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氏说的都是骗人的,到了歇了一晚上的贺婉瑜非但没好,还觉得更严重了,一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加上脚上的泡,别说走路了,就是下炕贺婉瑜都不乐意了。
贺婉瑜得了理由耍赖不肯绣嫁衣,被惠氏呵斥了一顿又委屈哒哒的拿起了针线。可实在不是贺婉瑜有意偷懒,实在是她的手艺差的不好意思拿出门啊。
许是她的哀嚎被许秋白听见了,许秋白隔了一日就送来一个包袱,惠氏打开一瞧,赫然是一件做工精良的大红嫁衣。
惠氏又感动又无奈,“这嫁衣不都是女方准备的吗,你这是.....”
许秋白有些羞赧,挠挠头道:“前些日子我就瞧见婉瑜手上有针眼儿就知道定是做嫁衣扎的,所以就托人从府城那里请了人做了嫁衣,这样婉瑜就不用麻烦亲自动手了。”
“你想的真是周道,都怪婉瑜那孩子,实在太懒了。”惠氏嘴里说着闺女的不好,可心里却乐开了花儿,前两日还和贺平洲唠叨女婿贴心,今天又来一出,让她对这女婿更加满意了。
许秋白笑笑:“婉瑜不需要太勤快,随她自己高兴就好。”
惠氏收了嫁衣便拿去让贺婉瑜试了,贺婉瑜摸着做工比她强了不止一百倍的嫁衣,咂舌道:“啧啧,这手艺,我估计再练上二十年也赶不上了。”
惠氏挑眉笑,“别说你了,就是我也不能比的。”
贺婉瑜俏皮的瞧她娘一眼,摸着下巴道:“我可听说娘的嫁衣当年还是姨母给你做的呢。”
老底被揭,惠氏也不脸红,敲了贺婉瑜一记,“编排起你娘来了,瞧瞧你现在穿的,哪个不是你娘我做的?”
贺婉瑜笑眯眯挽着她,将脑袋拱进她怀里,甜甜道:“还是娘最好。”
晚上贺婉瑜躲在被窝里偷偷想她是不是太懒了?
可她对针线实在是没天赋啊!
——
自那日确定了现在的贺婉瑜早已不是之前相识的贺婉瑜,周秉怀又去堵了贺婉瑜几次,势必要得知原主的下落,可惜到了夏日贺婉瑜怕热鲜少出门,偶尔出门采办嫁妆也是由惠氏和贺平洲一起,这夫妻俩但凡瞧见周秉怀必定早早躲开,根本不给周秉怀靠近的机会。
周秉怀心里难过,更思念以前的贺婉瑜,周母瞧在眼里,疼在心里,私下里更不知哭了几次。周秉怀无奈道:“娘,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已经放下了,只是有些事要问个清楚。”
周母哭道:“那你倒是跟娘说到底要问什么非得大热天的天天蹲守贺家?”
这种事哪能告诉他娘,还不得把她吓死,周秉怀无奈却又开不了口,但贺家那边他又不想放弃。他对现在的贺婉瑜没有兴趣,他想知道的只是与他定过亲的贺婉瑜到了哪里。
可他不说清楚,周母又多想,心底更加埋怨自己当初为何就给退了亲,早知儿子如此她就是再不喜欢贺婉瑜也不能拆散两人。
周母与周父商量,“你瞧瞧怀儿跟魔杖了一般,不如咱们豁出去老脸到贺家求一求?”
周父起先也不在意觉得儿子知道对方定亲了也该死心了,可瞧着儿子的模样实在不是要放弃的样子顿时犯了难,“这、这老脸还往哪搁锕”
一听这话周母顿时恼怒:“脸面重要还是儿子重要,你不去我自己去。”
第二日周母特地拿出周家老太太当年传给她的镯子,并几样贵重礼品提上去了贺家。
贺平洲和惠氏都在铺子里瞧见周母进来,惠氏惊奇的扬眉:“哟,周太太是过来买棺材还是买寿衣?不知家中哪位去了。”
听着她的冷嘲热讽周母按捺下怒火,尴尬道:“大妹子,咱们后头说去?”
