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门高处,可俯视宫城。此处为太极宫重地,昭阳公主岂会没有安排?李令辰行事的日子与她所料不差,他想要在李令节大军回来前解决宫中的事情,可是他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些?他拿什么跟太子比?
“太子妃那边?”东宫的人早得了太子的命令,一切听从昭阳公主行事。
谢扶疏站在昭阳公主身侧,闻言转身微笑道:“无事,衡阳长公主已经将人接过去了。”说起政变,这位长公主才是有经验之人,她经历了先帝朝的一番内乱,哪会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当日拿到了东西后,昭阳公主便急奔衡阳长公主府上议事。
东宫的侍从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若是太子妃和小主子出事,他们拿什么跟太子交待?
李令辰的兵马临近。他这才看到城楼上的昭阳,他当即命人取来弓箭,只是回身一望,死伤过半。这神武门根本就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李令辰心中一寒。他自然是不知,他的人根本没有一战之力,能够来到这神武门,也是刻意放行罢了。
昭阳公主的笑容从容,她望着底下慌乱的李令辰,如俯视蝼蚁。
从一侧侍从手中接过了弓箭,她抚了抚弓上的纹路,笑道:“先前不是说比一比咱们的箭术么?如今是一个好时候。”李令辰自以为做了一个局,那么她就借着这个局将太子摘出去,日后史书上也不会留下太子杀弟的污点。
至于明德帝说得让李令辰一命——
这种人活着就是危险,为何要放虎归山?
她微笑着瞄准李令辰,箭矢如流星飞出。一支接一支,似乎不需要停歇。李令辰左右腾闪,可周边是持着刀剑的甲卫,他避得过箭矢也避不过刀光剑影。
他不相信他的一生就这样完了。
血色的残影映照寒冷的宫阙。
甲卫脚步匆匆,给明德帝送去的是李令辰的头颅。明德帝哪里经得起刺激?双眸暴睁,骤然昏厥。等到再醒来时,仿佛一夜间苍老。
宫变以李令辰的死为终结。
大雨倾盆。
石阶上的血痕早早被雨水冲刷尽,余下一洼积水。
长安城已经从惊惶中恢复过来了,百姓仍旧如往日一般生活,根本不在乎宫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
朝堂上,那至尊之位空空荡荡,只余下臣子们私底下窃窃私语。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是一清二楚。这场斗争结束得太快了,让人恍惚,还以为它未曾开始。
久不出现的长公主面目威严,她宣布着李令辰的一桩桩罪状。
三皇子已经身死,他的党羽们只忧心自己的处境,竟无一人替他辩解。
太子遇刺,三皇子伏法,众人不免想起先帝朝发生的事情。在小声的议论后,他们的思绪又转到了储君身上。到底哪一个能扶?一时间众人蠢蠢欲动。
但是明德帝那边压着,始终不肯松口,非要让人四处去搜寻太子的下落。约莫半个月的时间,朝中乱党被肃清,四皇子总算带着太子的消息回京了。别有用心的人无疑是失望的,看四皇子身侧那如风姿独绝之辈,不是太子又会是谁?原来当日遇刺,太子亲信挺身而出。太子仓皇逃亡,流落民间,后被四皇子率人找到。
太子仍在,那其他事情便不必再谈。
明德帝老了,也倦了。
七月,传位于皇太子,自称太上皇,深居内宫。
七月中旬。昭阳公主自宫中回来,便打算出行。这事情新皇与太上皇都知阻不住,也只能任由她去。只命人暗中保护着,省得在道上发生什么祸端。
马车停在了官道上。
新皇站在高高的城楼下望,而底下只有李令节与赵宁相送。
“阿姐!”在征讨北汉贼一战中立了功、又护卫太子识破三皇子阴谋的赵宁已然封侯,他成长的速度出乎谢扶疏的意料。
“你见过谢扶风了?”谢扶疏低声问道。
赵宁眉头一皱,情绪略有些低落。半晌后他抬起头道:“见过了,她罪有应得。”牢中的谢扶风凋零憔悴,只知咒骂威胁,偶尔夹杂一句小声的哀求。可是她做了这么多错事,凭什么能够活着呢?“你们打算去哪儿?”
“不晓得。”漫游山河,走到哪儿是哪儿,不过最后应该会定居在扬州。
赵宁叹了一口气,他道:“到时候记得给我写信。”
谢扶疏一颔首,笑道:“这是自然。”
相送一程,终有别时。
数辆马车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下漫天的飞尘。
“我入宫的时候,并没有见着父皇的面。”昭阳公主倚靠在谢扶疏的身上,低声道,“苏如意与李令辰脱不了干系,原本也应下牢狱,可父皇不愿。便给他留这么个‘念想’。”
谢扶疏抱了抱昭阳公主,只轻轻叹息一声。
昭阳公主动了动身子,她并非多愁之人。驱走了脑海中的伤情与别绪,她凑近谢扶疏亲了亲她的嘴角,柔声道:“我答应陪你周游山河,我做到了。”她的眸子亮晶晶的,谢扶疏望着,心动不已。她垂下眸子,低笑道:“那我扶你登山,背你涉水。在昼为影,常依西东。在夜为月,恒照玉容。”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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