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庆和帝忍不住把阿犬的画像取了出来,又把赵郁小时候的画像取了出来,全都摆在御案上,含笑赏鉴了一番,然后提笔在雪浪纸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白文怡在一边侍候笔墨,趁机看了一眼,发现有“赵嘉”“赵璟”“赵朗”“赵颐”“赵澈”“赵祯”“赵政”“赵瑾”“赵朗”“赵怀澜”“赵昕”“赵彦”“赵荃”“赵轩”“赵熙”“赵泽”......全都是极好的名字,知道庆和帝是在为小皇孙起记入玉牒的大名。
庆和帝想了很多,实在难以决断,便问白文怡:“文怡,你觉得哪个名字更适合阿犬?”
白文怡笑了,道:“陛下,给小皇孙起名字可马虎不得,还得钦天监测算,四角俱全才行!”
庆和帝便吩咐小太监:“宣钦天监监正觐见!”
待小太监出去,白文怡想了想,含笑道:“陛下若是要给小皇孙起名,可得赶早了,万一端懿郡王想好了名字,提前给小皇孙起了,那陛下可要失望了!”
庆和帝默然片刻,这才道:“文怡,阿犬有了大名,自然是要记入玉牒的,他的生母母以子贵,也要进封——可是阿郁说了,秦氏只能做他的正妻......”
他觉得秦氏被封为郡王侧妃足够了,可是一则赵郁认定了秦氏为妻,而秦氏又是小皇孙的生母,因此一时难以决断。
庆和帝如今有心扶阿郁做太子,可是阿郁若想顺利成为太子,就必须笼络四大世族,也就是说,太子妃须得出身四大世族。
庆和帝原先给赵郁看上的未婚妻人选是梁乃恩的嫡长女,可赵郁这崽子,只认秦氏一人,真是傻孩子......
出身在皇族,居然也讲什么爱情!
白文怡把庆和帝的话记在了心里,寻了个机会,悄悄告诉了林文怀。
林文怀听了,思索良久,这才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咱们合计一下!”
当晚庆和帝去了梁淑妃宫里,因为开心,多吃了几杯酒,早早安歇了。
他一直未曾立后,这些年一直由宫里位分最高的妃子梁淑妃打理后宫。
梁淑妃久居深宫,思虑过甚,夜间失眠已成了习惯。
到了半夜,她正闭着眼睛养神,忽然听到庆和帝在喃喃自语说梦话。
她凑过去听了片刻,发现庆和帝说的是什么“阿郁”“阿犬”。
第二天送走庆和帝,梁淑妃叫了亲信小太监进来,悄悄叮嘱道:“你去见我长兄,就说陛下在梦里叫赵郁的乳名‘阿郁’,还叫什么‘阿犬’,请他派人查一查,‘阿犬’到底是谁。”
梁淑妃出身四大世族中的梁氏,其父便是当朝太师梁启宗,其长兄则是吏部尚书梁乃恩。
小太监答了声“是”,又重复了一遍梁淑妃的话,这才悄悄去了。
福王得知赵郁被庆和帝封为平西指挥使,总揽西北军事,心里有些惊疑不定,便叫了世子赵翎过来商议。
赵翎听了,也吃了一惊:“阿郁不是在西北经商么?怎么还当上平西指挥使了?”
他这些日子正在筹备与孟家表妹的婚事,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倒是没有关注西北之事。
福王哼了一声,道:“赵郁现在可牛得很呢!”
他把一封密信递给了赵翎:“这是咱们安插在西北军中的人送来的,你看看!”
赵翎把一目十行把密信看完,眉头不由舒展开来:“父王,阿郁可真是深藏不露,没想到他这么会打仗!”
又道:“父王,阿郁能取得这么重大的胜利,对大周来说真乃幸事——在对西夏、辽国等外敌的作战中,大周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胜仗了!”
福王没想到赵翎居然目光如此短浅,冷笑一声,道:“如今赵郁能够指挥动西北这十五万人马,若是他以后不肯放下兵权呢?这十五万大军虽然不够他争夺天下,却足以令他割据西北了!”
赵翎沉默了一会儿,道:“父王,阿郁不是这样的人。”
阿郁爱财,有时也会热血,却不是贪恋权力之人。
福王瞪了赵翎一眼,道:“如今赵郁锋头正盛,我已经与你外祖父商议过了,如今陛下正宠信赵郁,我们不可轻举妄动,等过了年再说!”
赵翎的外祖父,正是当朝太傅孟安国。
福王拿起书案上的墨烟冻石鼎,想起这玩器是未来儿媳妇孟三姑娘送的寿礼,便看向赵翎:“武家的女儿快要进门了,你明日找个时间,陪你孟家三表妹去运河泛舟,女人是要哄的!”
赵翎答了声“是”。
他的婚姻自是政治联姻,他先娶孟家的嫡女为世子妃,再纳了武家的女儿为世子侧妃。
按照与武家的约定,世子侧妃武氏先进门,世子妃小孟氏后进门。
明明都是父王安排好的,他自己也同意的,可是现在事到临头,赵翎却觉得有些疲惫——他昨日才陪武家女儿逛了延庆坊,明日又要陪孟家表妹运河泛舟,以后还有别的世家的女人要进门,在内宅之内,他也得像行院的头牌一般左右逢源,就像赵郁开玩笑说的话,“两只玉腕十人枕,一点朱唇百女尝”!
赵翎心道:阿郁只有秦氏一个人,他又那样喜欢秦氏,想必会很开心陪着秦氏逛延庆坊,陪着秦氏运河泛舟!
