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插标卖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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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歧骑着似锦没命的往西奔跑着,身后跟着陈庆之派来保护他安全的护卫。

其实不必陈庆之派来的护卫,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从这条路回建康。

他在建□□,于建康长,在十二岁前之前,建康四野就是他和京中一干纨绔子弟到处游荡的地方,他原本可以和建康城里每一个高门里没有继承家业压力的子弟一样,就这么浑浑噩噩的长大可以成亲生子的年纪,每日里讨论的不过就是哪里多了个花魁,哪里有同辈在哪儿吃了个瘪。

但最为叛逆的十来岁,他莫名其妙的对于这种浑噩的日子感到不爽了。

他现在也很难形容自己那时候的魔怔,那时候的他想必让全家也都头疼。他看不惯一向不怒而威天天摆架子的父亲,看不惯每天絮絮叨叨和他哭诉又来了个争宠的姬妾的母亲,也看不惯所有人交口称赞的兄长。

倍受溺爱长大的孩子,突然一夜之间不爱这个家,也不爱建康了,他甚至觉得建康的一切都是虚伪的,那些会骑在果下马上洋洋得意用玩具弓射庶人的“同伴”,也令人作呕到无法接受。

弱,太弱,所有的“朋友”都太弱了,涂脂抹粉什么的,真的算男人吗?

他开始不耐烦一切用礼教包裹住的东西,他越反抗,受到的压抑就越大,到了最后,他去了会稽学馆。

这一去,就是四年。

除了每年过年和休春假的时候,从不回家。原本他的兄长还经常会带着家人来看他,大概是他那时候太小了,但自从发现他在会稽学馆里就像是没有天敌的外来猛兽之后,再加上他已经踏入仕途,就没来过。

傅歧对兄长的回忆,渐渐定格了在了越来越多的背景里。偶尔他会想起父亲忙碌的那些时候,是谁手把手教他写字、教他开弓,教他骑马,教他学那些后来不耐烦的东西。

不是父母,是他的兄长。

他几乎是他兄长的第一个孩子。

傅异是那么完美的一位公子,即便在灼然如云的建康,也找不到几个比他更好的年轻人了,听说太子也很喜欢他,准备等来年将他宣召入东宫为太子卫率……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落入水中,就这么淹死了!

“驾!”

傅歧座下的似锦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焦急,跑起来轻快的犹如一阵疾风,渐渐的,建康城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能慢慢能看见那巨大的城郭,以及和他同样方向、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赶路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城门关闭前到了建康东门,建康不允许骑马,傅歧和他的护卫们只能下马,牵着马走过护城河的桥,接受门官的盘验。

但这盘验几乎还没进行,看守东门的几位城门官就已经露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

“我的天啊,傅小公子回来了!”

见到每年过年时去拜访的主家之子,一个城门官连忙迎了过来。

“这还没到过年呢……”

傅歧的父亲是建康令,掌管建康地区的卫戍,自然也包括城门。守城之人里不乏他的亲信。

别小看城门官,不是被信任的人,根本不会被派去守城门,更何况这是个肥差。

傅歧完全不记得这几个人,但没关系,他本来就不是来攀关系的。回到建康的傅歧几乎是立刻启动了“贵族”模式,全然一改在会稽学馆和路上的急躁模样,随手把似锦的缰绳丢给了最热络的那个城门官。

一个丢的顺手,一个接的自然,那城门官微微躬着背跟在傅歧身边,完全没有盘查他和他的侍卫的意思,亲自领着他们进城。

“我父亲在京里还在北面?”

傅歧似是不经意的问。

“傅公子说笑了,建康令乃是要职,您父亲当然一直镇守京中。”城门官恭敬地回答:“现在应该在衙门里。”

“那我兄长呢?兄长找回来没有?”

傅歧追问。

“这个……”

城门官支支吾吾,东看西看,就是不看傅歧的眼睛。

傅歧哪里不知道什么意思,一颗心沉了下去,似乎觉得也没有必要回家了。

“你给我在家外面找个合适的客店,我偷偷跑回来的,给我爹知道打断腿,我先去找我娘通个气再回家。”

傅歧露出一个威胁的表情:“要是我家里其他人知道我回来了,你以后就别来我家了,来了我也给你赶出去!”

“不敢不敢,小公子说什么是什么!”

