后几乎不见她们,只让嬷嬷奉茶、一盏茶喝完也就散了,可没人敢不去的。
虞令绯浑身无力,腿都不像自己的了,暗恨皇上不正经,吃个樱桃竟也能起意!
想起昨日在养心殿,被燕澜抱在膝上喂进的小半碗樱桃,虞令绯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上了些许。
今儿天阴,黛绿给挑了身天青色曲裾,穿着合宜,虞令绯瞧着太过素净,便戴上了羊脂玉的玉簪,白净的耳上戴的也是一套的玉珠坠子,温润有灵,玉色极好,是皇上前些日子赏的,很是打眼。
虞令绯向来不愿在吃穿住行上委屈自己,现下更是怎么喜欢怎么打扮,本就琼姿花貌,现下精心收拾后更是月里嫦娥般,顾盼生辉。
江嬷嬷赞道:“小主这颜色,满宫里也找不出第二个去!”
“嬷嬷尽取笑我。”
因着江嬷嬷举止有度,虞令绯也爱带着她出来走动了,当然,主要因为她是皇上的人,她无甚可藏的,不如大大方方地给皇上试探,来博得皇上的信任。
尤其是往太后那去,虞令绯乐得帮皇上把人捎带过去。
打从路上就碰巧撞上了叶才人并谢宝林,自打虞令绯罚了柳才人程宝林后,这两人遇到她从来乖乖行礼,生怕被她捉住把柄“教规矩”,模样温顺极了。
虞令绯让她们起身,一齐往寿康宫去。
叶尤汐活泼些,和虞令绯搭话:“听说虞姐姐昨日去了养心殿,给皇上送了吃食呢。”
“这都听说了?”虞令绯懒声问。
“也是下头人嘴碎,多听了一耳朵。”叶尤汐含糊带过,面色自然。
“管不住嘴的,到底只能当个奴才。”
叶尤汐恍若未觉,笑得依旧讨喜:“正要问问姐姐送的是什么珍馐,也让妹妹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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