送走林文怀,秦二嫂和兰芝打点了各样礼物,吩咐翡翠带着小厮阿贵给交好的邻居送了过去。
得知秦家人回来了,梧桐巷的老邻居们纷纷过来看望,最先赶来的便是东邻章大嫂和她的大儿媳妇钱氏。
知道秦家的上门女婿还要在西北做生意,不得回家,章大嫂不禁感叹了一番,又对着阿犬好一阵赞扬:“这孩子生得排场,尤其是眼睛生得好,眼睛清澈得很,眼珠子跟黑宝石似的,像你家兰芝。”
又忍不住打听道:“你家阿犬是何时生的啊,瞧着差不多有四五个月了?”
秦二嫂笑容得意:“要不说我会带孩子呢,我家阿犬是五月十三生的,有些早产,刚生下来时跟小猫崽似的,如今也长成大胖小子了!”
章大嫂听了,越发羡慕,忙拉着秦二嫂说悄悄话:“我家大儿媳妇还没怀上呢,一直盼着你回来,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咱们远亲不如近邻,给我们好好看看,开些药调养调养......”
秦二嫂满口答应了下来。
正说着话,应门的小厮阿贵又来了,原来斜对门马三娘和她的继母姚氏一起过来了。
马三娘一向和兰芝交好,来的时候也没空着手,除了一篮子盛开的雪菊,还带了个果盒。
秦二嫂一打开喷鼻的果香,原来里面放了两个大红苹果,两个黄鸭梨,两个金木瓜,另有不少小桔子,忙谢了姚氏和马三娘。
兰芝吩咐储秀摆上用攒盒装着的干果点心,又命蜀芳去准备茶水,然后便带了那篮子雪菊和马三娘一起上楼去了。
马三娘到了楼上坐下,好奇地问兰芝:“你不用管你家阿犬么?”
兰芝微微一笑,待翡翠送上汝窑花囊和竹剪,便一边修剪着马三娘送来的素菊,一朵朵插到汝窑花囊里,一边道:“我娘看着呢,再说了,也有奶娘在一旁呢!”
马三娘听了,心里很是羡慕,道:“有了小孩子总是好的......”
兰芝也笑了:“有了小孩子,我也是一天到晚的忙,不过阿犬在我脸上亲一下,我满身的劳累就一下子全没了!”
这时候蜀芳送了茶点上来。
茶是桂花松子茶,又甜又香。
兰芝端起茶盏吃了一口,然后问起了她家离开之后宛州的情形。
马三娘是走家串户唱曲的,常去的又是宛州富贵人家的内宅,因此知道得很是清楚,絮絮道:“城里最大的事,便是韩侧妃娘家败了,韩侧妃也被押解进京了,还有福王带着王妃和世子也进京了,走了好几个月,至今还没回来,听说今年不会回来了。”
兰芝听了,不由松了一口气,眼中满是笑意。
马三娘又道:“林千户由林老太太做主,娶了福王府的一个庶出姑娘,如今林千户奉命开拔去了西北,留下娘子与林老太太在家守着。”
兰芝闻言,很是好奇:“林老太太一向爱给孙媳妇立规矩,这王府出身的姑娘,她也敢立规矩么?”
马三娘顿时笑了起来,道:“你是不知道,林老太太这回可算是逢着对手了!这新儿媳妇虽是王府不受重视的庶女,毕竟是王爷的女儿,好大的架子,性子厉害,口角又锋利,能说会道,把林老太太怼得哑口无言,带来的丫鬟也都和主子一样,林老太太快要被活活气死了!”
兰芝听了,也笑了起来,道:“真是恶人自有报应,林老太太也真是够阴险了,在外面表现得那样慈爱,在内宅却折腾儿媳妇孙媳妇,如今总算是有人治她了!”
她说着话,却想起前世韩侧妃待她一向温和慈爱,话语暖人,人人都认为韩侧妃待她好,谁知一朝露出真面目,却是那样可怖......
马三娘吃了一口茶,却是笑了:“我记得那时候林老太太可是看上了你,想要林千户娶你做续弦,幸亏你没嫁过去!”
兰芝微微一笑:“我家本来就打算招婿上门,林千户那边自是不合适。”
两人絮絮说着话,兰芝把马三娘送来的素菊一枝枝修剪了,插满了汝窑花囊,好好欣赏了一番,这才放在了妆台上,然后吩咐翡翠:“把我给三娘带的那套整根抠的青竹套杯拿出来,还有那床水墨字画白绫帐!”
她和马三娘是好友,因此特地给马三娘备下了这两件礼物。
马三娘听了,忙起身道谢:“兰芝,多谢你念着我!”
兰芝笑眯眯道:“我们是好朋友嘛!”
两人又聊起了宛州近来时兴的曲子,说到了开心处,马三娘让婆子回去拿了月琴过来,弹唱给兰芝听。
马三娘弹唱的正是如今宛州城时兴的曲子:“......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阁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兰芝单手支颐,倚着窗子听曲。
她原本因为回到家里,又与好友重聚,心中开心舒适,如今听到那句“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万里”,眼泪早滴了下来,因怕丫鬟看到,便侧首看着窗外,悄悄拭去泪水。
章家的大儿媳妇钱氏在楼下听到月琴声,也走了上来,与兰芝和马三娘说话。
兰芝和她们说笑了一阵,想起赵郁,心里依旧有些难受,便拿过月琴,弹拨了几下,唱了一曲《塞鸿秋·失题》:“......爱他时似爱初生月,喜他时似喜梅梢月,想他时道几首西江月,盼他时似盼辰钩月——”
兰芝刚唱到“盼他时似盼辰钩月”,却听到窗外传来阿犬“咿咿呀呀”的声音,扭头一看,见翡翠抱着阿犬上来了,不由转悲为喜,忙把月琴递给马三娘,起身去接阿犬。
马三娘拿过月琴,“铮铮”弹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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