那城门官对傅歧忌惮得很。傅家大公子失踪了,说不定就是死了,傅家如今就傅歧能顶门立户,得罪了傅歧,就是得罪了将来的傅家家主。

就算不成器,他也是傅家唯一的儿子,就这个,足以让他忌惮。

这么一想,城门官越发决定要把傅歧伺候好了,不但亲自领着他在离内城不远的客店里定了上房,还知无不言的把最近的消息说了一遍。

建康城现在很进展,原本这里是大梁的都城,自立国以来就连战时都没有戒严过,现在却对出入的人盘查的特别严,北边遭了灾已经有月余了,受灾的百姓人多饥乏,流移四散,携老扶幼不绝于路,可是都被拦在北边过不来。

建康通往北边和西边的路根本被封了,而南徐州到建康的路也有层层盘查,说是为了防止疫病传播和流民作乱,其实是根本养不了那么多灾民。

京中的高门吃的吃喝的喝,过着以往的日子,有良心的,想办法散点粥米,给灾民搭些茅棚,没良心的,趁着这个机会大肆购买奴隶——卖儿鬻女的人太多了,还有把妻子卖了养活儿女的,买人的高门还美名其曰“救急”,其实建康外面早已经是地狱。

建康城里现在太乱,到处都有事情发生,人手到处都不够用。

为了能放自己相熟的朋友、亲眷之流进来,建康令傅翙的府上每天都要被各色人等踏破,都是要“通融”的。

有些没有路引和户籍证明——大水冲过,连人都抢不出来别说几张纸,除了互相担保各自的士族身份,又或者斩钉截铁的证明要来建康的不是流民,他们根本没有其他办法进入建康。

更多的人,是花了几乎所有的身家,以“士族”担保的身份,买通了建康里的高门或官宦进来的。

这已经成了一种新的业务,只要在城门官那有点关系,或者有高门出来作保,几十甚至几百人以“家奴”的身份被成群送进来,进了城后却都不见踪影,是不是真的去给高门做家奴了,还是隐藏在建康城里各个无法察觉的角落,为了一点生存的机会拼命挣扎,谁也不会知道。

傅歧原本还有些责怪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兄长下落不明,父亲却还在建康安心呆着,根本没有亲自去找的意思,可听到城门官的回答,他也隐隐知道了父亲为什么不能走。

他未必是不想亲自去找,可现在的建康,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麻烦,没有人会为他分担,只会为他找事。

一旦父亲有一点分心,在哪里出了些问题,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闪开闪开,都尉办事,闲杂人等退避!”

就在傅歧和城门官在客店门外闲谈间,突然有一大群执戈执矛的卫士匆匆往东北方向而去,一个个神色紧张。

都尉也属于建康令管辖,这些是用于缉拿嫌犯、镇压作乱的武装力量,平日不会轻易出动,都尉们行色匆匆的往东北而去,京中见多识广的百姓纷纷避让,指指点点。

哪里出了事?让他父亲连都尉卫都出动了?

傅歧面色难看地看着从他面前而过的将士。

“傅公子想知道情况,小的就去帮你问问。小的和都尉长有点交情。”

城门官讨好的说。

傅歧求之不得,连忙点头。

没过一会儿,城门官面色古怪的回来了,脸上还有些惶恐。

“怎么样?哪里出事了吗?”

傅歧咬牙问。

“这,不知该不该说……”

“说!”

这时候还墨迹什么!

“同泰寺那边有流民聚集,堵了去同泰寺的路,在同泰寺门口闹事,说是要上谏,寺里主持怕出事,就报了官。”

城门官支支吾吾。

“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傅歧被他急死了。

“但是听说同泰寺门口的人叩门不成,都已经自尽在佛门之前了。这些都尉卫只是去收拾残局的。”

城门官说着说着也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他们真死了,建康令说不得也要受罚。”

“都死了?”傅歧声音猛然拔高,见城门官吃了一惊环顾四周,才把声音又压低下来。“不是说去上谏的吗?上谏不去宫门口,跑到同泰寺做什么?”

宫门口有两个大盒子,一个是谤木函,一个是肺石函。如果功臣和有才之人,没有因功受到赏赐和提拔,或者良才没有被使用,都可以往肺石函里投书。如果是一般的百姓,想要给国家提什么批评或建议,可以往谤木函里投书。

这两个函盒自建国起便竖立在那里,也不知往宫中送了多少投书。

“嘘,我的祖宗诶,您是不怕惹事,小的害怕啊!”

城门官拉着他到了无人的地方。

“您才回京不知道,浮山堰刚出事那会儿,陛下都到同泰寺去修行了,到现在都没出来,朝中大臣天天往同泰寺跑想面君,同泰寺一直闭门,说是陛下在苦修呢。”

“那禁止灾民入京的命令谁下的?难道陛下现在还不知道这事?”

傅歧傻了眼。

这怎么可能!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皇帝?除非皇帝自己掩耳盗铃死活不肯承认,否则一京的人难道是吃干饭的吗?那么多士庶官员怎么可能看着这么大的事发生在眼皮子底下?!

“陛下入寺,理应太子摄政,但太子因为浮山堰的事被禁足好了几个月,现在建康事务由扬州刺史、临川王和几位宗室暂领。至于陛下知不知道,谁又能明白?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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