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长宴放下茶杯,心里又暗自咒骂了李闵君八百遍,只因他明明身为长辈,还带头拿他和怀瑜两人刚见面闹得这一出来取笑自己,现在上梁不正下梁歪,只怕以后小家伙们都有样学样。
明长宴只好解释道:“我和你们怀瑜哥哥是闹着玩儿的。”说完便十分霸气地瞪了一眼李闵君。
从小榭台回宝轩,怀瑜又恢复了那一惯冷漠的神情。明少侠见怪不怪,于是借故问道:“嗳,你闹脾气啊,怎么啦?”
怀瑜板着脸,只当没听见。
明长宴此人最不怕别人板着脸,反正他脸皮厚,一句不成,再说第二句。
“是我招待不周了么,你走得这么快做什么,下着雨呢!哎哟!”他低声骂道:小祖宗!
怀瑜停下,生硬道:“你对自己的武功倒很有自信,等我出了天清派,就把你的样貌给公布了。”
明长宴笑嘻嘻地替他撑伞:“我早说了,本少侠又不怕这个,我长得美,还怕别人看么!”
怀瑜哼了一声,明长宴道:“别生气啦,你这人怎么哄也哄不好的?”
怀瑜听罢,又绷着脸,回他:“我不是小孩儿,别用哄小孩儿的口气哄我。”
明长宴顿了下,哈哈笑道:“你在气这个?这有什么好气的,我看你也就十七岁,比玉南大不了两岁,怎么我哄哄还不行了吗?”
怀瑜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摆出一副长辈做派干什么。”
他顿了下,闷声强调道:“我快十九了。”
明长宴转了转雨伞,水珠子在二人身边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圈,他眉眼弯弯,笑道:“你生得好看,我喜欢你,觉得你我有缘,我才哄你,别人要我哄我都不哄呢!”
明少侠的喜欢,泛指广义的喜欢。他说话向来不拘小节,风流不羁,可惜惊得怀瑜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明长宴连忙扶他一把:“你走路不看脚下的吗?”
怀瑜顿了下,回道:“你、你……”
他思来想去,不知道接什么,便拂袖闭口,一句不肯多说。
明长宴觉得这位少年的小孩儿脾气实在可爱,忍不住多逗了两句,引得对方又羞又恼。
“你住嘴!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明长宴贪生怕死地捂着胸口:“我好怕呀。”他笑道:“怎么,刚才是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男人,我现在想和你亲近亲近,你却要杀了我,我好冤啊!”
他语气中,多有把怀瑜当成孩子逗弄的心思。怀瑜被他惹急了,猛地抓着他的手,将他往自己面前一拉。
明长宴正上蹿下跳,作死地言语撩拨,防不胜防,骤然与他脸对着脸,呼吸胶着在一块儿,仅仅只差分毫,便要双唇相贴。
明少侠眼睛微微瞪大,脑子忽而一片空白。
怀瑜见他吃了瘪,心中洋洋得意,嘴角翘起,开口道:“不过如此,哼。”
他松开手,拿过明长宴手中的雨伞,往山上宝轩处走去。明长宴被雨水一浇,猛地回神,他心强行跳空一拍,连忙喊道:“喂!那是我的伞!我淋着雨了!”
怀瑜听罢,放慢了脚步,任由明少侠匆匆追上来,钻进伞里。
第二天一早,燕玉南敲开门,说道:“大师兄,那人醒了!”
明长宴从床上坐起,披上衣服,往小榭台走去。
甫一进门,床上那人连滚带爬,便要往地上给他跪下。李闵君扶着他,说道:“你别动,伤口都裂开了,别跪别跪!没人要你跪!”
那人咳嗽两声,声泪俱下哭道:“苟家镖局求见明长宴明少侠!”
明长宴脚步一顿,问道:“你找明长宴干什么?”
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哆哆嗦嗦道:“我是苟家镖局的二当家,三日前从润州押了一趟镖往临安,路过小舟山的时候,遇、遇、遇……”
他好似怕极了,一句话打了十来个结都没说顺。
明长宴耐心说道:“遇到了什么?慢慢说,你已经到了天清门下,有我、呃,有明长宴在,天下谁敢动你分毫。”
带血的男人神经质地抖了一下,咽了咽口水:“阎王……阎王设宴!”他双目通红,几欲晕死:“是、是那个阎罗,嫁衣!嫁衣阎罗!”
李闵君端着药,与明长宴对望一眼。
他道:“喜阎罗?”
明长宴点头,念道:“阎王设宴,鬼门关,黄泉路上莫回头。”
燕玉南问道:“二师兄,什么是喜阎罗啊?”
李闵君放下碗,说道:“喜阎罗就是嫁衣阎罗,两年前江湖上横空出世的一个怪人。”
燕玉南问:“哪里怪?”
明长宴道:“怪就怪在他穿一身嫁衣,做的却是灭人满门的丧事!”
李闵君道:“这个嫁衣阎罗不常出现,往往作祟在山林小道,人未到,声先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喜乐和丧乐过后,道上便出现两支队伍,一支结亲,一支送丧,红衣滚滚,白衣飘飘,纸钱同丝穂齐飞,喜轿与棺木并行,诡异非常,阴森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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