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死了?”宝燕上前,简直就想和这个贱人拼了,被绣玥一把拉住,她冷静着拉着宝燕,转而对秀贵人道:“你且回!让轿撵来延禧宫就是,我自然会去。”
“好,好妹妹,你既守信,姐姐我即刻就去回那敬事房的公公。”秀贵人已得逞,最怕夜长梦多,怎还肯停留,满是欢喜的去了。
宝燕留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酸苦得要呕吐一样。
“贱人!”她手里的雕刻刀不觉用力攥出了血:“若此番她真的害死了你,就算拼着我死,也一定要她的命!”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绣玥拍了一下她的手,让她松开,那染血的雕刀掉在了地上。
“你没听到么,她已经去让轿撵来接我了,还不赶紧着准备,你真盼着我死啊?”
“准备,是要做些准备,”宝燕这才茫然回过神,她的眼神还有些哀伤,看着绣玥,“可是,万一,小姐,不然我们去找那个小帛爷,上次他能出手帮你,这回也一定有办法的!”
绣玥摇摇头,“皇上遇刺,事关改朝换代的大事,牵连进去的人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有我一个就够了,何苦把他牵扯进来呢。”
“更何况这事,后宫根本插不上手,恐怕连皇后娘娘也束手无策,还何谈他只是储秀宫的一个副总管。”
绣玥静静说着,宝燕默默背过了身去,她整个人有些发抖,“这才进宫三个月啊!就在刚才,咱们还有说有笑的,咱们桌子和床上的漆要补好了,窗子还没补呢,怎么一转眼,你就要离我而去了……”
她突然觉得很怕,蹲在了地上。“你若是不回来,这房间就剩我一个人可怎么好……可怎么好。”
绣玥看她这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宝燕是个那般冷酷的人,她从未见过她掉一滴眼泪。
“好了,”她拉着宝燕,柔声安慰了几句。
“为了你,为了额娘和外祖父,”绣玥的目光沉下去,“想要我钮祜禄绣玥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绣玥由两个小太监匆匆忙忙抬着轿撵从延禧宫出来,抬去贞顺门那边,她坐在里面摇摇晃晃地想,平生第一次有幸能坐轿子,竟然会是这种荒唐悲凉的境地。
来的时候打听了几句,劫持皇帝的是个包衣奴才。姓陈名德,从前给内务府镶黄旗包衣管领达常锁手下当差,为諴妃准备车辆什物的下层杂役,所以对皇宫内院的路摸得清楚。
听说,他是喝酒赌博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想起来要拉着大清皇帝一起死的亡命徒。
绣玥有些头疼,一个人若连命都不要了,谁还能奈何得了啊。
抬轿撵的奴才将绣玥送到了地方,便避之唯恐不及地哆嗦着告了退。绣玥看着他们一溜烟地溜了,想想自己的处境,在原地自嘲地一笑。
她转过身,贞顺门与神武门那边已经乌压压围满了侍卫,个个满脸急躁,一副僵持下严阵以待的气氛。
瞧他们那如临大敌的架势,皇帝想必就被挟持在旁边那几间屋里。她在人群中来来回回望了望,总算找到了敬事房管着侍寝的老太监,他正躲在一旁无人的角落,面如死灰地蹲望着这边的局势。
绣玥越过一层层的障碍才挤身走到老太监身边,俯身向他行了一礼,笑着寒暄:“公公,我是今夜给皇上侍寝的延禧宫玥答应,劳烦公公带我进去见皇上。”
过了今晚,这朝堂眼见就是要变天了。老太监一晚上在这,想走又不敢走,听到绣玥的话,朝她哭丧着脸道:“小主!您这会儿还来侍什么寝哪,那刺客在里面已经发了疯,喊着拉着咱们万岁给他一同偿命呢,我命苦,您也是命苦,赶上了今晚上侍寝的差事,奴才劝您,还是回自己宫里等着罢,若圣上真有什么不测,小主您怕也没个好日子过活了。”
绣玥听着老太监的伤心话,再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她笑道:“多谢公公叮嘱。只是皇上命侍寝,我怎敢违抗皇命。再说了公公,我即便是要为今日之事而殉葬,好歹也叫我能见一见皇上的模样,也不枉我是给咱们大清国的皇上陪葬不是?”
她却还有闲心打趣,老太监一瞪眼,打望着眼前这一身穿着朴素的答应,“小主,您可当真要进去?”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不忍心:“眼下这情形,只怕随时要失控,你要进去了,房中一旦有任何不测,你在里边都脱不了干系,都要给你扣上这救驾不力而使皇上遇害的罪名!宫中到时只会把所有的污水都会泼在你身上,你可是明白?”
老太监的这一席话,倒提点了绣玥,她忽然明白了,打眼望向远处层层围着的侍卫与首领,怪不得他们一副踌躇的模样,始终无人愿意上前,原来是怕棒打出头鸟,惹祸上身。可怜了这位堂堂大清皇帝,如今不但要遭一个包衣奴才的侮辱,平日里对他山呼万岁的一干奴才侍从,竟无一人愿意挺身上前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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