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提前终止了一切宫廷活动。
沈墨等人护送着尧柔赶回平阳侯府,因着尧柔腹中还怀着孩子,沈墨太清楚段青山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一回府即刻命了郎中过诊脉。
好在尧柔除却身子有些虚弱之外,腹中胎儿并不大碍,乔桐守在母亲身边,直至段青山归来,她这才离开了卧房。
尧柔和段青山大婚之后一直都是住在一块,上房的院子之前也一直都是段青山住着,乔桐即便想留下等着母亲醒来,也有些不太合适。
刚走出上房,乔桐看见沈墨手持一把二十四骨的油脂伞,在灯火朦胧下等着她,远处雷声轰鸣,一场急雨似乎不会那么快就结束,两人四目相对,视线隔着雨帘,在潮湿的空气里交织。
乔桐默不作声,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沈墨对萧长恒出手时的画面,她很想问问看,那时的沈墨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能笃定可以在萧长恒的剑下救出母亲?还是.......他仅仅是太过痛恨萧长恒,就算是牺牲母亲,也要动手杀了他?
沈墨朝着她走来,单臂提起,手中的油脂伞撑在了她的头顶,他一眼就看穿了乔桐的心思。
但,她不问,他便不说。
因为今日在皇宫那一刻,他当真没有顾及尧柔,他不想看到乔桐祈求萧长恒的样子,她求着萧长恒放过的样子,每一眼都叫人来不及的心疼。
或许,就算乔桐问出口了,沈墨也不会说实话,在他眼中,除却她之外,他当真看不到人了。
两人走在溅着雨水的长廊上,乔桐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小舅舅,我有一桩事不甚明白,还望小舅舅能解惑一二。”
少女甜糯的嗓音很快就淹没在了淅淅雨声中,沈墨半垂眼眸,看见她仰着头,神色认真的看着自己,仿佛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沈墨不曾撒谎,也不屑说谎话,所有的谎话都用在了她一人身上,他淡淡启齿,嗓音已经彻底变了,低醇好听:“想问我今晚是不是不顾夫人的安危?”
乔桐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沈墨一下就猜出她在想什么。
“那小舅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墨头一次在她面前夸赞了自己:“我的武功远在二殿下之上,自是有把握对他出手时救下夫人。”
沈墨都这样说了,乔桐总不能还揪着这件事不放。
毕竟,今晚母亲能得救,也有沈墨的一份功劳。
从上房去碧落足足需得一盏茶的功夫,但两人一路相顾无言,很快就到了月门处,此时雨还在下,沈墨的步子不曾停下,继续送了乔桐回房。油脂伞并不能容纳两人,当沈墨转身离去,乔桐站在回廊下,看见了他湿了一半的肩头。
今晚的沈墨很沉默,也没其他坏心思,但乔桐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帘之中,觉得心跳漏跳了两拍。
是被他迷惑了么?
乔桐站在回廊下吹了一会凉风才转身进屋。
她坚信自己是的带着使命降世的,小小年纪就被男子搅乱了心神,这简直太不应该了。
就在前阵子,她还觉得愠表哥俊美无双,这么快就贪恋上小舅舅......
要不得.....要不得.......
***
尧柔悠悠转醒来时,透过微开的眼帘,看见一张面目狰狞的脸,这张脸消瘦了不少,而且下巴处还长了明显的胡须,男人双眸赤红,尧柔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可见他的睫毛浓郁而.粗.长,却在尧柔彻底睁开眼时,男人突然起身,想要隐藏自己的脆弱。
哭了?
段青山他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先帝也不惧怕,他会哭?
尧柔一怔,她之前虽是昏昏沉沉,但也知道自己被人给救了,而能做到这件事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段青山。
她曾经那么讨厌他,每次瞧见了他,恨不能躲得远远的,但这几天却是无时不刻都在念着他。
见段青山侧颜冷峻,尧柔不太确定他此刻的心情。
毕竟,她是被萧炎困了几日,段青山怀疑她的清白也实属正常,尧柔无法言辞,和段青山成婚之后,每每都是他热情似火,如此冷漠疏离的段青山,尧柔还从未见过。
她有些心慌。
第一次害怕被段青山嫌弃。
原来,他一脸无耻的样子,她早已习惯,甚至在皇宫那几日已经开始怀念。
尧柔坐起身来,伸手去抓男人的衣襟。
段青山觉得无颜见尧柔。
娶她之前,他曾发过誓,这辈子定然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可这次险些弄丢了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段青山做事一惯顶天立地,答应过自己女人的事情,定是不能食言。
见尧柔拉了拉他,段青山的喉结在哽咽,赤红的眼眶中布着泪珠,但男人的尊严让它迟迟不曾落下来。
尧柔又是一怔。
她见过最能哭的男子,就是自己的父亲。
虽说尧大将军是铮铮铁汉,曾在沙场命垂一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但一旦情绪泛滥,府上的一群美妾都哄不好他。
没想到段青山他也.......
尧柔给他打手势:“我无事,侯爷莫要伤怀。”
有些事她肯定要解释清楚,其实段青山大可娶名门贵女为续弦,却是在她最为困境的时候,不惜得罪了乔家,也要娶她。尧柔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在短短两个月之内,就会被段青山这盆火炉子给捂化了。
尧柔又打了手势,但这话不太轻易能说清楚,她也羞于启齿,只好含蓄的表达了一下:“我还是我,是你的妻子。”
段青山根本没有考虑尧柔的清白,只要人能回到他身边,她和他的孩子平安无事,他还能计较什么?大不了将来有一日,他亲手杀了萧炎!
段青山再也忍不住,充沛的感情唯有最直接的表达方式,他俯身下来,擒住了尧柔的唇,细细回味着两人鹣鲽情深的滋味,才几息过后,段青山又开始暗暗搓搓的想那事,尧柔有点无奈,一手摁在了他的肆意游走的大掌上,对着他摇了摇头。
尧柔委实不明白,他既然这般贪恋床.笫.之事,为何沈氏过世之后,一直不曾娶?
段青山一时被情.欲.冲昏了头脑,这才想起了尧柔已经怀有身孕,冒出青涩胡渣的下巴在美人手背上蹭了蹭,有些不情愿离开,哑着声音道:“郎中说要等上三月之后才能行.床.事,方才是为夫孟浪了。”
尧柔:“.......”
***
次日,天际放晴。
尧柔平安回府之后,老太君便拘着她,再也不让她踏出府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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