惠氏动都没动:“不用,咱们之间可没什么好说的。”
惠氏不接招,周母脸上有些挂不住,那一丝勉强挤出来的笑也变得尴尬,若是以前的脾气一定是怒对几句然后甩手离开,可现在是她有求于贺家,只能忍气吞声,放低声音道,“我今日来是有要事与大妹子商量。”
惠氏冷哼一声:“咱们有什么可说的?我贺家自周家退亲之日起就再无瓜葛更无大事可谈。周太太若是不买东西别在这阻了我们的买卖。”
“这.....”周母急了,瞧了瞧铺子里也没人,突然就道:“大妹子,今日老姐姐是来道歉的,千不该万不该当初在贺家受难时退了亲事让两个孩子凭白受了委屈。这不我今日就是来道歉的,大妹子就原谅我这回,咱们继续做亲家,如何?”说着见惠氏惊讶将手中礼品放到桌上将手镯拿出来道,“这是一点小心意,还望大妹子与他贺叔别怪罪我们,只当为了孩子,成吗若是大妹子答应,我周家定出之前两倍的聘礼迎娶婉瑜姑娘。”
惠氏没动,眼睛却瞟了镯子一眼,见镯子水头不错想来不便宜,心里却在想周母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目光瞧在周母眼中心中极为瞧不起惠氏,小门小户就是不行,眼皮子浅的狠。
还不等周母嫌弃完,就见惠氏双手一划拉,将东西重新包起来,塞到周母怀里,将人往外撵,“赶紧走赶紧走,周太太,我贺家虽然小门小户,但也不是为了一点东西就卖闺女的人家。你们周家再大富大贵我贺家也不稀罕,我闺女更不是别人说不要就不要,说要就上赶着的,我们不稀罕周家。”
“你、你!”周母没料到自己的道歉居然没被接受,贺家居然连礼品都不收,周母好想与惠氏对峙一番问问她到底她儿子哪里不好了,怎么就不如个屠户了。可是她不敢了,想想她们刚到江南时儿子的模样,还有回来后的疯狂,周母真的不敢了。
周母敛下怒火,低眉道:“是,都是我们的错,千不该万不该不问问两个孩子的意见将婚事退了。”
她如此低声下气,倒是让惠氏惊讶,想当初贺婉瑜和周秉怀要定亲的时候反对的最厉害的就是周母了,上窜下跳的说婉瑜的坏话,说婉瑜不配做周家的媳妇。后来两个孩子定亲,周母可是趾高气昂,活脱脱贺婉瑜能嫁入周家是贺家烧了高香,八辈子积来的福气了,刚定亲就将周秉怀打发到江南不说,还想将婉瑜叫过去先学规矩。
这才过了一年多,对方竟然态度大变,上门求着她家婉瑜嫁过去,不由得她不惊讶了。
周母这辈子都没跟这种人道过歉,说了这些话脸上也臊的慌,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儿子她必须得忍了。只盼着贺家能答应这事儿,那么她以后就不愁找机会从贺婉瑜身上找补回来面子。
可惠氏毕竟是疼女儿的人,自己闺女当初被周家嫌弃又被退了亲,生生气的病了一场,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重新定了婚事,又怎可能因为周家的回头而重新选择周家。
惠氏冷笑两声便道:“我家婉瑜已经定亲了,想必周太太也听说了,现在您再来说这话,您不觉得不厚道吗?”
挖人墙角的事放到哪里都不占理,周母自然也明白,但今日她既然来了,就得厚着脸皮将此事办妥,否则回去瞧着儿子的模样她又得哭一场。周母脸色难看,强扯出一丝笑意,“强扭的瓜不甜,婉瑜与怀儿这么久的感情,哪能说断就断了,咱们当爹娘的也得问问孩子们的意思不是?你瞧瞧秉怀可不就因为我的错误决定伤了心了。你说是不是?”
她以为自己说的很清楚了,若是惠氏和贺平洲真得为了孩子好就该退了与许家的婚事,转而与周家重新定亲,这才是疼爱子女的好父母。见惠氏不说话,周母咬牙又道:“再说,咱们周家在清河县也算大户,到了周家就做少奶奶,今后分家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吃亏,总比做个屠户娘子要舒坦的多,咱们做爹娘的不就是一心为了孩子以后过个舒坦日子吗,若婉瑜真的嫁到屠户家里去,日日与油污打交道,这样的日子可怎么得了啊。”
“说来说去,周太太今日倒是来教我们如何做爹娘了?”惠氏拔了算盘,然后将算盘一摔,吓的周太太一哆嗦,惠氏很满意这效果,哼道:“我直接告诉你,我家婉瑜就是这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再进你们周家的门!退亲你们说了算,你们反悔了又来找我们,你当我家婉瑜嫁不出去还是打量我们贺家好欺负?”
她的话啪啪的甩在周母的脸上,周母的脸青红交加难看至极。
惠氏却不打算这么放过她,想想婉瑜受的委屈,想想那场大病,想想周母临去江南时放出的那些话,惠氏想想都觉得后怕,要知道当初她和贺平洲都拿了菜刀去了周家了,若不是周家主事的一个没在,当初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好在一切雨过天晴,他们婉瑜有了更好的归宿,这才让惠氏的怒火稍微平息。可也不代表就此原谅周家了。
“我家婉瑜既然已经与许家定亲,就没有悔婚的道理,别当贺家与周家一样言而无信。做人要有良心,做事之前起码得想想是不是损了阴德,小心做了坏事以后报应在孩子身上。”
周母被她说的脸上青红交加,恨不得立即找个洞钻进去,惠氏瞧着她的模样哼了一声,“当初你们周家怎么对我家婉瑜的,我这做娘的这辈子都忘不了。”
周母心虚,想到了他们去江南照顾儿子时候做的错事,那时候她们恨贺婉瑜,巴不得她的名声臭大街,可这才过了多久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了。
惠氏说完直接逐客,“周太太请回。我们庙小盛不下您这尊大佛。”
周母站在那里只觉得羞的站不住了,这时,门口突然进来一人,瞧见周母站在那里顿时惊讶,“娘,您怎么来了。”
赫然是一直蹲守的周秉怀,身边还站着贺婉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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